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藤之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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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圖書寮上頭知道行成曾經留下幫世言整理圖書後,他的生活就過得很平穩、平凡、平和。
沒有硝火、沒有找茬、沒有加班、沒有為難,有好幾天,世言都過著與陰陽界無緣的生活。
世言曾經想過,就算自己是安倍家的子孫又怎樣?沒有任何力量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昌浩也說,與其勉強自己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還不如做個普通人就好。
如果接下來沒有那些事的話,世言大概就真的會決定一輩子做個普通人就算了,反正他身邊不乏能人異士,都交給他們不就得了?
猶如惡夢的那一天上午,還是萬裏無雲好不晴朗的一天。
眼看世言捧著一堆高得滅頂的書,太裳微歎氣,順手接過世言手上一半的書。
“抱歉,太裳,”世言有點不好意思,“這本來是我的份內事,居然還得麻煩你。”
“不麻煩,”太裳搖頭,反正不管在家裏還是在圖書寮裏,他都習慣幫世言善後了。
“太裳真好,”世言暗自低語,“不像小怪,一天到晚隻知道搗亂搞怪,得送他去再調教。”
太裳微揚嘴角,不是昌浩小怪每晚奔波的話,估計世言晚上也不得安眠吧?
“你這麼說,小怪會生氣的,”太裳苦笑,那個小祖宗一發起脾氣,連晴明也得暫時退避三尺。
“沒事的沒事的,”世言哈哈大笑,“說起來,最近很久沒見到昌浩哥哥了。”
“昌浩?”太裳隨即打趣,“大概在忙藤之花的事吧!”
托那班愛找茬的上司所托,最近世言在圖書寮裏,倒是學了不少口舌,連帶太裳也變得會說話了。
發現世言一臉疑惑的表情,太裳這才想起,吉平一家好似不知道藤之花的存在,這下糗大了。
“噢呀,原來安倍家的小少爺在這裏呀……”
不懷好意的聲音響起,適時解救了尷尬的太裳,但是世言的臉色卻不大好看。
不遠處,衣著花俏的中年人,披著官袍,塗得滿臉白粉,一把折扇扇呀扇,活脫在調息良家婦女。
“噢,是圖書允大人嗎?今天不需要去編輯國史嗎?”
圖書寮裏,是由圖書頭、圖書助和圖書允坐大,而世言隻算是給圖書允打手的直丁,官職也沒有。
圖書允本身就不是什麼正當的人,世言和他相看不對眼,加上世言又多次受到行成的協助,圖書允感到地位受威脅,於是這粱子就算結下了。
“哦呀,怎麼打手的直丁有資格詢問圖書允的工作嗎?”圖書允兩眼一眯,折扇一收,直接開炮,“再說,我已經申明了很多次,不要把書本放在地上,這些可都是重要的文籍,要是有什麼損傷的話,你賠償得起嗎?咦,這些不是俺趕著要的書嗎?難怪到現在還沒送來,原來是你這打手怠慢了工作,哼哼,小小懲罰懶惰的打手,圖書頭大人一定不會認為不妥吧!”
大概是太裳認為讓人家看到圖書浮在半空中不是很妥吧,所以才擱在地上,不過圖書允的說法,卻是讓世言氣得直攥拳頭。
難怪今天送書的清單特別多,敢情還是這圖書允大人拖慢了工作,想在最後期限前趕工吧,卻可憐了身子薄弱的世言,這裏每一本史書參考記錄附錄等,少說也有三寸厚,還有一寸塵,圖書允擺明就是要累死送書的人,也就是世言。
“噢,難怪剛剛送來的清單上有那麼多舊書,原來是圖書允大人要開工了,不過圖書允大人這會兒也算慢了吧?聽說明天就得交上這個月的史書總結了吧?圖書允大人還在這裏閑逛沒問題嗎?”
“哼,不過一個小直丁,用得著你來批評俺的工作嗎?而且要不是你行動這麼慢,俺用得著拖這麼久嗎?嘛,隻是個打手的,量你也不曉得編輯史書的重要性,對了,為了不讓你拖俺的後腳,不如換個地方做工怎樣?換個環境,對你這種小人來說也是很好的體驗吧?”
這老家夥!是不是嫌上次被圖書頭克扣了一個月薪水不夠?就算是比拚後台,世言也不認為自己會輸—自己好歹是藤原左大臣罩著的安倍家人,對方似乎隻有一個做大學頭的弟弟而已。
“不了,圖書允大人,除去一些聒噪的牛蛙之外,小的在這裏工作還算順利,再說,別的寮人手也滿了吧?畢竟現在已經是秋季了,各寮都得開始籌備入冬的準備吧?新人隻會拖累大隊而已。”
“典廄署(注:又稱馬寮)怎樣?反正隻是打手的話,那邊的工作會更輕鬆吧?畢竟隻是替馬刷刷身、喂喂畜牲、保養護具而已,絕對比這裏好多了,我們也少一個拖油瓶。”
“比起典廄署,在下還是覺得圖書寮比較適合在下,說起換工作,在下倒是覺得,以大人的天分,怎麼不去縫殿寮(注:就是裁縫部)?大人衣著新潮,估計女宮們也會很喜歡。”
“你……小小一個直丁,居然敢對俺語出不敬?”
