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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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幾下來的日子,隻要我感覺身體還好我就跑去田野家,我想多保留一些和他一起的回憶。而旁人看來,全當是我出國前最後的紀念,這也確實是最後的紀念。
有天我和小田靜玩得太晚了,又沒開車出來。於是被硬拉下來留宿,第二天早上才讓上班的田野把我給捎回去。早上本是頭痛得最厲害的時候,又加上在外麵沒找到機會吃藥,所以剛進家門我就撐不住了。
事物開始慢慢傾斜,世界開始漸漸昏暗。
朦朧間,我好像聽見田野在叫我的名字,焦急的呼喚著,很害怕的樣子。我以為這也是夢,因為我以前常常夢到田野。夢中的他有時會低聲喃語著什麼,有時會靜靜的看著我流淚,有時還會輕輕的吻我。而那虛幻又真實的感覺讓我無法確定那到底是不是夢。然而這次,我能確定這不是夢。因為當我睜開眼時,引入眼簾的是醫院那無盡的白。
動了動身體才發現,坐在病床邊的人緊緊的握著我的手。
田野睜著又紅又腫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濃濃的愛,也充滿了深深的恨。
“嗬嗬,你瞧我,都這麼大人了還不小心摔倒了,還摔昏了被送進醫院,真是丟人啊。”我想我真是病入膏肓了,連說謊的功力也減退了。看著田野越來越陰沉的臉,我想我瞞不住了。“你,都知道了?”
“你瞞了我多久?”他低著頭,讓我看不到表情。“從勸我結婚時開始的嗎?”
被他緊握的手,仿佛碎了一般。
“如果我沒發現的話,你就打算這麼一直瞞下去嗎?甚至讓我以為你在美國過得好好的,直到死都不告訴我嗎?”怒喊聲震破耳膜。
看著他那滴落的淚水,我話哽在喉。
“你為什麼不接受手術?哪怕隻有一絲機會你也不應該放棄,你不能這樣等待死亡啊!”
“我,賭不起。”從兩年前得知我腦內長了一個惡性腫瘤,並且切除手術的成功幾率不到百分之五的時候,我就選擇逃避這場賭局。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還想留在他的身邊,哪怕是多留一天,甚至多一秒也好。我不能拿我剩下的時間去賭那微乎其微的機會,我不敢賭也賭不起。
“寧海,我……”
“田野。”我用手輕輕的捂住了他的唇。我知道他要說什麼,那是我最想聽到的三個字,可我們之間不能有那三個字,說破了隻會添加沒必要的傷害而已。既然以前我們選擇不說,那麼現在也不必說。“我懂,這就夠了。”
那晚我們相擁而眠,看著他憔悴的麵容,我知道我不能再拖了。
第二天,我主動向醫生提出動手術。當醫生闡述著手術所承擔的風險和利弊的時候,我看的出田野眼神中的矛盾。如果不動手術,那無疑是等死。可進行那低成功率的手術,就等於變相的找死。
而我的選擇,早已決定。
14
在我等待手術的日子裏,雖然我大部分時間都是昏睡著的,但我知道田野從來沒有離開過我身邊。在這短短的幾日裏,不眠不休的他清瘦了許多。我沒有趕他回去休息,因為他的固執我是知道的,而且我也不想他離開。
但手術前一天,我要他回去休息,他也答應了。趁著田野出去倒水的空擋,我和依依說了會話。
“以後就麻煩你照顧他了。”
依依沒有說話,看著我的眼神有些些怨恨,可她哭了。
“別哭了,情敵就要死了你應該笑才對啊。”我故意調笑著,但我知道我此時的笑容一定很慘白。“以後你就真的可以放心了,因為死人是完全不具備競爭力的。而且,你始終都是贏家。”我看了看她手中可愛的孩子。依依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如果運用自己的籌碼。“所以你不必哭泣,你要笑著和他一起生活。”
依依始終都沒有說話,隻到她和田野離開時,才說了一句:保重。
等他們走了以後筱楠才進來。
“她有你這樣的情敵還真是不幸啊。”
“偷聽是很不道德的。
“我哪有偷聽,我是光明正大的聽,隻不過我懶得進來和那家夥打招呼而已。”
其實從田野知道我和筱楠隻是假扮情侶後,他已經對她沒有什麼敵意了。可筱楠好像還是看他不怎麼順眼,臉臭臭的。不過對著我的時候總是輕鬆的和我打趣。
“你陪我出去看看海吧。”
“恩。”
夕陽的餘暉將萬物染紅,水天相接的地方紅日慢慢下沉,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
“答應你男朋友的求婚沒?”
