外篇  孌童【以前被偶棄了的文】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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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孌童合歡》(1)紅箋
    鼙鼓動地、狼煙惑天,隻要有人類的存在,那麼企望和平就是耆求,這是亙古不變的事實。無論是何年代,不管是把時間向後追溯還是將它向前推進,總之隻要有人類的存在就仍是一個強權至上的時代!
    射月大陸――在這個不知是被曆史遺忘還是被史家們刻意忽略的時段中,因人類的存在便也上演了這一幕幕強權弱勢、大魚吃小魚的鬧劇。待到硝煙散盡,偃旗罷鼓,射月大陸迎得表麵的和平時,它的疆土已被清平郡、永安郡、涪水郡及太平郡分而占之。不,更確切的說是被清平、永安及涪水三強郡瓜分,太平郡不過是位於射月大陸中心分於三郡仳鄰的不足道的小區域罷了,然得益於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再加之清平、永安二郡毫無擴疆之心,小小太平郡卻也意外的得到喘息生存,甚至可說是郡泰民安。但是表麵的平靜並不能絕對代表永久的和平,有野心的人仍是伺機蠢蠢欲動的,就像是一直標榜清明的涪水郡。本來三郡互製實力相當,皆可稱得是一方霸主,可是那清平永安竟是父子郡!可惡可恨哪!本可三郡鼎立的強勢不得不形成而今一麵倒的布局,這是最令涪水郡王鬱卒的地方!想想看,鼎足而立三郡自治誰還會管他涪水作甚,那太平小郡不過是他涪水大郡的囊中物罷了!唉…那太平郡到底拜了什麼鬼神,走了什麼好運道?!別讓本王逮到機會,否則――哼……
    機會往往是有心人創造的,特別是在某些恰恰握有強權的人聽說太平郡出了一位學貫古今、風華絕代、舉世無出其右的小郡爺時,這種微妙的牽製好似就起了質的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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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雲,為父是不是太迂腐了?”太平郡王好似老了許多,憑添的白發無言的訴說著對戰亂的深惡痛絕。絕色的容顏溢滿憂傷,趙華雲輕歎了口氣,看著他的父親,他佝僂著身形緩步走向賞心亭,望著那遠山近景,卻顯然沒了往日的愉悅。
    “父親,這不是您的錯,您的臣民不會怪您的!”加重的語氣似乎是在強烈的肯定著什麼。
    “可是,卻是我將他們置於萬劫不複的境地……”曾經意氣風發的郡王哽咽了,“為什麼,為什麼呀?咱們與涪水郡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呀?”
    華雲無言,突起的戰亂也使他困惑,涪水郡興兵來犯的理由是什麼,他們為什麼甘冒天下之大不諱悍然為敵,這後麵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
    “父親,讓孩兒去一趟涪水郡王的大帳吧,”太平郡王猛得轉身,“你是說……”
    “既然不知道他們起兵的理由,與其在這兒傷歎不如孩兒去問一問,心結解開了或許可以避免刀兵橫起、生靈塗炭……”
    “戰爭是不需要理由的!”帶笑的語音顯示了橫插進來的人的好心情。父子倆的談話中斷了,他們轉首看向來客,“永安郡王!!”太平郡王驚呼。“永安郡王?”華雲疑惑的重複,他看向來客,“多事之秋你犯險來此,必是有為而來,請問你來我郡國的原因……”
    “華兒,你怎麼變得無禮了。”雖然也很好奇容逸峰的來由,可是老郡王仍然訝異於兒子的戒備,這不是他的性子呀,兒子一向不與人爭鬥的。他輕責了一下華雲,轉向容逸峰:“未知永安郡王來此是……”
    容逸峰深深地看了華雲一眼,不理會老郡王的讓客,他麵向賞心亭外無邊美景,淡淡開口:“你的郡土較之涪水郡而言不足一論,無論從何而言你們沒有勝算,可是如果是我來插手……”他停頓下來,看向老郡王,“涪水之兵不堪一擊!”
