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情歸.天下 第十一章。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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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唯希最終還是沒能見到夏青夜。這個他不屑了憎恨了嫉妒了又被晟帝維護地沒有縫隙的男寵。來之前他想,也許父皇隻是一時的迷惑。那個男寵手段太過高超,所以父皇被魅惑不置可否;又或者父皇隻是厭了女人的胭脂味,想嚐試抱男人的感覺……隻是他從未想過,究竟父皇會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麵對他。
而如今他的父皇冷冷凝視著他,眼中再無一絲溫度。他想了很久,這表情是冷漠是惱怒是厭惡。事到如今他開始不明白——抑或很久以前他便不曾明白過,眼前這個人究竟還是不是他的父皇。那個將年幼的他抱在懷裏,笑的溫和的父皇。
他的腦中空白,終究卻隻是笑出了聲。淒慘,嘲諷的笑聲,甚至叫孫公公都皺了眉。而後他再不顧禮節,踉蹌著離去。在晟帝看不到的地方,終於支撐不住地吐出一大口血,而後昏迷。
這是愛。愛,直至成殤。
“你對楊唯希太狠,楊睿寧。”背光之處,少年雙手抱胸略揚起下顎,驕傲而華麗。“當年之事你應知曉——澹台軒想暗算你我,哪知被我逃脫。楊唯希僅是受害者。”少年說到這裏皺了眉,大約是因提到了厭惡的某人,又或者是想象當年所發生的一切誤會。
說是誤會,卻根本是澹台軒渾水摸魚。生生將渾濁的水池攪地混亂不堪。導致自己忍無可忍。
“誠然。隻是夜兒非但不擔憂反而同情希兒,真叫我傷心了。”晟帝似乎很習慣有人連名帶姓呼喚他,一臉漫不經心的笑容。當年摘星樓的那具屍體曆曆在目,百丈青瓷染成血紅,甚至四年之後的如今任若當時。真叫人悚然啊,這樣的死狀。“澹台軒該死。夜兒也確實如此。”
“我能擔憂什麼?”挑眉,看著座位上那堅毅的背影。“擔憂楊唯希奪走你所有注意?笑話。”
“夜兒,我時常在想。倘若當年我抱的是你,如今又會發展成何。”晟帝聞言莞爾。他放下手中的奏章,一手支下巴思索狀。
“假設的事情,誰能知道呢?”少年淡淡說著,沒有絲毫遲疑。“唯一可以肯定的,大約隻有你不會放過我,而我同樣不會屈服於你。你我生死由天……”
晟帝卻是抬起了手,否定了夏青夜的說辭。他的語氣不容置疑,誠懇真切。這個男人從來沒有過遲疑。“不不不,夜兒。你早已沒有逃離的餘地,無論當年還是如今抑或將來。曾經我不放過你,如今我不願放過你,將來我亦不想錯過你。”
“……”為何話題會轉移到這裏?夏青夜甚是無語。晟帝微笑著繼續看奏章。房內是曖昧的沉默,很是舒適的感覺。
“夜兒,如果你想。我可以對希兒好一點。倘若,這是你想的。”晟帝批閱完奏章,已是夕陽西下。火紅的光輝透過南麵的窗戶斜斜照耀進來,那一身玄色略帶上了紅。晟帝的眼底落滿了這樣的色彩,聲音凝重且低沉。
“該怎樣對他,是你的事情。”夏青夜閉上眼,略微的疲憊。楊維希愛著晟帝,幾乎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的事實。隻是晟帝根本不憐惜這樣的愛情,有不如無。隻是這樣的話,不利於銷魂毒性的發作。
何謂情毒?墜入情網,陷入情網,無可自拔,卻不得不拔。楊唯希身上的毒性已被完全激發,這樣的話再配合晟帝的溫柔冷情,定可以將毒性發揮至完全。隻是事到如今,夏青夜卻遲疑了。
遲疑了。不想看他對任何人更溫柔,不想看他再。不想再假裝大方而錯失,不想再遇上,第二個夏君離。所以即便知道,也不想晟帝對楊唯希好。
“夜兒,你究竟隱瞞了我什麼。”晟帝繞過長桌,走到夏青夜身邊,與他一同欣賞夕陽美景。他微微仰起頭。一日十二個時辰嗬,那方廣闊的天幕卻無時無刻不變幻風雲。
夏青夜沒有轉頭。餘輝撒在他臉龐,眉心的血痕有些融入的隱約。他隻是說:“你應知道。”
他確實應該知道,從他回到這裏的第一日,他便詢問自己究竟皇宮裏有著什麼吸引夏青夜不得不回來。他可以肯定自己的情必然是他眷戀之一,隻是不會自大到認為,如今的夏青夜隻是為了他而來。
他悵然長歎。很多時候他不想相信這個事實,隻是現實太過逼迫。他說:“因為銷魂。”這本應是疑惑,卻因篤定而成為陳述。
因為銷魂無藥可解;因為大長老已死,唯一的辦法隻能靠光之影;因為沒有解藥,所以隻能尋找人代替夏君離製解藥;因為誘發毒性,需要情;因為楊唯希,愛的是他的父親!……
因為他夏青夜,不想看夏君離死去!
