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你到底想怎麼樣呢？”嗣音的吐字悠悠的，卻很清晰，他見淩素一直看著他的手發呆，這才仿佛注意到了上麵赫然深邃的傷口，用餘光淡淡一瞥，淡笑道，“小傷而已，二王子不需要在意的。”
    淩素覺察到自己的失態，強作鎮定，冷笑道：“你隻不過是個小小太傅，我自然不需要在意。”
    “二弟你過分了。”淩熙向來平和，這時麵色也不由沉了沉，他一把將淩素拉到一邊，對嗣音道，“嗣音太傅，你的傷我看還是上太醫院去看看比較妥當。”
    “不用。”嗣音麵色溫溫的，全然不以為意，隻是依舊看著淩素，“我隻是想問問二皇子，怎麼樣的事，才算是‘大事’呢？”
    淩素冷哼道：“大事？自然是家國天下，萬物蒼生了。”
    “是麼？”嗣音的眸輕輕地抬了抬，嘴角微微一揚，“那麼，我現在做的這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是大事呢？”話語剛落時，頓時仿佛旋過一片的驟風。淩熙手上的劍被一股子莫名的力量牽扯過去脫離了掌心，一道淩光閃過，淩素的頸間突然一冰。
    金屬的涼意泛起在周圍。嗣音嘴角依舊含笑，執了劍立在淩素麵前，握了劍的手依舊鮮血淋漓，那一片紅漸漸地漾開，和劍上方才殘留下來的血色交相輝映。白衣如仙，卻瞬間被血染地似一個嗜血的修羅。
    他看著淩素的眼裏漸漸漾起了一抹冰冷，依舊笑道：“二王子，如果我這樣一刀下去……你認識是大事還是小事呢？”
    淩素的麵色已經微白，他看著嗣音，似乎不可置信：“你做什麼！想要造反麼？”
    “這樣是造反麼？”嗣音似乎很是苦惱地思索著，“如果這樣算是造反，那方才二王子的舉動，是不是也意味著有失皇家顏麵呢？”他抬起了頭，微微一笑，似是求教般問：“二王子，你覺得呢？”人畜無害的笑，但是笑得這樣的冷。
    方才，他的確是有些生氣了。淩淵是他們家的王子，哪容許別人用劍指著的？（汗，小音……不許別人指，難道是你自己就可以了？作者汗顏。這孩子……）他不是不容許淩淵有什麼挫折，但也並不是容許任何人對他放肆。
    流了那麼多的血，手已經漸漸有些無力了。這該死的凡人身體。嗣音心下暗罵了一句，麵上卻依舊的雲淡風輕：“二王子，你似乎需要道歉吧？”
    “道歉？”淩素的麵色頓時又冷了很多，“你叫我對這個雜種道歉？”
    “道歉。”嗣音已經懶得再多說一個字了。
    淩淵看著他被血浸透的衣服，臉色已經沉到了幾點：“嗣音，算了。我們回去。”再不回去處理傷口，他就不怕這個手廢掉的麼？那麼深的傷，那麼多的血，為什麼這個依舊可以這樣不以為然的樣子？他正要去拉他另一隻手，卻聽到嗣音笑語道：“我的主人，等二王子道歉後再回去吧，不急那麼一時。”
    是商量的語調，也沒有回頭看他，但是淩淵懸空的手又漸漸地垂了下去。
    嗣音看著淩素，麵色未改。
    “王紳，還愣在那裏做什麼！”淩素怒從心生，喝道。
    王紳得命後身影一動，已如風般寄宿閃向嗣音。伸手便是欲去扣他受傷的那隻手。嗣音的眉尖微微一蹙，另一隻手一揚，幾下拍去襲來的一爪。王紳連變數招，願意隻想讓嗣音將淩素頸邊的劍拿下，誰知絲毫近不了身。那人的動作，敏銳地如同鬼魅。
    餘光瞥到淩淵時他的身影瞬間一頓，方向一反卻是朝了這個三王子襲去。但是，嗣音竟然沒有動分毫。他正覺得奇怪，突然有什麼東西淩風襲來。王紳硬是將去勢一改，連連退了數步才站穩。隻聽幾聲叮然，有什麼生生嵌入了柱子之中。
    小小太傅入宮居然帶有暗器？他又驚又詫地看去，看清那柱子中嵌入的東西後麵色頓時一白。
    除了淩淵，其他的人臉色都好不到哪裏去。
    怎樣的功力才可以讓樹葉生生插入中。而且，葉片絲毫無損傷，就仿佛平鋪而入的鐵片一樣。
    “二王子，可以道歉了麼？”嗣音的笑悠悠的。他剛才一動，傷口又被扯得更大了，血一時如汩汩的溪，濕透袖子已經開始漸漸滴到了地上。一滴。兩滴。三滴。漸漸將地麵也開始染紅。而他隻是微微白了麵色，神色絲毫未變。
    淩素想起自己派去羞辱淩淵的那些人的死狀，身上隻有一道傷口，卻個個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東西。麵前的這個人，突然讓他的全身開始顫栗。淩素咬了咬呀，道：“我——道——歉。”
    嗣音滿意地一笑，手一鬆，劍落在了地上。
    “三王子，我們走吧？”他微微笑了看著淩淵，然後隨他一起走了出去。剛才，隻要再晚一點，他就已經握不住劍了。整隻手臂都已經麻木了，方才使出暗器更加是勉為其難，那一下，讓所有的符合都加重了幾倍。
    看來……這隻手有一段時間不好用了。嗣音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心下暗暗歎氣。
    一路過去，路過的宮人都指指點點的。那一片鮮紅，就仿佛成了宮中最引人注目的景致。
    有宮女驚呼了聲，嗣音看去才發現是墨蓮。他向她微微一笑，隻是淡然地擦肩而過，也不多說什麼。
    “嗣音。”淩淵在前麵走著，一直沒有回頭。
    “在。”嗣音已是習慣性地應道，“三王子有什麼吩咐？”
    “以後你再這樣做，我就逐你出宮。”淩淵的聲音裏聽不出喜怒，“我隱忍了那麼多年，你這樣一做，叫我的辛苦近乎白費。”
    這番話說得無情，嗣音隻是略有詫異。餘光擦過了淩淵緊握著的手，有細微的顫動。嗣音的眼裏閃過一抹笑意，答道：“是。我的主人。”
    身後的禦書房內傳出一片翻天覆地的擦砸聲，桌椅就掀翻的聲音傳來，二人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