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桃之夭夭 第72章 夜長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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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聽到了有大隊人馬靠近山穀後,一直凝神看著闖入穀中的這二人的反應,裴寂暗道,自己都聽到穀外有人,這二人不會聽不到這些動靜,若是他們不以為意,後麵將要的入穀的人必是與這二人一路,若是非如此,這二人一定會同自己一樣,先找個地方暗處觀察。
紅兮雖裴寂一起看著剛入穀口的那二人,心裏卻想得跟裴寂大為不同,最初了驚訝過後,紅兮不禁暗自分析起楊廣和李徹找到這個是為了什麼?這個地方這麼隱蔽,阿兄能夠尋到這裏紅兮已經很意外了,然紅兮卻是覺得阿兄能尋來也是在常理之中,因為阿兄一直在找她,可楊廣與李徹卻是為何尋來至此?她可以猜測著二人是為自己所來麼?
許是這空穀裏空氣好的緣故,月光格外的明亮,就連那些星子也瑩瑩地發著柔和的光,把這個夜色中的山穀照得竟帶著幾分詭異的氣氛,紅兮被裴寂攬著躲在那塊大石頭上,看著李徹楊廣似乎覺察到有大批人馬靠近山穀,連忙驅馬奔向湖邊的樹林,沒一會就隱入夜的暗影之中,穀中又恢複了之前的靜謐。
裴寂見楊廣和李徹躲入了林中,心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這麼說即將入穀的人馬十有八九是國君回來了,已方人數眾多,自己這幾年在範柳的教導下武藝自是不弱,再加上高致,他就更有把握了,闖入山穀的那二人饒是再有能耐,也成了甕中捉鱉。
“裴寂,會是阿兄麼?”紅兮見裴寂緊繃的身子緩和下來,知道馬上就要入穀的人極有可能是阿兄回來了。
“小公主在此處莫動,在下線下去查探一番。”裴寂謹慎地看了一眼穀口,又看了看樹影搖曳的密林,打算親自下去探明情況。
紅兮一聽裴寂要獨自下去,把她丟在這,心裏馬上就意識到,裴寂是要去會楊廣和李徹了,猛地抬起頭,剛要開口對裴寂說出她的猜測,就見裴寂已經身手敏捷地順著竹屋的那棵樹滑下去了。
而這時,穀口的方向已陸續進來了好幾匹馬,紅兮眯著眼睛看到領頭的那匹馬上坐著的就是阿兄,心裏這才踏實下來,無論楊廣為何前來,有阿兄在此就不會有什麼變故,更何況楊廣的大哥楊勇還在此……想到這一點,紅兮愣了一下,楊勇也在這啊,她差一點忽略了,莫非楊廣是尋楊勇而來?
也不知裴寂與蕭琮有什麼暗號,隻見蕭琮的大隊人馬方踏入穀中,就折返到山穀入口處,沒一會功夫,隻剩下蕭琮帶著幾個人留在穀中,奔著竹屋的方向前行。
紅兮看到在阿兄馬上似乎不隻他一個人,仔細看來似乎有有一個人被阿兄抱在懷中,看那模樣,似是受傷了。
紅兮心裏暗暗著急,阿兄擺開的這個架勢是打算把楊廣和李徹擒住,紅兮知道楊廣和李徹武藝高強,可阿兄這邊的人也不弱,這黑漆漆的夜裏,若是他們見麵認不出彼此,誤傷了哪個都不妥當,她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隻聽樹林那邊傳出一陣兵刃交接的聲音,緊接著,蕭琮便命幾人衝入林內,夜晚穀中很是安靜,再加上這山穀地形所致,兵刃相撞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清晰,紅兮更是聽得心裏直發寒。
“國君,貴妃娘娘身受中傷,還是先帶娘娘療傷去吧,此處有勇在便好。”這是楊勇的聲音,不用看紅兮知道此時楊勇必是衣服懶洋洋的樣子,可眼中卻又會無比認真。
“那我先進去了,太子殿下多加小心,方才裴寂發出暗號說闖入穀中這二人武藝高強,還請太子多加防範。”說完,蕭琮便翻身下馬,招呼著高致,抱著裴阿嫵快速走入竹屋。
紅兮看著阿兄似是抱著裴阿嫵進了屋,心裏不禁為裴阿嫵擔憂起來,方才楊勇說嫂嫂受了重傷,到底發生了什麼?嫂嫂會不會……紅兮轉念一想,高致在定會無事!
