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沉醉:時間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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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十月了。
秋蟬在庭院裏叫得歡,唧唧唧唧的,此起彼落。
雙眼是望著天空,千秋卻少了賞星的興致。
剛剛晚飯後,世言照樣無言安靜地回房去了,看著弟弟的背影,千秋感到有一絲不安。
“呐,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千秋疑惑地問,“世言他……沒事吧?”
吉平愣了一下,“世言?沒事呀,怎麼了,千秋?”
“呃,沒事,”千秋低下頭,小手把玩著衣服下擺,“隻是……世言最近很少說話了。”
“沒有這回事吧,”靜子微笑著,“聽露樹說,世言跟昌浩很要好呢!”
“對啊,”吉平倒是調侃起女兒,“是不是世言最近沒找千秋說話,讓千秋寂寞了呢?”
千秋害羞地別過臉,“父親大人,你在說什麼呢?”
“哈哈哈,”吉平撫掌大笑,“沒關係的,千秋,世言以前很粘你的吧?現在他常常不在家,感覺不習慣和寂寞了吧?”
“原來是這樣嗎?”靜子也笑起來,“難怪最近千秋都沒什麼心思在女紅上,是想找世言玩了嗎?”
印象中,世言大病之前,的確是很喜歡跟著千秋。
不管千秋是在念書,還是在彈琴,世言都會跟在後頭。
曾有段一時間,世言還學千秋拿起針線,有模有樣地縫補起衣服。
等靜子發現時,衣服的袖子都被世言連在一起,變不能穿了。
靜子和千秋自然啼笑皆非,倒是不懂事的世言被吉平狠狠修理一頓。
然後有一陣子,世言突然跟吉平和靜子提出要學笛子。
他還理直氣壯地問,人家都是笛子和琴音合奏的,為啥千秋卻是獨奏呢?
不過後來吉平問世言以後是不是打算做樂人後,世言又不要學了。
—安倍家的人,怎麼能去做樂人?
小小的胸膛,就算說出了豪言壯語,還是沒法實現。
不知道為什麼,世言在陰陽學上的成就,卻比被封印了靈視之力的昌浩還弱。
到最後,世言完全放棄了陰陽學,又跑回去千秋身邊了。
總是“姐姐!姐姐!”叫著的那孩子,是多麼的討人喜愛。
大病一場後,卻是恍恍惚惚,剛醒來時,連自己父親也不認得。
最近雖然還是糊裏糊塗的,不過總算把家裏人都好好記下來了。
不記得家裏人,自然也不記得千秋以往和他有多親密吧!
還是他認為,行過換裝禮的孩子,已經不能像以前那般常常粘著姐姐了?
看見千秋落寞的表情,吉平心裏也隱隱不安。
比起以前,世言的確是成熟的多了。
不吵聒、不粘人、不哭包,總是安安靜靜的,跟每個人都保持距離。
不如說,現在的他,好像失去了生活的目標。
以往總會時不時嚷著要成為某某某,現在幾乎隻是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
嘛,隻要他平安長大,別的也別管那麼多了。
“啊,下雨了……”
看著窗外的綿綿細雨,晴明伸手去把玩從窗簷滴下的雨滴。
突如其來的秋雨,帶著一絲秋意,沁入人心。
閉上雙眼,晴明用心感受手心中的冰冷。
—下雨,嗎?
—雨天,總是會讓人想起許多事情。
—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有想想起的,也有不想想起的。
—是吧?宵藍?
隱身的青龍,此刻正斜靠在牆壁上。
—哼,不愧是老頭子……
—有那麼多時間講廢話,還不如躺下來休息!
晴明睜開眼,雙眼裏,盛著滿滿的笑意。
—呐,宵藍……
—什麼事,晴明?
—這裏這麼亂,等我回房再說吧!
的確,晴明的書房裏,亂得連讓人坐下的地方也沒有。
—嘖,真是的。
抱怨歸抱怨,青龍還是認命低下身,開始收拾殘局。
—下次記得讓騰蛇和昌浩收拾了再走。
嘴巴上這麼說,心裏卻又是另一套說法。
—為啥我得給他們擦屁股?
就昨晚上,昌浩突然邊嚷著“山海經在哪裏?”邊跑進來,隨後瞬即以龍卷風之勢風掃書房。
當時晴明還在占卜著世言的事情,昌浩這麼一鬧,卻讓晴明也無心繼續了。
雖冷眼看著一人一獸埋頭在晴明的藏書中,青龍心裏還是不快。
最見不得那個騰蛇現在的樣子,本就是雙手沾滿鮮血之人,居然還有膽子若無其事地出現。
無意識的,晴明曾說過的話又浮上青龍腦海中。
—宵藍,人是會變的。
—還有啊,宵藍……
晴明微勾起嘴角,
—什麼時候,你才會承認昌浩呢?
