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襄易伸伸腰，像個小貓一樣縮在沙發的一角。不知是不是受了莫襄易的影響，其他四個人都不覺放鬆了一些。
    許躒坐在莫襄易身邊，他知道莫襄易現在沒什麼法力，剛剛的結界也是她隨身帶的符咒而已。
    傑羅夫，迪卡歐和尤伊都坐得很開，三方都抱有警惕的心裏。
    尤伊比許躒初見他時成熟很多，眼裏雖然還是沒有什麼情感，但是也有了些許光彩。身材也開始變得強壯，脫離了少年人特有的纖細。
    迪卡歐藍色的眼睛仍透露出不安的情緒，他看向傑羅夫。傑羅夫隻是玩味般地看著尤伊。
    莫襄易不明白他們在沉默什麼，於是反倒第一個開口問：“尤伊，你想和他們合作幹什麼？”
    尤伊在千竹給他的資料中了解過莫襄易，知道她是一個蠻有趣的女孩子。並且他對於人類態度更溫和些。於是尤伊說道：“合作之前，我想問傑羅夫一些事。”
    傑羅夫一挑眉，說：“那一定是關於因那修親王的事了。”
    尤伊點點頭，問：“我要知道他為什麼殺死我家族裏的所有人，還有，咒印的意義。”
    “你也跟過因那修一段時間，他在你麵前並沒有偽裝過什麼。”傑羅夫的眼神有些異樣，但是他接著說，“他性格一向溫和，而且喜歡人類。所以我並不覺得，他就是殺死你家族所有人的真正凶手。”
    坐在椅子上的傑羅夫又換了一種舒服的姿勢坐著，問：“我倒是很好奇，為什麼你就逃過了一劫？”
    尤伊露出一抹像是自嘲的笑，說：“我當時跑出去玩了。”
    “真巧。”許躒突然問，“除了你，其他人都死了？那你怎麼和因那修一起的？”
    “我當時不知道是他做的，我那時候太年幼了。”尤伊有些煩躁，他原本對因那修隻有仇恨，但是發現有真正的事實後，他突然開始期望，期望那些不是因那修做的。不是那個給予過他溫情的因那修做的。
    “你有沒有查過他當時失控的原因？”許躒又問道，他記得傑羅夫曾經說過，血族會在某個情況下失控。
    “沒有。”尤伊回答道，“這種事在十三眼皮底下根本做不到。”
    傑羅夫對尤伊殺死因那修一事還是有些放不下，所以這時隻是聽許躒怎麼說。
    “那麼你後來是怎麼知道他就是凶手的？”許躒問。
    “那是十年前的事。”尤伊又恢複一臉的漠然，說道，“十年前在印度的一個晚上，他突然像是感覺到什麼危險，讓我一個人呆在旅館，而他便離開了旅館。他走後不久，我就看見一個黑色長發，穿著白衣的男人向我走來。他就是十三。”
    “我警惕地看著他，但是他朝我笑笑，問我：‘你為什麼要和一個吸血鬼在一起？’我並沒有感到可怕。在你不了解十三的時候，你絕對不會感到他是一個危險的人。我反駁他說：‘他一定不是吸血鬼，他還幫我找殺我家族親人的吸血鬼！’”
    “十三還是很溫柔的笑著。但我現在想起來，那種笑容是對無法逃脫的獵物的笑。”尤伊似乎不習慣一下子對這些人說這麼多話，於是他停了停才繼續說，“於是他說他可以證明給我看。所以我打賭一般地跟著他來到一棟著著火的樓房下。因那修那時……正準備殺一個男人。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男人是夜的父親。”
    “不是他。”傑羅夫站起來，說，“李小夜的父親叫李丞，他和因那修是朋友。因那修絕對不會殺他的。而且我這顆黑水晶正是李丞給因那修，因那修再避開十三的眼線給我的。”
    “那到底是誰做的？是誰殺了李丞？”尤伊有些激動，他不想聽到的答案，偏偏從傑羅夫口中說出來了：“一定是十三安排的。”
    這個真相能告訴夜嗎？不能！尤伊心裏矛盾地想。就算說了，夜也不會相信自己的。而且，如果他信了呢？那麼一直把十三當作支柱的夜，他一定會崩潰的。
    “你怎麼……他怎麼死的。”傑羅夫的聲音打斷了尤伊的思考。