    “您是說您要出兵幫助我們……”太平郡王小心翼翼的問。
    “代價是什麼?”華雲截斷父親的話,上前一步犀利的說。
    逸峰笑了,他盯視著華雲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愛之情,“我是一個仁慈的人,可這並不代表我會無理由的幫助別人,所以-”他頓了頓,“我要你!”
    “要華兒?”老郡王一臉的不解,“為什麼?”
    “涪水退兵,你仍可偏安一隅,而他――跟我走,從此你倆是路人!”淡淡的語氣中有著絕對的無情:“這是一筆很劃得來的交易,如何?”
    顫抖的身軀傾泄著心頭的怒火,華雲上前扶住過度驚愕的父親,一雙朗澈的星眸無畏的盯視著永安郡的主子,“我們如果不答應呢?”
    “你認為你可以承受太平郡永成過往、你父親被俘成囚的結局嗎?”容逸峰的好心情顯然是達到了極點。
    華雲沉默了,是嗬,縱是自己有不世之謀又如何?過於懸殊的兵力,涇渭早成的卵石之局早就使他保郡護郡的宏願幻化成遙不可及的夢。他看向父親,眸中滿是矛盾,“父親”他說:“答應他!”“不!”老王顯示出少有的堅決,“我絕不會這樣做,容逸峰,請離開我的郡土!”
    “父親,請不要意氣用事!一個涪水郡已是難以抵禦,您忍心拿合郡的百姓來冒險嗎?”華雲跪在父親的身側:“‘覆巢之下無完卵’……小小華雲,何足掛齒,失華雲所痛者唯您一人而已;起戰禍,必傷合郡父母之心呀!何忍讓一郡百姓因一己之私而陷入萬劫不複的慘境!請您三思!”
    “華兒……”老王爺淚如雨下,顫抖的手撫向兒子的頭,“華兒……”
    “‘人這刀俎,我為魚肉’父親,我們沒有選擇。”
    老王看向容逸峰,眼中滿是傷恨,他一把推開華雲踉蹌而去。華雲站起身,走到逸峰麵前,“太平郡平靜之時,是華雲離郡之日!”
    逸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你怎麼不明白呢,我的意思是你到我宮邸之時,才是我出兵平亂之時。”
    “我不是一個寡信之人!”
    “可是早晚既無分別你留戀又為了什麼?”
    “你――”強咽下心頭的憤怒,華雲努力的抑製自己欲出手的衝動,“我跟你走……”華雲說道。逸峰突然出手,華雲本能的避開,“你作什麼?”逸峰笑了“你有一身不錯的功夫,可這一路上不需你出手,你認為你該怎樣做?”華雲暗咬鋼牙,垂手而立,由得逸峰封住了他的穴位。“走吧”逸峰說。“容我與父親告別……”逸峰挑了挑眉,看向自己的侍從,侍從會意的走向華雲,抓住他的胳膊便拖,華雲掙脫不得,他回首望向父親的寢宮,長聲淒喊:“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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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年來家國,夢裏兒時慈都;
    曾與嚴親攜手,上苑仙園暢遊,
    猶記當日盛景!
    憑誰追?
    都付於:
    腥風狼煙刀戟叢!
    堪笑浮生若夢,
    人間哪論慈悲!
