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新婚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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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寂的江湖自從出現俠侶之一的邏閆不知所蹤的傳聞而沸騰一陣後,又迎來了一輪新的狂潮。
    那就是清史山莊的莊主竟然準備娶妻。雖然其妻的人選究竟是誰尚不知曉,但想想蕭史當世人傑,所衷必然亦非凡俗,隻不知比之俠侶中的昔風如何。
    這樣的傳言到達昔風的耳邊時,她正在梳妝。拿掉一直戴著的碧綠的釵子,換上鳳冠霞帔,透過模糊的銅鏡,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似乎與那個少年為一支玉釵大打出手的場景仍在昨日,而今天她已經穿上了大紅的嫁衣,即將成為別人的妻子。
    從離人島歸來到而今,已經有近一年的時間。她曾在這一年裏試圖尋找再進離人島的路,卻在每條路都被封死之後不得不承認,那個可以帶給人希望與絕望的島嶼,果然有著眾口傳說的神奇之處。
    當時那個老者說,離人島,島離人,也就是說,從被選擇留下開始,終其一生,不會再見。
    那麼,這多餘的生命,就用來歸還拖欠的債務吧。蕭史說,以身相許,那麼,就這樣吧。
    緩慢但沉穩地,昔風戴上了鳳冠,然後用大紅的蓋頭遮住,等待新郎的到來。
    雖然在江湖中廣為傳播,但真正到達婚宴的人,其實並不多。畢竟,蕭史愛靜,即使是別人口中一生最應該熱鬧的日子,也不過破例邀請了江湖中名望頗高或者本人為他所喜的客人。
    但是,沒有人會說這是一場簡陋的婚禮。
    婚禮開始到結束,禮節,器具,環節,無一遺漏,特別是當新娘被送入洞房之後,相伴而來的兄弟二人,更是將整個宴會推上高潮。
    衡樞和衡華,都是二十多年前的傳奇,隻是不知為何突然雙雙隱遁。
    有人說那是因為衡華愛上了哥哥衡樞的妻子,於是兩人約戰,最終雙雙戰死。
    還有人說,是衡華誘拐了嫂子,然後私奔,衡樞不堪其辱,才隱遁不出。
    不管什麼原因,這些江湖的傳聞因為說的人太多,往往失去了最開始的真實性,即使最開始有八分實,最後也隻餘下一分。
    而這場婚禮的主角蕭史,隻能被稱作一場神話。
    他成名於十五年前,“試劍”大會上最終獲勝卻又拒絕“遊雲”的獎勵。“遊雲”幾經輾轉,直到而今成為女俠昔風的佩劍,不得不承認其中的因緣注定。
    “試劍”之後,一人闖蕩江湖,一己之力擊退當時組建不久而士氣正濃的“冷月教”的侵襲,然後又奔赴北方助朝廷抗敵,千萬人當中直取敵首,一戰天下知。
    蕭史活躍於江湖的時間嚴格說起來不過一年,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隱遁,雖然仍有少部分人尋得到他,但但凡見過的,無不搖頭歎息,說天妒英才。
    沒有人知道,曾經武功絕世的人,是怎麼殘廢了雙腳,但想著那樣的人,肯定是不願意提及這樣可謂恥辱的事情,所以雖多方打探,到底沒人真正問出口。
    而今天,先後立於武林頂端且而後紛紛歸隱的三人齊聚一堂,怎生不讓人遐想這其間的關聯。
    但最後隻有衡樞冷冷說了句“照顧好她”讓眾人如墜雲裏霧裏外,衡華則從頭到尾連話都沒一句更不用說道喜。不過,他的神色冷厲仿佛鋒利的刀子,又似乎極北嚴寒之地的玄冰,在盛夏之夜,也叫人冷不丁打個寒戰。
    整個婚禮就這樣在眾人的猜測和衡氏兄弟匆忙來又匆忙走的疑惑中結束,蕭史微笑著拜謝了所有到場的人後,搖著竹椅來到新房。
    新房內很安靜,蕭史之前就已經吩咐過所有仆從都不得進去打擾,而且要堵截住任何想要鬧洞房的人。
    所以此刻,整個院子安靜得隻聽得見蟬鳴叫的聲音。蕭史想了想,還是推門而入。
    昔風很安靜地坐在床頭,似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清寂。
    蕭史想到了以前的昔風,那樣張揚淩厲的笑容,仿佛鋒利的尖刀,可以瞬間割裂所有死寂。
    “累了吧。”蕭史走近,然後輕輕掀開紅綢,露出低下如花嬌美卻如冰冷淡的容顏。
    “睡吧。這裏的下人已經被我叫走了,你可以安心休息下。我在旁邊的書房,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就叫我。”
    蕭史說完笑了笑,是昔風以前見過的幹淨澄澈超然的笑容。此刻見到,感覺已不同以往,到底不是曾經了。
    對於新婚夜丈夫的“冷淡”,昔風什麼都沒說。她寬衣解帶,然後拉過被子,安安靜靜地閉上眼,等待睡著的那一刻。
    在跌入夢境的前一刻,一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他這麼做,隻是給予一個理由吧,讓我,有目標地活下去。
    而蕭史推門出去的時候,看到院落的圍牆上,悄然站立的倩影。素白的裙裾被夜風吹蕩,搖曳成美好的弧度。
    “師妹。”蕭史微笑著招呼道。
    蘇皖容望他的表情卻是分外複雜,有不解,有不甘,更多的,是不舍。
    “最終選擇了她麼?”她說,語音淒苦,令聞者傷懷。
    “師兄,我曾說你一生不會愛人,因為即使是可以讓你殘廢雙腳的我,你也可以毫不猶豫地推開,那麼而今你可否告知,你走這一步,又是為了什麼?”
    蕭史笑容不變,溫文的表情似乎完美的麵具,找不到絲毫瑕疵。
    “師妹言重了,隻不過昔風現在的狀況有個東西束縛著比較好。”
    “那麼師兄,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想要束縛,為什麼不是任何人,偏偏是你。如果真的不相關,即使是死在你麵前你也不見得會皺眉吧。”蘇皖容狠狠逼問,麵上的表情是信仰破碎的慘不忍睹。
    “她不一樣的,是吧,從你見她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不一樣的。”漸漸的,蘇皖容麵上的表情平靜下來,那種歇斯底裏幾近崩潰的樣子似乎從來不曾出現。
    “師兄,我祝福你,因為我一開始也隻是想給你幸福。雖然我沒做到,但她或許可以。”纖長的手指抹去眼角滑落的晶瑩,蘇皖容繼續說道,“我很慶幸,我的斷言被打破。師兄,你值得那麼好的人。”
    聽到如此坦誠的話,蕭史的笑容沒有絲毫差別。他伸伸手,然後蘇皖容伏下身來,於是他輕輕摸著她一絲不亂的發髻,輕輕地說話,如同多年前小小的男孩對著同樣小小的女孩做的一般。
    他說:“師妹,你才值得,最好的人。不要沉溺於過去,重新尋找屬於你的幸福。”
    “那當然,想我如此相貌,怎麼可以委屈。”稍微撅嘴,蘇皖容露出孩子氣的天真,然後輕輕環住蕭史清瘦的腰身,頭埋在他的腿上,悶悶地說:“為什麼這麼好的師兄,始終不是我的呢?”
    蕭史還是笑,卻未再回答。
    最後蘇皖容走的時候,夜已過半。蕭史推開書房的門時,隔壁的房間隻有舒緩悠長的呼吸。
    他的“妻子”,似乎已經睡去很久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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