    尤伊總不會把，其實真正殺死因那修的人是李小夜，這種事說出來的。他說道：“因那修說，隻有死在我手上，他才會告訴十三黑水晶的下落。”
    傑羅夫明白隻有這樣，尤伊才不會被十三殺死。
    尤伊看著沉默不語的傑羅夫說：“現在說說咒印的事。”
    傑羅夫反問他：“你知不知道血劍的事。”
    “大概知道一些。”尤伊回答道，又問，“這和咒印有什麼關係？”
    許躒，傑羅夫和迪卡歐三個吸血鬼對望一眼，心裏猜測這個咒印應該是和血劍有關的。
    “我們剛才在試著完成血劍。”許躒說，“但是我們都拿不了血劍。”
    “拿不了？”尤伊有些不明白，但是轉瞬想到什麼，於是問，“你們認為我可以拿得到血劍？”
    “那再試試吧。”迪卡歐提議道。他想完成自己的任務。
    傑羅夫玩弄著手裏的黑水晶，問尤伊：“你還沒說要我們跟你合作幹什麼。”
    “我要……殺了十三。”尤伊平靜地說。因為了解了十年前的事，所以許躒他們覺得尤伊這麼說也不出奇。但是他們不知道，尤伊並不是為了自己的複仇才這麼做的。
    “夜和我一起來的。”尤伊說，“我說是來偵查的。所以時間不多。”
    許躒走到尤伊身邊，水劍出現在他的雙手裏。迪卡歐的紫蛇吞下黑水晶後，飛快地纏上水劍。尤伊一看就明白了，伸手接過水劍。
    水劍在他的手裏漸漸變了顏色。而尤伊感覺到雙手手背上，兩個咒印開始散發出從沒有過的力量。像是一種身份的證明，血劍主人的證明。
    莫襄易看得見，她看見水劍從外部開始變成紅色，看見一種力量從水劍的內部慢慢地滲出來。尤伊雙手雖然戴著黑色的手套。但是力量的流動仍然看得見。
    尤伊感到手背上的灼熱，但是並不痛苦。最終，咒印的力量使手套裂開，金色的光芒和銀色的光芒交織在一起。尤伊頭腦裏閃過很多畫麵，像是另一個人一生的回憶要強塞進他的腦海裏。不過畫麵閃得太快，以至於尤伊什麼都看不明白。
    “因那修……”傑羅夫歎了口氣。在咒印的力量中，他讀出了因那修死前留下的信息。“保護尤伊”，這個意誌也是力量的一部分。
    待光芒消失以後，尤伊手中的水劍，已經變成血劍了。但是血劍的顏色並不是特別的紅，劍身像是一個流動的血柱，力量一直環繞在劍的周圍，並沒有散開。
    “如果黑蛇也在……”迪卡歐沮喪地開口，他始終為失去另一條黑血蛇而傷心。
    莫襄易暗自觀察，血劍的力量的確有一部分缺失。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關鍵部分。她對許躒在瑞典的事並不太清楚，但是也有耳聞。
    尤伊看著血劍，這把劍的背後倒底隱藏著什麼？又有誰知道其中的真相呢？把劍拋向許躒，血劍在半空中又分開了。
    “那個十三和血劍有什麼關係呢，他到底是什麼人啊？”莫襄易終於忍不住問了。
    十三到底是什麼人，許躒和迪卡歐都不清楚。但是傑羅夫和尤伊。一個是十三的敵人，一個是十三的手下。
    傑羅夫有些狠狠地說：“4個世紀前，他突然出現，那時他隻是一個人。但是那時我就覺得他在策劃什麼。一開始他保護很多吸血鬼雛兒，羅蘭就是其中之一。”接著傑羅夫望向尤伊，問：“你在他身邊也有十年了。你知道多少？”
    “不多，基本上是聽千竹先生說的。”尤伊回答道。
    “他四百年間，樣子變了很多次，不，應該說身體換了很多次。”傑羅夫繼續說，“一開始他隻對年長的血族出手。這當然包括因那修。我的締造者也是被他殺死的。現在想起來，他下手的對象，多少和血劍有關。現在他的目的反而是消滅所有的血族。”
    迪卡歐看著其他人，猶豫了一下，說：“洛絲特女公爵說……她說司克斯沒有死。”雖然羅奈爾遣開了他們，但是洛絲特一開始那句話，迪卡歐還是聽見了。
    洛絲特？尤伊眼神閃動了一下，接著便要離開了。再不回去，他怕李小夜反過來找他。