    金屋困鎖,
    前時嬌客今楚囚;
    兩重心境――
    偏生就:
    一般模樣。
    車聲轆轆,離雁淒唳,搖曳著太平郡王的無奈,盛載著趙華雲的不甘,更遊弋著容逸峰的開懷,駛向永安郡王的宮邸。
    “到了,”馬車停頓下來,車外傳來隱隱人語。“到了嗎?”華雲唇角勾起一抹笑,既自傷又自嘲,“那麼從今而後麵對自己的將是怎樣的一種生活?”還要擔心什麼呢,還可擔心什麼呢?既沒有了父親的嗬疼也失去了郡主這一名銜的庇護,在這人地兩生的永安郡其實最該擔心的應是自己才對呀……有人掀開了馬車的擋風簾,華雲下意識的抑住了自憐的思潮,既然時事將自己逼到了不是他能掌控的地步,那麼現下能做的也隻有將自己調適好,在這異地他鄉保有自己僅剩的尊嚴,做回以往的風淡風輕了。
    “小-郡-爺,請下馬車――”,刻意拉長的音調明顯的帶了惡意的嘲弄,華雲彎腰踏出馬車,亂轟轟的聲音在他直起身時嘎然而止,看著那張張癡傻的臉華雲有些無措,他看向這地界的主子,而後者僅是向他挑了挑眉:“你把他們嚇住了,郡爺。畢竟這世上又能有幾人可以接受見到仙人的事實?嗤嗤…真的是謫仙般的人兒呢。”輕佻的話語伴著吃吃的笑聲傳到華雲的耳內竟是那般的傷人,幾乎差點戳破了他強擺出來的平靜,他惱怒的看著容逸峰,“請你自重,永安郡王,趙華雲雖是囚虜,卻也不容輕賤!”眸子中閃過一抹嘲諷,容逸峰揮退了從人,他走到華雲跟前,伸手抓住他的發一扯,迫使他的頭最大限度的向後揚起,鎖定他的眼以空出的手的食指在華雲的臉頰上輕柔的劃著圈兒,惡意的問:“謫仙兒,怎麼個不容輕賤法?”
    “唔…。。”猝不及防的痛楚使華雲有刹那間的失神,是嗬,是嗬,既然自己是階下囚,又怎能如此的不識時務,說出那樣的話徒然自取其辱罷了。可是高潔的心性本能的抗拒著他人橫加的折辱,他掙動著,“放手,你離我遠點!”邪魅的麵上是一片冷森森的寒意,容逸峰放開了手,任由華雲脫出他的掌握。他冷眼看著麵前的傾國傾城,看著他在一旁喘息,逸峰心頭不自禁的湧起一股快意。由於身體穴道的受製,華雲沒有勁力抵禦他的鉗製,可是他那不向惡劣境遇低頭、不為強勢所屈的品質真的很令自己激賞。在初見華雲的那一刻,容逸峰就知道自己是陷進去了,他就是無條件的喜愛他的一切!愛他在明知自己處於劣勢下仍無畏無懼的侃侃而談,愛他在無能自主的命運前的怡然自若,愛他即使是在剛剛那難堪的情勢下仍能保有的自製!終於得到他了!終於把他據為己有了!也…不枉自己費了這許多心機了,涪水郡的那個老小子有時雖然礙眼,但關鍵時的作用真的滿大的,他會賞給他一個痛快的了斷的!逸峰以手在下巴上摩娑著,看著那在自己純然的盯視下已有些失措的所有物,意味深長的笑了。無論是他出身所接受的教養亦或是他本身自帶的傲氣所形成這股不容小覷的自製及他的不馴,怕是在以後的交鋒中要讓他吃盡苦頭了。這對華雲而言是幸或是不幸?嗯,真讓人期待呢!
    《孌童合歡》(2)紅箋
    “小郡爺,你說我該怎樣來安頓你呢?”
    淡淡的看了容逸峰一眼,“華雲如你所願,請永安郡王立即發兵”
    “啊,我到忘了,不過這得要看小郡爺的表現了。”
    “你——”
    “來吧,我帶你去你住的地方。”故意的無禮的打斷華雲的話,容逸峰跨步走向前方。
    緊抿了下唇,華雲咬牙咽下汙辱,跟在他後麵走向自己未可知的命運。
    鎖雲居。
    “小郡爺,請用茶。”
    撇了那過於澄清的茶色一眼,華雲看向容逸峰,“趙華雲何德何能,竟勞永安郡王如此盛待,真是不勝感激。隻是,郡王,是否華雲飲下這茶水郡王便會如約出兵以救我太平郡於水火?”
