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棠來的時候，他的頭發還是一片潮濕，隻不過不再滴水。孔闕看著站在門邊的人，突然明白原來這世上也會有人因為他而變的麵如死灰。大大的舒了一口氣，仿佛之前的自己隻是虛構出來的一般。如果擱到很久以前，他死也不會相信那樣聲嘶力竭的人會是他。然而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原來當時少棠看到他最想做的就是撕爛了他。
    少棠將一包東西丟到他身邊，孔闕還沒來得及打開便被對麵的人一把搶了過去。“SORRY，我的！”
    “你的？！！！”一聲怒喝，嚇得孔闕縮了縮脖子。回頭看剛才還麵如土色的男人現在雙頰略顯緋紅，模樣煞是好笑。可平時判若兩人。
    “你可以不必這麼驚訝，這是幫別人帶的。”少陽連正眼也懶得瞧，隨意敷衍道。
    “幫誰帶的？”很顯然，少棠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語氣滿是咄咄逼人。
    “你似乎忘了我們原本的目的地。”細長的眼睛朝男人的方向，淡色的眉毛輕輕一跳。爾後還不忘附贈嫵媚一笑。
    孔闕瞅著眼前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方才的氣悶不知何時消得無影無蹤。經過半月的相處，他很清楚，少陽這樣的表情所代表的含義。效果很顯著，門邊的人如火般的氣勢仿佛被一盆冷水狠狠澆過一樣，冒著灰白的水汽。孔闕不禁莞爾而笑。
    對麵的人很快的收起嘴角的嫵媚，一片冰涼取而代之。孔闕看的有些呆。他想可能這世上隻有了解他的人才會知道此人的好吧，門邊的人是一個，自己算一個，還有……也算吧。想到這心裏難免有些失落，如果那天他沒有開門，如果他沒有說自己是鍾點工，如果他大方的承認自己情人的身份，如果他沒有打那個電話，如果他沒有離開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吧。太多的如果，可惜一切早已不是從前。
    不知何時對麵由一個人變成了兩個，那個帶冰冷表情的人投來些許關心。孔闕心想自己又沒有好好的掩飾吧。
    少棠後背靠著牆，雙腿盤坐在床上，低啞地道。“我沒多大耐心，你們搞的我很亂，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該逼你，可是我不是傻子，有事擺在麵前不可能裝作視而不見，所以……”
    少陽輕拐了身邊的人，打斷後續的話，卻沒有停止話題的繼續。“告訴我們原因。”
    孔闕抬頭，衝男人尷尬一笑。這個人果真不喜歡拖泥帶水。簡單的六個字，意指很多。“從哪裏開始說起？”這是他這麼多日來第一次正式這個問題，他不想否認自己需要時間，他也知道他們給了他很多時間，而現在已經是極限。少陽不止一次告訴他，他病了。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病了，這樣的他完全脫離了原有的軌道。就連那孔鶯都讚不絕口的麵具也破碎不堪。
    “鍾離。”少陽盯著他的，淡粉的唇吐出現在最不想提及的名字。少陽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與鍾離有和關係，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插了一腳。雖然在很早之前他便知道他喜歡眼前的人。
    “嗬，你還真是一針見血，步步緊逼啊。”孔闕摸起床邊不長碰的煙，緩緩的點上。仰頭吐出形狀較好的煙圈。優美的頸部在昏暗的燈光下仍舊閃爍迷人的光澤。像隻孔雀一般，高昂的頭顱，不可一世。
    “以前似乎沒什麼好說的了，至於今天，如果不是你們親眼所見，可能永遠想象不出我會有這樣的姿態吧。說實話就連剛才的我都有些詫異。真是場噩夢啊。”孔闕說的雲淡風輕，完全沒有了之前狼狽的模樣。
    “很可怕，真的很可怕，我很久沒有這麼怕過一個人了。他的眼睛深不見底，和你不同的是，那裏滿載了太多東西，愛、恨、情、愁，還有強烈的欲望。而我在他眼裏的角色隻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澄澈的眼睛，被煙霧籠罩，蒙上一片汙濁。可是就在那屏障之後卻滿是冷漠。
    少棠靠牆的身子，頓了頓，下意識到抓起身邊人的手。這個表情太過熟悉，他看過不止百次，怎能不深深的印在心裏。握在手裏的指像是明白了那份恐慌，輕輕回應。
    孔闕像是沒看到男人的反應，或是裝作視而不見。繼續說道。“太過強烈的愛會毀了一個人，這個道理像是天生便刻在我這裏一樣。”白皙的手指，指指胸口，有些落寞的繼續道：“而他就是那個萬劫不複的人，我不知道最後毀了的人是他，是我，還是那個人……”就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為什麼會說出這番話，可是強烈的直覺告訴他，他們之間一定會有個人墮入深淵，即使，這是他最不想的結局。
    “那個人？”少棠有些疑惑的回問。
    “不過，說句實話，我隻希望那個人不是我就好，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愛一個人多久，多深。雖然現在心痛的無法自已，可是以後呢？誰知道。但是唯一能確定的是，以後無論身邊的人是誰，我還是要過我的生活，所以我必須為自己留下退路。而這個退路可能會毀了現在愛我的人，或者……”他說不下去，即使不停的告訴自己，孔闕你要冷靜為自己留條後路。可是後麵的話還是說不出口。那個冷靜的時時旁觀的人究竟哪去了？
    少陽有些詫異，眼前的孩子他真的認識麼，與往日判若兩人的樣子甚至連他都被那冰冷的寒意包裹。難道從最初便為自己尋好了退路？想到這少陽突然否定了剛剛得出的結論。如果他真的尋好了路，便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了。
    “隻是這次，似乎亂了呢……”
    孔闕不再說話，不再看身邊的人，現在的他除了混亂找不到更好的詞詮釋。他根本不想考慮之前都說了些什麼，是不是兩人想要的也無關緊要。隻是想說，這些話一直希望有人可以聽到，無論之後那人用怎樣的表情來麵對他，都比讓它們爛在心裏要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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