走神之際,手腳卻已經快速把書房整理好,空出一方榻榻米的地方。
—呐,晴明……
—嗯?
—真的不打算告訴我們,你的天命之時嗎?
原本笑得跟老狐狸似的老人,此刻眼裏才有著符合年齡的睿智與深沉。
—不是有句話這麼說嗎?天機不可泄漏呢,宵藍。
—對著天空的時候,你就不是這麼說。
甚至還老神在在地交代天空留下來扮演晴明,因為……
—星宿上,不能少了安倍晴明啊……
—要不然,以後的命運就不一樣了……
星宿、命運,就真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嗎?
—所以我才說,我討厭昌浩。
毫不猶豫地指出自己的不滿,大概也是青龍的優點之一吧!
—不是那臭小子,你哪裏需要消耗這麼多的精力?
而且還三番四次靈魂出竅出輔助那孩子,就算是望‘孫’成龍也不是這麼一個方法吧?
—沒事的,沒事的。
一愣之後,晴明迅速恢複了萬年不變的狐狸笑臉。
—再說,我要睡了,別吵我。
也不管青龍氣憤地用眼神抗議,晴明笑嘻嘻地攏攏衣服,真的就靠下來睡了,還刻意發出鼻鼾聲。
於是乎,青龍又是慣常的輸家。
「啊叻,彰子,你還沒睡嗎?」
下著綿綿細雨的晚上,露樹意外地發現彰子的房間還亮著燈。
「啊,露樹夫人,」聽見露樹的聲音時,彰子慌忙起身,「我在縫補著衣服。」
「哦,是嗎?」露樹微笑著審視彰子手中的衣物,「這……是昌浩的狩衣吧?」
「嗯,」彰子就像被發現秘密的孩子般羞赧,「袖子這兒破了一個洞。」
「真是的,昌浩那孩子,」發現彰子在害羞,露樹故意歎氣,「每天在那裏跑來跑去的,還是一樣到處亂來,也不想想有多少人替他擔心。」
「怎麼?」彰子有點愕然,「最近晚上他不是都沒有去巡邏了嗎?」
話一出口,露樹就一臉恍然的樣子,害得彰子差點想去鑽洞了。
「我就說嘛,」露樹輕拍大腿,「那孩子怎麼最近吃得比較少了,原來是活動量減少了。」
自認違背了昌浩「不可告訴別人我去巡夜」的囑咐,彰子在露樹麵前倒顯得有點坐立不安。
「露樹夫人……」
「我知道的,」露樹又恢複了慈母的麵龐,「都不容易啊,你們倆孩子。」
彰子隻是低頭,讓露樹錯過了她紅暈滿臉的表情。
「不過呢,彰子,」露樹突而握著彰子的手,「昌浩固然是很重要,但是你自己也要小心身體。」
以往昌浩夜遊的時候,彰子總在他安全回家後才能安眠,現在夜遊是沒了,彰子卻又忙別的事去了,本來屬於千金小姐的芊芊雙手,此刻也開始飽經風霜,染上了主婦風韻。
「你看,」露樹心疼地撫摸著彰子雙手,「手都起泡了,要是不擦上藥膏,可能會化膿的。」
「不礙事,」彰子輕輕搖頭,以前這些事,可都是他來幫自己的。
但是自從吉平伯父的孩子出事之後,這個家的氣氛,卻不如一開始那般朝氣蓬勃。
除了取消了夜遊的昌浩之外,身體健康狀況愈發下坡的晴明也很令人擔心。
在這種情況之下,彰子認為自己唯一幫得上忙的,就是協助露樹打理眾人的日常了。
「不過最近,昌浩似乎很忙啊,」看穿了彰子的猶豫,露樹體貼開口,「知道他在忙什麼嗎?」
彰子不確定地搖頭,「前些天見到他的時候,好像在找著書。」
這些天,除了用餐時間、送他出門和等他回來時見著麵之外,彰子幾乎都沒什麼跟昌浩好好談上話。
「別擔心那麼多,」這點女孩子家心思,露樹還瞧不出出來嗎?「要是真的擔心,就去找他吧!」
「不了,」彰子低頭,繼續手上的針功活,「先等昌浩忙完再說吧!」
「說得也是,」露樹站起身,「晚了,早點睡吧!」
「嗯,」彰子點頭,「謝夫人關心。」
露樹離去沒多久,一件袍子就披到了彰子身上。
「彰子小姐,天涼了,」天一的聲音一向很溫柔,「小心著涼。」
「呐,天一,」彰子抬頭,眼裏卻閃著點點淚光,「我想去看看昌浩。」
好想看看他,好想跟他說話,就算說不上話,她也想靜靜的戴在他身邊。
天一一愣,隨即微笑,「好吧,我們現在就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