    容逸峰挑了挑眉,“怎麼說?”
    “永安郡國絕丈崖,無情心血終泡影。這怕是你絕丈崖的散功茶吧!”
    “那小郡爺喝不喝呢?”逸峰低沉的聲音裏蘊涵著別樣的情思,“喝了可就沒有自保的能力了。”
    “我有選擇的權力嗎?”華雲嘲諷著自己,“隻是,請郡王及早發兵才好,太平郡的百姓不能等呀……”端起杯子,垂下眼簾抑止住要奔湧的淚水,華雲猛得咽下這茶水,不是他不在乎,不是他不理會,不是他太隨性,不知珍惜自己的武功,隻是這已由不得他呀,他不能自私的隻為自己,況且這爭亂本是由他而起呀,他才是真正的罪魁!!放下杯子,華雲睜眸看向逸峰,“請郡王發兵。”
    “好,真好。”逸峰拍了拍手,“不過……還不夠!”
    “你還要怎樣?”華雲再也壓抑不住怒火。
    “很簡單——”逸峰看著華雲,眼中的別樣色彩讓他心驚,“我——要——你!”
    鎖雲居內驟然靜寂了下來,華雲怒睜雙眼,身軀不自禁的發著抖,好似突然的失去了說話的能力,良久,他才開言:“華雲是囚虜,不是孌童!”
    “怎麼還不明白嗬——在我永安郡內……”逸峰的手撫上華雲的頰,“我才是決定一切的人!”
    “請你自重,永安郡王。”華雲伸手想要揮開逸峰的手,卻反被逸峰執住,“放開!你放開我!”心情不再平和,氣怒染紅雙頰,少見的嬌豔迷煞了永安郡王,他忘情的將華雲擁至懷中,“你是我的寶嗬,是我魂牽夢縈的靈魂的棲息點!”
    懷中的人驀然停止了掙紮,怒睜的雙眸中滿是慘烈的傷慟,“所以,你便不顧我郡國百姓的性命!以一己之私,煽動涪水驟起不義之師,罔置我合郡之弱小於強豺狼險惡中,對不對?!容逸峰,你為逞這難曝天地之間的一己私心,陷我合郡於虎狼之口,內心就不曾有愧?你忍看太平郡白幡成海,忍聽太平郡徹骨悲嚎,就不曾愧悔?……我恨你!!!”顫抖的身軀昭示了懷中的人兒正悲憤交加,逸峰不自禁的將他更緊的擁在懷中,唇角揚起一抹奇異的笑,“原來你早就想通了涪水興兵的原因,可是你竟然隱忍了這麼久,如果不是我的一時忘形,怕是也激不出你心中真正的意圖吧?真不愧是堪與我匹配的人兒,這麼的聰穎,這麼的惹人憐愛。”
    懷中的人又開始掙動起來,“閉上你的嘴!趙華雲不是畏死求生之輩,終一死也決不做孌童娛你以求苟活……”
    “由不得你吧,我的珍寶。養蓄孌童自古有之,並不是什麼驚世駭俗之事。這射月大陸三分國土,哪一郡的貴族不以養蓄孌童的多寡和成色的好壞來判評自個兒的等級!而你——”逸峰伸手捏住華雲的下頷,把他拖到鏡前,“看一看你自己!”逸峰晃動著他的臉,逼著化雲麵對鏡中的自己,“這樣的絕色,這樣的姿容,不正是一件極品嗎?你以為區區一個太平郡就可以讓你安身立命了嗎?要糾錯,你才是最大的錯!如果你不這麼炫耀自己,你以為我會分心思去注意你小小的太平郡!”
    “放開我,你以為這世間的人和你一樣都有著齷齪的想法嗎?”