“不敢不敢,”世言皮笑肉不笑,“在下可是很欣賞大人的衣著品味,才敢有如此建議。”
就在世言和圖書允大人大眼瞪小眼當兒,剛到的小怪果斷一腳敲在圖書允後頸,了解了他。
“昌浩哥哥?小怪?”世言很是訝異,“怎麼來這兒了?”
“沒什麼,”看昌浩還在為那百米竟跑喘氣,小怪好心解答,“太裳說你有麻煩了,就過來看看是怎麼一回事,”順勢踢暈過去的圖書允數腳,“真是的,長得這麼抱歉,拜托就別出來嚇人。”
“謝謝太裳,”沒想到太裳會跑到陰陽寮搬救兵,“你們也是,謝了。”
“自家人,不需要這麼客氣,”昌浩還在喘氣,不過已經緩過來了,“他沒對你怎樣吧?”
聳聳肩,學小怪般往‘死屍’上多加數腳,“還能怎樣,不就這樣唄。”
昌浩很快就發現到了地上那堆書,“搬書嗎?要是太裳不方便,我來幫你。”
“那麼先謝了,”世言拿起自己的那份,“不過圖書允大人在這裏攤屍擋路不大好吧?”
太裳和小怪當機立斷把圖書允大人帶走了,不過下落嗎……還是不問的好。
“不過昌浩哥哥,最近也很少見你了,”一邊走,世言一邊閑談,“很忙嗎?”
“還好,”昌浩含糊回答,他總不能說最近京城裏的妖怪很不安,害得他老是懷疑是不是窮奇又複活了,還是有別的西方妖異存在吧?
“看來陰陽寮直丁跟圖書寮直丁的工作還是有很大分別的,”世言感歎,“我在這兒,一天到晚不是送書,就是排書,要不就在灰塵漫天的倉庫裏找書,啊,明天要曬書了,呀,又有的忙了。”
聽著世言喋喋不休的發表‘偉論’,昌浩也稍為放心了,上次襲擊世言的妖怪雖然被六合滅了,不過晴明還是讓太裳、小怪和昌浩多注意世言,以免再出意外。
現在看來,太裳的保鏢工作還是做得很好的—而且還好像有點過頭了。
“太裳太裳,看到那套茶杯了沒?”
“太裳太裳,還記得我把茶葉放去哪兒了嗎?”
“太裳太裳,上次行成大人把蒲團放去哪兒了?”
“太裳太裳,我忘了還有一本書要放回去,你先陪著昌浩和小怪吧!”
從別處回來後,世言堅持要答謝昌浩,硬是把他和小怪帶去了自己的小桌,要衝茶沒茶杯沒茶葉,要坐下也沒蒲團,一團混亂之後,昌浩總算喝上茶了。
“太裳,你在做世言的保姆嗎?真是可憐呀,總算有個同命人了。”
小怪的話總是一針見血不留餘地,搞得世言和太裳又尷尬起來,昌浩卻為了那句‘同命人’而暴跳如雷。
“小怪你給我解釋清楚!什麼叫做同命人?”
“不是嗎?”小怪優哉地坐下用後腳搔耳,“一直以來,都是我在照顧你這小兔崽子不是嗎?”
“你照顧誰了?”昌浩大有你不說清楚我就不放過你之勢,“是你洗衣服嗎?是你做飯嗎?是你收拾床被嗎?是你收拾房間嗎?是你縫補衣服嗎?”
“對對,都不是我做的,”小怪索性趴下打嗬欠,雙耳也垂下了,“反正我就是沒有藤之花有用。”
“藤之花?”世言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名詞了,“是什麼花?藤花嗎?”
意識到小怪說錯話了,昌浩慌忙辯解,“不是啦,藤之花……對了,就是藤花,哈哈,藤花。”
“噢,”世言也煞有其事地點頭,“原來藤花會洗衣服做飯收拾床被房間縫補衣服,藤花精嗎?”
眼看謊言兜不回來了,昌浩懊惱低頭,向小怪和太裳遞去求救眼神,可惜太裳自身難保,小怪也昏昏欲睡,難保兩人不會越描越黑,於是室內突然就一片沉靜了。
世言卻恍然不覺那奇怪的氣氛,“真好呀,可以在家裏養個花精,做做家務談談話~”
昌浩已與無力挽回狂瀾,隻得由得世言喃喃自語,總有一天,世言見到彰子後,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吧!
太裳卻是在想,要是世言知道自己的堂哥已經有了未婚妻,會不會嚇著呢?
而小怪,除了不時抽動的耳朵之外,均勻的呼吸以及閉上的雙眼,都顯示它已陷入沉睡。
同一個黃昏,同一個屋簷,同一個話題,屋內四人,不對,是三人一怪,都各懷心思。
遠處,紅若焰火的雙眼注視著當中最小的身影,嘴邊不禁淌下口涎。
“孩子,你是我的,你跑不掉了……”
毫無來由的,世言隻覺身上一寒,張嘴就是一個噴嚏。
“天晚了,”太裳替世言披上披風,“昌浩、小怪,回去了。”
那如坐針氈的感覺,到底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