    在尤伊走出門口的時候，許躒跟來出來。
    尤伊回頭看著許躒，示意他有話快說。
    “……莫雅她怎麼樣了？”許躒自從在偃師見過莫雅後，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
    尤伊盯著許躒的臉，接著才說：“我喜歡她。”
    “嗯？”許躒一時反映不過來，等他的大腦找回邏輯時，尤伊已經離開了。有些恍惚地回到屋裏。莫襄易正在說：“我們去找那個叫洛絲特的吸血鬼不就行了嗎？”
    “洛絲特雖然也是血族，但是多少和我們有些不一樣。”傑羅夫重新坐下說。
    “什麼不一樣？”許躒想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傑羅夫說：“古老吸血鬼的曆史其實可以追溯到幾千年的埃及。洛絲特的血脈就是來自這古老的血源。而我們的血源就年輕很多，所以兩種血源就有兩種不同的能力。他們之中隻有血液夠古老的血族才不怕陽光，也沒有什麼貴族之分。他們還具有讀心術類的能力，也可以在很遠的地方呼喚同伴。”
    “那又怎麼樣？”莫襄易問。
    “如果她不想被人找到，我們就算知道她在哪裏也沒有辦法靠近她。她可以讀出周圍人的思想。”傑羅夫解釋說。
    “不試試怎麼知道嘛！”莫襄易從沙發上跳下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我現在就找她的位置。”
    “你沒關係嗎？”許躒知道莫襄易他們用的法術是很消耗精力和體力。
    “沒關係。別太小看我。”莫襄易說著，從隨身的包包裏拿出一個羅盤。
    莫襄易的羅盤的隻有掌心般大小，和李輕鴻的相差很遠。羅盤的內盤隻有六層，因為她的能力隻能驅動第六層。不過這也足夠能讓她找到想找到的人。
    羅盤裏的一個可轉動的圓形刻字盤，此刻正緩慢地轉著，指針劃著地盤上的米字線。
    “她的全名是什麼？”莫襄易突然這麼問。
    傑羅夫馬上答道：“洛絲特·卡文迪許·海文。”
    羅盤突然發出微弱的白色光芒，六層內盤都向各自的方向轉動。因為找的是一個吸血鬼，所以莫襄易必須非常集中精神，感受另一種生命，另一種種族。
    莫襄易閉上雙眼，然後慢慢睜開。羅盤的指針指著一個方向，一束細小的紅光從指針一直延伸到屋外。莫襄易的眼睛有些渾濁，她開口說道：“她在新奧爾良。”
    許躒在聽完這句話後，走到莫襄易身後，接住了她向後傾倒的的身體。“好累……”莫襄易神智有些迷糊地說。
    等到莫襄易在床（和諧）上熟睡的時候，三個吸血鬼正猶豫著要不要去新奧爾良。
    傑羅夫說：“李小夜一直盯著我，要是我去新奧爾良的話，他也會跟上去的。這樣見到洛絲特的機會就更少了。”
    許躒想起叁後曾經給他看過的“預言”。傑羅夫很可能會死。於是他說：“我們先解決李小夜的事再說吧！”
    迪卡歐心裏倒是想馬上就去找洛絲特。但是見許躒和傑羅夫都要繼續留在這裏，他便不再開口了。
    許躒看了一樣沉默的迪卡歐，說：“你一個人去新奧爾良有沒有問題？”
    “當然沒有問題。”迪卡歐馬上這麼說。
    “應該沒什麼問題。”傑羅夫說，“洛絲特也想讓血劍重現，應該不會傷害黑血雙蛇的主人的。”
    三個吸血鬼打定主意後，太陽也開始從東方升起。
    “明天晚上我就出發。”迪卡歐有些緊張，但是也很開心。他完成了任務，讓血劍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了。
    那麼在新奧爾良的洛絲特，倒底會給他們一個什麼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