“你……你怎麼知道這事的?”
“那戒指很漂亮,怎麼不戴了?”我拿起筱楠的左手,輕撫著她的手指。“這麼好的男人你都不答應他,小心他找別人哦。”
“誰稀罕啊,他愛要不要。”清風吹起她的碎發,頸項上串起的指環若隱若現。
“他是個好人,而且他很愛你,別錯過了機會。”作為我最好的朋友,我真心希望筱楠能有個好歸宿。
“那你為什麼不把握好自己的機會?”筱楠直視著逼問我,眼裏有絲絲的痛。“你知道嗎,我曾經愛過你。可我後來我選擇放棄,因為我知道你心裏始終隻有他一個人。而且我是個自私的人,我更愛我自己,不能容忍我愛的人心裏有別人,所以我隻有放手。”
我知道筱楠是喜歡我的,就像我喜歡她那樣。我們兩個是同一類人,所以相互吸引著欣賞著,但我沒想到她竟會愛上我。而且我居然沒有發現她愛過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是因為她的演技太好,還是我對田野的愛太深呢。
“寧海,你為什麼不和他說明。我看得出來你們倆是愛著對方的,那為什麼不勇敢一點,走出這一步呢?可能,可能會是不一樣的結果。”
筱楠是在為我不值,我懂。但是,走出那一步的結果我們誰都無法預測,可能會萬劫不複,可能會傷得更深,甚至再也不能回到從前。
“你也說了那是可能,而這樣的可能我賭不起,也輸不起了。隻要我能一直留在他身邊,就那樣一直看著他感受他,就夠了。即使是以兄弟的身份,我也願意。”我看著遠處已經落幕的景色,輕輕說著,“我很知足,這樣就夠了。”
“不,”筱楠的聲音有些無奈,“你是最貪心的。因為,你要的是他的永遠。”
永遠。是啊,我貪婪,我要的是他的永遠。可,我的永遠還有多遠?
我起身離開,離開了那個我貪戀一生的風景。
15
手術的時間提早了一小時。當我被推入手術室的瞬間,我看到了急忙趕來的田野。他不顧醫生護士的阻攔拚命向前衝著,卻還是被攔在了世界的那頭。
最後看他的一眼,那個我死守了一生的人。過去的種種閃現眼前,我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再見了,田野。
我愛你,田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室外一片寂靜。
燈熄滅了。
有些倦容的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說著那讓人停止呼吸的話。“對不起……”
世界沒有了聲音,隻剩下田野手中的嬰兒那撕心裂肺、響徹耳際的哭聲。
田野笑了,笑得那麼淒美,笑得心都死了。就在醫生宣布寧海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著去了。
楊依依看著那樣的笑,悄悄的走了。
死人是不具備競爭力的,但她永遠也爭不過了。這場賭局裏沒有最後真正的贏家,隻有一個比一個輸得更慘的輸家而已。
白色的粉末隨風而逝,融入了那片蔚藍的大海。
“我要結婚了,我知道他希望我幸福。這是他手術前要我轉交給你的信。”
卓筱楠說完就走了,海邊隻留下抱著田靜的男人。
信裏隻有一張照片,那張田野拍結婚照時和寧海一起拍的單獨合照。背後寫著簡單的幾句話:
二十年的你我,二十年的兄弟。
感謝你二十年的照顧與陪伴,感謝你給了我要的永遠。
希望以後田靜能替我繼續陪你看這片海,永遠的海。
一聲兄弟,定了他的一生。
一個希望,斷了他的一死。
田野抱緊了懷中的嬰兒,這個讓他繼續活下去的嬰兒。
他眺望著遠處那片承載著無數回憶和思念的海,那片寧靜的海。
我給你你要的永遠。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