所以願意放棄夏君離,回到這個發下毒誓的京都。所以幹脆利用了自己,來到自己身邊……
他想到這裏,揚起了笑容。大約自嘲,抑或失望。夕陽在此刻異常蕭索起來,微風拂麵好像也帶著刺骨的疼痛。晟帝不想失望,然事實卻注定了他的失望。他緊了緊拳頭,遏製自己上前詢問夏青夜的衝動:“夜兒,你可知他是我的兒子。”縱然不能愛楊唯希,甚至因為當年的事而厭惡他,卻不可否認是他兒子的事實。
“你很虛偽,楊睿寧!”夏青夜勾起嘲諷的笑容,轉而麵對著他。他的目光潛藏洞悉一切,任何事情無所遁形。“你憤怒明明不是因為楊唯希是你的兒子!”
不是因為楊唯希,而是因為巨大落差。他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晟帝,卻終究在愛的束縛裏,失去了應有的風姿。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至我再度踏入京都這片地,時至今日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任何謊言。”他退後一步,陷入陰影裏。他的目光很冷,甚至比一月的冷情殿還要陰冷。夏青夜說道這裏,再不停留轉身離去。
“夜兒……”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謊話,包括插手他的人生。包括,想要愛他。晟帝想到這裏,苦笑著搖頭。
夜兒啊,夜兒。你如何才能知道,這樣心亂如麻的感覺呢?
進門的孫公公便恰好看到晟帝這般無奈,為情傷神的表情。他心底咯噔一下,想來今日自己得小心謹慎了。他回頭看了看,纖細的背影在夕陽裏漸行漸遠。那樣火紅的夕陽啊,那樣火紅的日子啊……很好很悲壯啊……於是他又淡定了。
夏青夜冷下一張臉,緩緩回到冷情殿。青絕在身後緊隨不離。如今算計夏青夜的人很多,隻是青絕在明,明裏的算計永遠比放不設防的好過太多。
青絕是懂武功的,隻是遠遠未至夏青夜的境界。夏青夜在冷情殿門口停下了腳步,突然道:“今日晚膳我想吃玲瓏燕。”語罷,也不顧青絕是否能弄到這冬日才能做到的膳食舉步進門。
“是。”青絕淡淡應了聲。一個小小的要求而已,難不倒的。
夏青夜推開門。冷情殿的仆人少之又少,平日更不允許進入內院。所以之於夏青夜而言,這之中發生的任何皆是秘密。夕陽之下,銀衣的男子與滿頭白發的老者已等候良久。見到夏青夜歸來,兩人皆躬身行禮。而後光之影“嘩啦”打開扇子,翩然輕搖道:“多日不見玄主,玄主可有想念在下?”
見多了光之影無聊愛現的表情,也就無所謂他的輕佻了。夏青夜麵色不改,依然冷漠且沒有絲毫表情:“三日之前,你我剛見過。”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如此數來已有九秋了!屬下可是想念玄主地緊嗬!”光之影收起扇子嚴肅道。一旁的老者忍不住失笑搖頭。夏青夜不鹹不淡地瞥了眼,不再理睬他的冷幽默。
“銷魂解藥如何了。”夏青夜看了眼手腕,隱約的一道割痕。他的鮮血倘若真與此有用,很好。
“還在實驗階段。畢竟楊唯希的毒剛激發。”光之影老老實實彙報。
“恩。一月之內,我希望看到效果。”夏青夜淡淡吩咐,完全無視光之影淚流滿麵的痛苦模樣,轉而看著一旁靜立的老者。“何事居然引得千麵長老親自來臨?青夜洗耳恭聽。”
老者,千麵揚起一抹笑容。看不出情緒。他隻不動聲色凝視夏青夜了一眼,這個可以算是他照料著長大的孩子。即便如今這個孩子偏離了所有人期待的軌道,依然還有著那樣親切的感覺:“屬下前來,乃是為了玄主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