兵刃的清脆碰撞聲和漸漸亮起來的竹屋攪得紅兮越發心神不寧,一不留神,身子動了一下,紅兮趕緊往崖壁上靠了靠,卻是觸動了一塊碎石,那碎石順著山體窸窸窣窣地滑落下去,立刻驚動了在竹屋旁的楊勇。
紅兮還沒來得及看楊勇是什麼反應,就感覺忽地一下子有個人飛了上來,一把就捉住了她的胳膊,紅兮抬起頭,趁著月色,正好楊勇犀利的目光,楊勇的眼睛此刻分外地亮,看清紅兮的臉後,似是覺得非常有趣地眨了一下眼睛,旋即抓住紅兮胳膊的手變得輕柔起來:“原來是小公主在此!勇帶你下去可好?”
紅兮還能說什麼了,她早就想下去了,卻沒有辦法隻能在這上不去下不來的地方幹著急,現下還被這個看起來甚為古怪楊勇笑話,真是可憐。
紅兮點點頭,楊勇便攬著紅兮躍下那塊石頭,待二人在竹屋旁落定,紅兮以為楊勇會立刻放她下來,哪知楊勇卻是調整了一下姿勢,像抱孩子一樣用一隻手臂重新抱著紅兮,歪著頭盯住紅兮道:“小公主莫怕,有勇在此,那兩個賊人恐是就要授首了。”
紅兮本隊楊勇這麼抱著她頗為別扭,但一聽楊勇說的話,臉色忽地一變,抓住楊勇的胳膊,急道:“林中之人是楊廣!快去阻止他們!”
楊勇聽紅兮說完,笑容立刻就僵在臉上,都沒顧得上把紅兮放下去,就直接奔著林子飛奔過去,紅兮見楊勇身手這般敏捷,著實有點意外,想不到楊勇竟也有這等功夫,還以為楊家隻有楊廣驍勇善戰呢。
許是血脈相連的兄弟會對彼此有所感應,當楊勇抱著紅兮急匆匆奔到打鬥現場,楊廣猛地一扭頭,正好看到了楊勇,而楊勇也驚訝地看著楊廣愣住了,原本楊勇對紅兮的說法隻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沒想到果真如紅兮所說,這林中與高致他們打鬥的人正是自己的兄弟楊廣,這怎麼能不讓他意外呢,他的二弟按理說現下應該已經快到大興城了,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呢?
“廣弟?!”楊勇喚了一聲楊廣的名字,正在打鬥的幾人就立刻停了下來。
紅兮感覺到楊廣的目光迅速地往她臉上看了一眼,然後盯著楊勇一臉疑惑地道:“大哥?!你怎會在此?”
兄弟二人在這個小山穀中得以重逢,自是又驚又喜,紅兮見楊廣和楊勇相見時的反應,立刻否定了之前的猜測,看這兄弟倆驚訝的樣子,楊廣會來此並不是因為楊勇的緣故。
裴寂方才欲楊廣和李徹交手之時就覺得這二人有些麵熟,現下總算想起這人就是三年前曾在比武招親大會上出現過的白衣公子,原來他就是大隋晉王楊廣?裴寂暗暗心驚不已,想不到楊廣與那黑衣人這般厲害,方才若不是楊勇和小公主突然而至,恐是他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知道是一場誤會,裴寂連忙對楊廣一禮開口道:“不知是晉王殿下,裴寂冒犯之處還請殿下海涵。”
楊廣之前沒怎麼注意這個少年,一聽這少年自稱裴寂,不由得看了一眼,有些遲疑地問道:“你是三年前在比武招親上的那個少年可對?”
裴寂對楊廣對他還有印象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道:“正是在下!”
楊廣聽了意味深長地看了裴寂一眼,然後又皺眉看了看還被楊勇抱在懷中的紅兮,看到紅兮額頭上那個鳳鳥印記,楊廣一下子就認出了紅兮,心裏不由得升起一股異樣熟悉之感。
這時,紅兮覺察到楊廣正在盯著她,很是不自在地扭頭看了楊勇一眼,輕聲道:“太子可否放我下來,我想去看看嫂嫂如何?”