    “我——齷齪?嗬嗬——”原本狂亂至極的聲音驀得輕柔下來,容逸峰冷森森的笑著,將華雲麵向自己,“‘強者為王敗者寇’,你既然承認自己是囚虜,那麼就應該有身為囚虜的自覺,我要你——”容逸峰俊逸的麵容上湧溢著迷亂人心的情色信息,“趙華雲,太平郡的小郡爺,做我永安郡王你的主子容逸峰的孌童!”刻意的一字一頓的聲音挾散著邪惡的氣息,直擊著他的所有物,他彎腰抱起趙華雲,享受著他難得一見的慌亂,無視他發了瘋似的掙紮,走向他的寢床。
    “你不能這樣待我!!容逸峰,我要殺了你……”華雲捶打著逸峰,不成聲的嚎啕著,撇了撇嘴,容逸峰將他丟向寢床,“囚虜是沒有發言的權力的。”他俯身鎖住要逃逸的獵物,刻意的在他的耳邊呢喃,讓嘲弄的聲音絕無遮飾的把自己的邪惡彰顯到極至。
    “不要,我不要這樣的命運!放開我!容逸峰,你也是堂堂一郡之主,用這樣的手段不覺難堪嗎?”止不住的顫抖著,華雲不成聲的嘶喊著,“如果這是我的命運,那我不要接受,你殺了我吧,容逸峰……唔——”看著在眼前突然擴成無限大的臉,感受著那臉的主人的唇舌在自己的嘴上的摩娑,久抑的淚終難掩拭,奪眶而出。察覺了他的泣涕,容逸峰抬起頭,看向他,華雲掛淚的臉頰呈現出別樣的風情,逸峰覺得自己真的被迷醉了,理性似乎飄的更遠了,“我的郡爺,你哭得我心都要醉了,噢,不要拿這樣攝人的眸子看著我,你是沒有說不的權力的”他反手拉下寢帳,讓那眩目的黃綾隔斷化雲無助的呐喊,更——掩盡無邊風月。
    《孌童合歡》(3)紅箋
    闃無人跡的宮殿原來是可以用空曠來描述的,華雲撐起疲累的身體,望著紗懸帛繞的殿堂自棄自恨的情緒排山蹈海般的襲來:自己終也淪為仰人鼻息的男寵之流了!扯去太平郡小公爺的身份,劈開那掩遮在身上的華光麗彩,趙華雲也不過是一具與人一般,不!是連世人也不如的臭皮囊罷了。以後的日子將如何自處?可以一死了之來個萬事俱休的解盡千愁麼?那此番際遇所為的太平故土該如何?它可以抵得過永安郡主的雷霆之怒嗎?那一夜白頭的蒼蒼老父又如何?他倚門望兒的慘淡淒涼此後將靠誰來紆解?……天!他該怎麼辦?!為什麼自己要是一個可以思想的活物!為何就不能夠無掛無牽的斷盡煩惱!容逸峰沒有派人來看著他怕也就是吃定了他放不下對太平郡的牽念吧?神經質的笑了起來,早就叫囂的淚水也奔湧著滑下臉龐,從未曾想過自己的悲天憫人竟會是惡毒的困縛住自身的枷鎖!
    “太平郡王進見華公子——”
    “父親!”猛得停住笑,華雲心頭好似被何物緊戳了一下,他忙亂的揩幹臉頰上的淚水,奔向殿門,無措的步子卻在看到階前佇立的佝僂身形時頓住了,“父親——”華雲下意識的呢喃著,感覺到一抹熱浪猛烈的侵襲著剛剛拭淨淚水的眼眸,不!不能哭!不能夠讓父親擔心,他老人家已背負太多了!閉了閉眼,暗吞了口氣,華雲將父親讓進了殿內。“父親,坐!”華雲伸出手想去攙扶老父,“別碰我!我還未老到連坐也要人攙!”坐上椅子,老郡王抬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睛一瞬也不眨的,看得華雲心慌、看得華雲忐忑、看得華雲不安,“父親……您……”他囁嚅著,
    “華兒!”老郡王打斷了兒子的話,“那是真的嗎?你……真的做出了辱沒祖宗、令太平蒙羞的事了麼?”
