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鴻鳥拂過的水麵，掠過陣陣漣漪。又像是冰雪的之餘的一絲熱流，琉璃心底有說不出的怪異，有一絲欣喜更多的卻是無盡的絕望。
    忽略掉這不該有的感覺琉璃抬起頭。灰色的布簾遮擋溫熱的陽光，灰暗的馬車顯得探出的手掌異常白皙。是她的熟人麼？琉璃偏了下頭否定掉自己的推論，伊人說過，神女生性冷淡，不與任何人深交，除了她二人，甚至連與她說過話的人也沒幾個，更不用說朋友之類的。那麼這個隻是認識她的人？
    既然沒有修靖那麼危險，琉璃也就放寬心。朝著馬車展顏：“隻是不小心感染了風寒而已，多謝關心。”
    “過去了！過去了！”人群的歡笑聲突然達到高潮，預示著幸福的紅繡球像是長了思想一般，越過琉璃頭頂，直直飛向馬車。
    掀起布簾的手，慢慢放下，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語調：“齊文。”
    “是！”車夫出聲應道，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伸出手，輕輕一抓便接住了繡球。
    “新郎出現了！新郎出現了！”人群裏的人叫道：“張老爺，新郎出現了！”
    有錢家小姐配車夫？這恐怕很難吧？琉璃想著，卻意外的看見新娘的老爹止不住的笑意：“既然老天做媒選了你做小女的夫婿，還請公子出來與我一見。”直接忽略了車夫，張老爺站在馬車前，笑意全權的開口。
    琉璃心底劃過一絲異樣，似乎有什麼地方奇怪，想要抓住什麼卻又什麼也抓不住。
    車夫沒有動，馬車裏也沒有動靜。張老爺有些尷尬的又換了一聲：“還勞煩公子下車，與我一見。”
    人群裏不知誰帶頭喊了句“出來”，所有人都跟著叫道：“出來！出來！出來！”
    馬車裏依舊沒反應，但琉璃似乎感到一陣寒氣從馬車裏散出來。
    張老爺額頭沁出一層汗珠，一雙眼失去了剛剛的激動，眼角劃過一絲慌亂，抬頭看向酒樓的二樓，他自己剛剛站過的位置。琉璃也順著他的目光找去，除了一個仆人外並沒有看見新娘。
    “公子請下車！”張老爺第三次開口邀請，也許是太心急，語氣不自覺的加重。
    “你，在命令我？”馬車裏的聲音慵懶不變，聲調卻沉了幾分。高傲的語氣，就像是撲向獵物前的豹子，一動不動的盯著獵物，看似無害，卻隨時有致命的可能。
    “不，不是。隻是小女拋繡球招婿，如今繡球拋擲到公子的馬車上，還請公子下車，與小女成婚。”
    “張老爺，人家公子又不願意您何苦強求，再說了接到秀球的又不是這位公子，而是旁邊那位小哥！”
    “是啊！”眾人反應過來，紛紛說道：“張老爺，新郎是旁邊的小哥。”
    “這，這……”張老爺幾乎要憋成絳紫色的臉，冷汗直冒，眼神又飄向酒樓的二樓。
    他到底在看什麼？琉璃很是不解，新娘又不在上麵，難不成她躲在那扇半開的窗後觀看著下麵的動靜？
    “人家可是小姐，”又有人反駁：“他一個車夫還妄想高攀當個吃軟飯的姑爺不成？”
    “齊文。”馬車裏傳出聲音。
    “是！”車夫一個飛身來到人群，毫不猶豫的抓了那個男子回到馬車前。男子二十出頭，粗布麻衣，看起來是個普通的百姓。
    張老爺麵色一白，噤聲不語。
    男子掙紮朝著馬車說道：“你不願做新郎，抓我做什麼？”
    “挑了他的腳筋。”馬車裏的傳出的聲音平平淡淡，沒有一絲的波動。就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平常。以至於所有人都在消化他的話時，那個叫做“齊文”的車夫已經作出了反應，腰間匕首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寒光。
    刃劍在齊文的手中直直落下，劃向男子腳踝。就在那一瞬間，男子忽然一個翻身，退離齊文的勢力範圍。