楊廣故作出一幅剛反應過來的樣子,甚是有趣誒笑了一下,道:“倒是勇唐突佳人了。”說完,楊勇將紅兮放了下來。
在地上站穩之後,紅兮落落地大方地對著楊廣一禮道:“二位殿下既是在此重逢,兮兒就不打擾二位了!”說完,紅兮便轉身奔著竹屋的方向走了過去。
不管怎麼說,外麵的擔憂算是解決了,紅兮盯著燈火通明的竹屋往前走著,卻能感覺到在她身後有幾道目光一直在盯著她看,紅兮心裏不自在極了,趕緊扯著裙子小跑了幾步,很快就到了竹屋門口。
當紅兮推開竹屋的門走進竹屋的時候,撲麵而來的就是一股血腥味與藥味混合起來的刺鼻味道,高致正在裴阿嫵的床邊的忙碌著,阿兄在旁緊緊地握著裴阿嫵的手,二人一見紅兮推門而入,同時往紅兮這邊看了一眼,紅兮趕緊走了過去,看到裴阿嫵的腹部正汩汩地往外流著血,把那條素淡毯子也染紅了。
“阿兄……”紅兮看著裴阿嫵的衣衫幾乎快被血給濕透了,心想阿兄定是心裏十分著急。
蕭琮擰著眉,抬頭看了紅兮一眼,擠出一絲幹巴巴的笑意,道:“小妹放心,你嫂嫂無事。”
紅兮眼圈一紅,趕緊點點頭,小手放在阿兄的手背上,使勁握了一下,她的阿兄在這時也不忘反過來安慰她,然後紅兮抬起頭看了一眼高致道:“我能幫上什麼忙?高致!”
高致聽紅兮這麼說,才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地,擎著手用袖子抹了一把汗,對蕭琮道:“方才我竟是忘了,小公主在縫合之術上頗為細心,現下可讓小公主為貴妃縫合傷口?我即刻去配製傷藥,身上所帶的藥物皆不能對症。”
紅兮聽完,想也沒想便點頭道:“好!我來。”
沒有注意到蕭琮一臉憂慮地看著她,像是有話要對她說卻又說不出口樣子,緊緊抓著裴阿嫵的手,眉心都快擰成了一個死結了。
紅兮挽起袖子,在旁邊的水盆裏洗了一把手,然後走到裴阿嫵身前,低頭仔細查探了一下裴阿嫵的傷口。
這麼一看,紅兮的神色立刻嚴肅起來,這傷口著實駭人,難怪楊勇說嫂嫂傷勢嚴重。
紅兮拿起針,不由得扭頭看了看蕭琮,眼裏猛地閃過一絲猶豫,裴阿嫵是阿兄所愛之人,她若是……那阿兄不會怪罪於她吧,思及如此,紅兮咬了一下嘴唇,怔怔地看著蕭琮的臉:這是最疼愛她的阿兄啊,真難以想象若是阿兄不理她了,怪罪她或是厭惡她會是什麼情形?
這麼想著,紅兮手也開始微微抖了起來,蕭琮一扭頭,正好對上紅兮複雜猶豫的目光,蕭琮不由得問道:“小妹?可是怕血?”
紅兮聽著蕭琮關切的話,眼淚一下子就滑下眼角,這下蕭琮看出紅兮像是哪裏不對勁了,以為紅兮對自己沒信心,連忙騰出一隻手拉住紅兮,對紅兮鼓勵一笑道:“小妹可喜愛你嫂嫂?”
紅兮趕緊點點頭,眼睛看著裴阿嫵那張沒有血色臉,心裏的壓力頓時又增添了幾分,就是這位嫂嫂,這幾日與她相依相伴,明明沒有空閑,卻還要每日為她準備飯食縫製衣物,這些雖是小事,可這些小事隻有親人才會心甘情願地為自己做啊。
“既是喜愛你嫂嫂,小妹便用心去做可好,你嫂嫂醒來知道是小妹救了她,定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