    “父親!”華雲急促的喊了聲,眼神痛苦而哀傷。
    “我明白了!”看著兒子驀得霎白的臉,老郡王好似突然的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嘴唇顫抖著,“我就怕這個,可就是這個,你這副身子,你這張臉,從你打小我就擔心呀!有傳言過來我不信,我的兒子怎麼可能以媚侍人,我那聖潔似天人的兒子怎麼可能會屈於強勢?我那悲天憫人菩薩也似的兒子怎麼會遭受這樣的事情?!可我又沒有理由呀,我怕呀!你……”
    “我心裏也怕!父親,我怕得比任何人都多!我的心——自從來到永安郡就從未曾著落在踏實的基礎上!我擔心您的安危,我牽掛太平郡的未來,我恐懼未知的主宰將使我遭遇怎樣的破敗的命運……可是父親,這些我並不能開口言出,您知道嗎?”華雲看著父親,無助而哀傷,狂滔般的呐喊在唇邊打著轉轉卻終未脫出,他眨了眨眼睛,強將淚意壓抑:“對不起,父親!我——令您蒙羞……”
    ‘啪’突如其來的強勢力量揮在了他的臉上,打斷了他的話,也使他仆倒塵埃,感覺到了一縷溫溫熱熱的腥鹹液體溢出唇外,華雲心中一片空白,空落落的好似飄浮無處的孤魂,難抑的淚終於奪眶而出,他以雙臂撐起自己的上半身,抬頭看著太平郡王:“對不起,父親,是我令您失望……”
    “你不要說了!”看著趴扶在地上的兒子,老王惱恨且心傷,他疲累的坐回椅子,“華兒,為父知道你的苦處,千錯萬錯隻錯在太平郡郡小民微,無能抵禦強虜侵襲,可是——華兒呀,你也不能因此而屈做孌童委蛇保身啊,你讓為父情何以堪……意何以堪……你,讓為父以何顏麵去見宗廟中的列祖列宗?!”
    “父親,”華雲爬挪到太平郡王的身側,他伸手抱住父親的腿,將頭埋在父親的袍擺中,“我也怕,在我踏入永安郡的郡土時,我便開始怕了,父親。”華雲哽咽著,“可是我是太平郡唯一的籌碼,我有怕的權利——卻沒有躲避的資格……我也為我不堪的身份痛恨,可我卻無力也無能擺脫這種命運……”(我也是人,卻沒有人的尊嚴!我也曾抗逆上蒼給我的魔劫,可我得到的卻是更多的難堪!)
    靜默了許久。太平郡王抽回自己的腿,“我要回去了。華兒,你好自為之吧!”他硬梆梆的說。
    “父親——”
    “你不必掛慮太平郡,也不必再思量我。我想我從此是不會再踏入這奪去我愛子的傷心地了!”
    “父親——”
    太平郡王走到宮門,又似想起什麼似的,折返回來,他從襟中掏出一封信遞給華雲:“你,看看吧,我要說的話都在上麵了。”猛得頓了一頓,太平郡王神色複雜的看了華雲一眼,轉身再無留戀的走出宮門。
    目送著父親的身影愈行愈遠,華雲困惑的目光轉向手中的信,他打開信封,抽出那折得方方正正的紙,心頭湧起一抹奇異的悲涼,“不要打開它!”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警告著自己,可不自主的仍是展平了信箋……
    手中的紙滑落了,華雲無意識的滑坐在地上,淚水迷了眼,“父親,這就是你來這兒的真正的目的麼?”閉了閉眼,強壓下心頭的傷慟,任沾睫的淚灑落塵埃,華雲的視線再次落在那閃著瑩瑩潤潤無辜光澤的信箋上,那上麵僅有八個字:“寧潔而死,不濁而生!”