    下一秒二人交起手，似乎急於脫身男子隻擋了幾下就逃開了。周身的百姓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麵弄呆了，原本喜慶的氛圍轉眼就消失殆盡，眾人麵麵相覷，議論紛紛。
    齊文二人剛一交手，凡依立刻回到琉璃身邊，警戒的看著周圍，問道：“姑娘，您還好麼？”
    琉璃點點頭一順不順的盯著馬車，大腦的思緒還停留在那句“挑了他的腳筋”上。身體一陣惡寒：“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走吧。”回頭隻看見凡依一人奇怪道：“伊人呢？”
    “小海子說她進了人群打算自己走過來。人太多，我沒找到她。”凡依說著，馬車裏的人也同時開口：“你說你的女兒拋繡球招親？”低沉的聲音，此刻聽起來猶有幾分閻羅的寒意。凡依身體一顫。琉璃看了她一眼道：“那我們就在這等等她吧。”
    張老爺麵如土色，顫抖的聲音完全泄露出害怕的情緒：“是，是這樣沒錯。隻是若是公子不願意那便算了吧。”
    “算了？”嗤笑聲響起：“那也要問問我的人願不願意。齊文？”
    會怎麼回答呢？答：是。那麼張老爺定是萬般不願的。答：否？一個千金大小姐竟會被一個卑微的車夫拒絕，怕這件事會耽誤她一生吧。在這個等級社會森嚴的封建社會，連車夫都嫌棄的女子，這一生都無幸福可言。齊文的回答無論是哪一種，對於張老爺而言都是煎熬。張口想要阻止，張老爺卻什麼也不敢說。
    “小的不願意。”齊文聲音有力，拒絕，沒有意思猶豫。
    張老爺強擠出一絲笑意，拱手道：“既然這樣……”“你向誰借的膽子居然跟我說不？”馬車裏的人傳出幽幽的聲音，危險的氣息，連琉璃都感覺到了：“大家閨秀難道還配不上你一個小小的車夫麼？”
    “小的知錯，小的願意。”齊文單膝跪地。琉璃暗忖，齊文的舉止上看起來似乎更像是西城那一類的侍衛。
    “那麼你就隨我回去那些錢財做聘禮吧。”
    “是”齊文跳上馬車，駕車往前走，堵塞的人群自發的然開一條道。還不時的衝著齊文拱手：“恭喜了小哥。”張老爺頂著一張已不知是什麼表情的表情，急衝衝的進了酒樓。
    原本堵得嚴實的街道，漸漸都疏通下來，馬車上的小海子趕著車過來。一臉看到好戲的表情。
    “姑娘，上車吧。”車上的伊人遞上馬紮。
    琉璃奇怪：“你怎在馬車上？不是說你在人群裏的麼？”
    “本想從人群裏走過去找你們的，可是人太多走不過去，所以我又回到馬車上了。”伊人扶著琉璃進了馬車，問道：“繡球真的被那輛過去的馬車車夫接去了麼？”
    “嗯，不過那張老爺原本是打算要他家主子做女婿……”腦海裏靈光一閃，琉璃終於明白張老爺請馬車裏的人下車時，自己會感到不對勁。連自己一開始看見對方的皮膚都還誤會對方是個女子，這個張老爺連一眼都沒瞥到，又如何斷定，馬車裏的就一定是個男人？一般人一般都會問問車夫車裏坐的是誰吧？太詭異了。
    琉璃將自己的發現一股腦的說出來，繪聲繪色的樣子可愛至極。原本對被綁架的琉璃感到擔憂兩人，心情豁然開朗起來。
    凡依補充道：“人群裏有幾個會武功的人控製著繡球的波動。”
    “也就是說，這個所謂的繡球招親實際上是個幌子，真正目的在於招馬車主人的親？”琉璃驚訝的眨眨眼，隨即又笑道：“那她們這次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結果那繡球讓他的仆人接到手。”
    “要不然又怎麼能還這一擊呢？”凡依的話讓琉璃訝異：“你的意思是這馬車的主人一早就識破了這個局？”
    “因為，人群裏的人會武功。所以很容易就能引起人的疑心。”
    好厲害的洞察力，琉璃感慨，想到對方認識自己，日後說不定也有可能看出自己的異樣，心中不免又是一陣擔心：“凡依，為什麼你剛剛聽到他的聲音反應會那麼激烈？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