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36 誰丟下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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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闕做了一個夢,夢裏那張模糊了五官的臉不停地向他靠近。猩紅的嘴唇一張一合,時而粗啞,時而尖細的聲音不停地對他重複著我要你,我愛你。他分不清夢裏的人是男是女,在那個看似廣闊的空間裏他隻能不停地後退,躲避。
直到那個惡心的聲音越來越遠,然後聽不到。
孔闕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裏無聊的綜藝節目。身後的廚房裏某人不停的獻著殷勤,爾後便是少陽不停地咒罵,然後就等著某人灰頭土臉的跑出來在他麵前哭訴。孔闕已經習慣了,在這裏的日子遠比一個人在家要來的開心許多。少棠少陽的夫妻生活,也勝過電視上無聊的肥皂劇。
今天是二十一號,他已經十天沒有見過辰諾了,那個男人沒給他來電話,也沒有聯係現在屋子的主人。其實孔闕明白,就算辰諾給他來過電話他也不會接到。那個花費了他兩個月打工錢的手機早已經在某個雨夜摔得粉身碎骨了。
孔闕坐在乳白色的餐桌旁,吃著兩人不停夾給他的菜。飯桌上的少陽很安靜,或者說那個人在平時也很安靜,除了同某人在一起的時候。少棠不停地講著他在外麵經曆的事情,有些無聊卻也有助消化。
孔闕不能否認,他很喜歡這種生活,少陽的安靜讓他安心的解下層層防備,少棠的聒噪總會帶給他點點的歡笑。而那個他認為最重要的人現在究竟身在何處,他卻始終無法開口詢問。其實他明白,對麵的兩人都在等他,等他先開口,可是他沒辦法,他始終邁不出這步。他隻知道,那個男人在他們同居的第二天,在他將自己的身心全副交出的第二天,在他聽到那個男人對他說我愛你的第二天,與一名叫做楚樂的人消失了。
少陽收拾好碗筷,坐在孔闕對麵的沙發上。他看的出來,那個男人有話要說,這是他醒後第一次看到少陽如此嚴肅的表情。
“孔闕,你病了,你知道麼?”少陽的語速很慢,話說的很溫柔,那種感覺像是兄長。
“我不是病好了麼?”孔闕抬頭瞟了他一眼,迅速的低下了頭。他不敢看男人的眼睛,那雙眼睛承載了太多東西,多的讓他害怕陷進去。孔闕有時候會很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
少陽沒再說話,幽幽歎口氣,接下來便是死一般的安靜。孔闕知道自己生病了,在他清醒過後便已經在這個家裏了。少棠告訴他,他病了五天,高燒不退,昏睡中的他不停的說著夢話,不停地吵鬧,哭泣。可是這些看似事實的東西他卻一點印象沒有。
之後的時間他的身體很快的恢複,完全看不出生過重病的樣子,隻是似乎總也回不到過去。
孔闕抬起頭死死的盯著少陽拿著書本的手,骨節分明的指,白的像是死人一樣。他想問他,我真的病了麼?我得了什麼病。如果非說他病了,那應該是相思病吧。孔闕將手覆在胸口上,那個地方不停地劇烈跳動,有一段時間,他甚至覺得那裏壞了,空蕩蕩的,跳動的時候他甚至可以聽到回聲一般。
孔闕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想念辰諾,那種感情是從心裏滋生出來的,那雙手不停地揮舞,掙紮,不放棄一絲抓住希望的機會。他想把此刻的感覺說出來,可是他不知道對麵的人是否願意傾聽。他迫切的希望有個人可以過來告訴他,辰諾沒有丟下他,辰諾愛他,辰諾隻是找不到他了。
一雙溫暖的手停在他的肩頭,孔闕回過頭,看到少棠關心的目光。對麵的少陽仍舊冷靜的盯著他。然後他聽到那個人說。“你怎麼哭了?”
孔闕慌忙撫摸自己的臉,隻是那裏早已濕了大片。
孔闕不明所以,這是他病好之後第一次哭。他想說我沒事,可是聲音卻怎麼也發不出來。越是緊張,越是變得糟糕。孔闕胡亂的抓著少棠的衣角。使勁向下拽,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他隻是希望有個人可以靠近他,聽到他的聲音。
“我……我……辰諾……”淩亂的詞,組不成通順的句子。孔闕雙眼飄忽不定,嘴完全不聽使喚。他其實隻想問,辰諾呢?辰諾呢?辰諾……
少陽走進這個看起來無助的孩子,不停地撫摸著他的頭發,然後不停的說,孔闕你病了,你真的病了……不是疑問句,男人口氣堅定似在陳述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事實便是他病了。
孔闕張開雙臂,抱著眼前的人,嚎啕大哭,淚水染濕了那人的發,那人的衣。在微弱的抽泣聲中夾雜著孔闕最想表達的心意。
“辰諾,他……不要……我……了麼?”一字一句像是絕望邊緣的呐喊,聽著動容。這個問題,少陽無法回答,他根本不知道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不止一次的企圖找到辰諾,可是這麼多天結果完全一樣。他找不到辰諾,隻是聽說除了找過辰諾。除了與少棠,鍾離幹著急之外他沒有任何辦法。鍾離甚至動用了家族來找辰諾與楚樂。可是答案依舊未曾改變。
孔闕的眼睛哭得紅腫,身體不停地顫抖,聲音沙啞道根本聽不清他到底要說什麼。“辰諾……他……說……他說……他愛我……愛我……”本該溫柔的愛語,此刻聽起來卻無比的辛酸。少陽隻能撫摸著孔闕的發,單薄的後背,然後說不出半點的安慰。身後的男人用他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擁著兩人,少陽清楚地感受到男人胸口決裂的起伏。男人的體溫透過布料仍然清楚地傳遞過來。
就這樣吧,這樣也好,少陽低著頭。此刻的他看起來一定不比孔闕好多少。這個堅強的男人第一次在少棠以外的人麵前露出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