    《孌童合歡》(4)紅箋
    “父親——”
    抓起那痛斷人腸的罪魁,瘋也似的揉搓著,華雲淒厲的呼喊震顫著永安郡的每一寸國土。
    結束吧!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親如父子者都不能有真正的憐惜,更惶論這無情的世道了,還在渴盼什麼呢?華雲淚湧似泉,一旦失去了利益上的牽絆,縱使是父子兄弟也不過是路人、過客罷了!父親的信箋不正是驗證這一點嗎?可笑自己竟還癡傻的希求父親的痛惜,哭吧!哭吧!就讓自己再肆意一回吧!讓一切過往都隨這軟弱的淚流逝吧,從今而後趙華雲將成曆史,不必為太平忍辱;不再替郡王負重;更無須——屈抑自己高傲的靈魂!斬斷煩惱,容逸峰!我們之間的戰爭才剛剛開始!不再是不公平的退讓,不再是屈辱的犧牲,我將以嶄新的身份加倍討回你橫施的罪衍。再出現的我將是一個無淚、無情、無心,更——無慈悲的複仇的使者!我將展盡所學將你陷於永難翻身的萬丈深淵!(隻是即將跌落萬劫之地的僅僅是容逸峰麼?我的心拒絕回答!)
    “郡主……郡主……”遲疑的聲音顯示了發話人的膽怯,可是不得不回報的事情逼得他再度向那暴虐的中心靠近,“找……找到小郡爺了……”
    “什麼?!在哪?”暴虐中心象是突得注滿了活力似的,一把把小奴才扯近自己,“快說!”
    困難的咽了下唾沫,看了看主子的手,小奴才膽戰心驚的開口:“在……在……絕--丈--崖,可是,郡主——”看著那飛逝的影子,小奴才顫抖著身子幾不可聞的說著心急的主子沒有聽到的話,“您可要節哀順變呀……”
    在涪水郡發兵侵犯太平郡,太平郡王以已子趙華雲為條件換得永安郡主救援。涪水郡滅亡永安郡版圖擴張後的二個月,身在永安郡國的太平郡小公爺在其父來訪後神秘失蹤,永安郡主大肆尋訪未果。一個月後,太平小公爺的屍首在永安境內絕丈崖底神秘出現,永安郡主抱屍無語,耗舉郡之材製寒晶棺一副,並在自己的寢宮後建一藏雲閣以祭。
    與此同時,江湖上最具傳奇性質的恨海書生重現,其所居傷恨潭遂成天下之禁地。
    藏雲閣
    “這就是讓你神魂顛倒的趙華雲?!果然……”歎息般的聲音有著壓抑不住的山雨欲來的強勢,“果然是天姿國色,世少罕有!可是——再怎麼著他現在也不過是一具死人身罷了!!你就是為了這個死人把你自己變成這副模樣?!”再不掩飾的怒火夾雜著無可奈何的痛心,一把扯起那和死人也沒啥差別的人,用力的搖晃著,聲音的主人容逸德大聲嘶吼著:“逸峰!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的意氣風發哪裏去了?整天守著個死人,你太讓人失望了!”可惜一番賺人熱淚的表演並未引起那早就沉溺在自己的世界的人回魂,看著弟弟那要死不活的樣子,容逸德既氣且痛,他鬆開逸峰,“看來也隻有死人複活才可以引起你的注意了!本來是過來告訴你涪水郡那票人又蠢蠢欲動了,可看情形就是他們殺到你跟前你也不會有什麼反映了,算了,這事我幫你解決吧,我先回清平了,你……還是能夠快快醒過來才好,要不然可別怪哥哥毀了這禍根!”容逸德再次走到寒晶棺前,俯首將那謫仙兒看個仔細,“真是‘此物隻應天上有’呀,怪得勾了逸峰的魂,奇怪……”越是看那棺中的絕色,越是覺得有一抹怪異直刹心頭,“這……是怎麼了,不會是我也被勾住了吧?好厲害的趙華雲……”強按下心頭的不適,容逸德轉首走出了藏雲閣。
    清平郡
    “孩兒拜見父皇!”
    “起來吧,逸德。”
    “是!”
    “逸德!你此次去永安——逸峰怎樣了?”清平郡的老郡王雖是一方霸主,卻也有著其不為人知的舔犢情深。
    “父皇——”逸德斟酌著,“誠如父皇所預見的,逸峰被……迷惑了!可是……父皇,兒臣……”
    揮手阻住兒子的話,老郡王歎息了,“那你是見到那個人了……”扯下霸主的外衣,清平郡王也不過是一個深愛著兒子的父親罷了。“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他想不通,區區一個趙華雲是怎樣一個人物竟讓他那無比驕傲的孩子墮落到如斯地步。
    “我想單憑外表定論,父皇,那的確是一個可以使人魂夢相追的絕代佳人(天我寫得還是不是趙華雲?這些都是形容女子的吧?不管了,就這麼不知所雲下去吧!!!),可是,父皇……”逸德沉吟著,不知該不該將自己的感覺告訴父親。
    “怎麼了?!”清平郡王問兒子,“有什麼你就直說。”
    “是的,父皇。兒臣此次前去見到那趙華雲,總覺得有些詭異,他不單不像是死了,而且那身體好像也在透露著什麼,好像不是人的軀體似的,或許是兒臣身處其外看得清透,逸峰沉溺其中不及分辨,兒臣總覺得那具屍體好像不是真的!對!就是這種感覺!”逸德借著對父親的重訴哩清了當時看到趙華雲的怪異感覺,他再次點頭向父親肯定著。
    “噢?有這一回事?”老郡王皺眉了,“那這事就值得商榷了!這個趙華雲在被發現前曾失蹤了一個月,或許這是一個關鍵……”老郡王來回的踱了幾步,一擺手,“好了不說這個了,當務之急是涪水逆賊的不安於室,看來不指望逸峰來處理了。唉……兒子捅得婁子,老子得跟著收拾爛攤子!”
    有些訝異於父親突起的玩笑,可逸德仍是盡職的向父親彙報著自己所得到的情報,“這次涪水叛亂的仍是那一小撮與前涪水郡王親近的人,他們好像是得了什麼助力,才敢這麼大膽,他們的這次暴亂好像牽扯到了恨海書生這麼一個人物,據抓回的叛兵說,前幾次交鋒,我軍失利的主因也是因為此人的插手。依兒臣看,這個人是一個中心人物!目下,叛軍對此人言聽計從,兒臣想……隻要抓到此人,涪水叛軍不擊自破!(嗚嗚嗚——好可憐的涪水兵呀!一開始打太平郡的時候,被容逸峰說“隻要我一出手,涪水之兵不堪一擊!”,現在又被說成“隻要抓到此人,涪水叛軍不擊自破!”唉唉!涪水兵何曾有用過呀!好歹人家,人家也曾是一個大郡呢!!!)隻是——父皇,兒臣想不透,此人為何要與我們為敵?”
    “嗯——”老郡王點點頭,“這怕是這次我們要對付的關鍵了,
    不要急,慢慢來,心浮氣躁是兵家大忌,這個人既然有膽挑釁我們,那終有一天會和我們正麵對上的,知道答案隻是早晚的問題。逸德,這個人你還了解多少?”
    “此人是江湖傳奇人物之一,居於傷恨潭,從未以真麵目示人,人也從未見過其真麵目,擅機關,通歧黃,精六藝,現在怕也要再加上一項慣行軍了。(根本全能嘛!!!這一定不是人,不是人。請原諒我吧,我這個人就是喜愛太……太那個完美的不是存在的東西!)數月前打破江湖上不與朝廷牽連的鐵律與涪水軍相勾結向我永安郡挑釁。父皇,兒臣想去會會這個人。”
    “好吧!為將之道也不是自己龜縮於內,由著兵士去拋灑熱血。不過要小心,不要仗恃武功盲目逞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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