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桃之夭夭 第50章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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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範柳和高致一同前來的人正是三年前在竇瓔嬛的比武招親上搞出了不小亂子的少年裴寂,隻見他依舊同三年前一樣,少年老成地跟在範柳和高致身後,言行舉止總是不經意地流露出一股小心翼翼的樣子,這一點讓蕭琮十分不爽。
興許是與範柳和高致這等脾氣怪異不講規矩的人相處久了,裴寂這般謹小慎微的態度,當然蕭琮是非常的不適應。
然裴寂就是這樣刻板的性子,許是他家道中落後人情冷暖見得多了,對自己的要求甚是嚴格,但這也不失為蕭琮欣賞他的一個方麵。
三年前,裴寂在竇瓔嬛的比武招親上求紅兮救一個於他萍水相逢的少女,卻也因此得到了蕭琮的賞識,現下已投入了蕭琮門下,經過這幾年的曆練,儼然成了範柳和高致的得力助手。
過去的三年中,裴寂一直呆在大興城,今次裴寂突然回到江陵,向來必是有極為要緊的事情回報,蕭琮暗道若是自己沒猜錯,此事必與太子楊勇來江陵洽談聯姻一事有關係。
照說此處是紅兮的居所,蕭琮與三人議事本不該在此,然自打叔叔蕭岩三年前叛離西梁,蕭琮總是覺得這暮西宮裏還有不少蕭岩留下的隱患,因而蕭琮與範柳他們商議重要的事情時還是會在桃花水榭的密室裏進行。
蕭琮與範柳三人一起來到書房內的密室,裴寂便對著蕭琮恭敬一禮,道:“裴寂見過國君!”
蕭琮在裴寂抬首之時仔細端詳了裴寂一眼,隻見三年前的那個小少年儼然已脫胎換骨,原本稚嫩的臉上多了幾分剛毅,由於這幾年的曆練,眼中更是平添許多自信,若不是那一臉刻板的表情,蕭琮幾乎找不出裴寂當年的影子了。
裴寂麵對蕭琮的打量,沒有一絲局促,從容不迫地站在那裏,那一身的氣度就連蕭琮也不禁暗暗叫好,看著裴寂,蕭琮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邱遠,這兩個小子年齡差不了多少,脾性也有許多相同之處,要說這二人哪裏不同,那便是裴寂的城府比邱遠要深上許多,而邱遠卻比裴寂多了那麼幾分堅持。
思及如此,蕭琮對裴寂一笑:“裴寂不必如此多禮,這三年在大興城可還習慣?”
裴寂沉聲道:“幸有範先生和高先生關照,諸事還算順遂。”
蕭琮對裴寂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此時正坐在那悠閑飲茶的範柳和高致,再一看站得筆直的裴寂,揚起嘴角笑了一下,想不到裴寂這孩子在範柳和高致這兩個不良前輩的教導之下還如此知禮守禮,實屬難得啊。
“柳,太子楊勇現下也快入城了吧?”蕭琮看了一眼範柳問道。
範柳抬眼看了看裴寂,道:“已至城外五裏處,不過楊勇那小子一路上甚是悠閑,遊山玩水愜意得很,等他入城恐是天之將暮了。”
蕭琮聽範柳這麼說楊勇,眼中現出一絲笑意,旋即又對裴寂道:“裴寂,你對與楊勇隨行的那個道士可有了解?”
裴寂聽蕭琮這麼一問,不由得皺起眉頭,沉吟道:“此人甚是神秘,目前為止裴寂隻知他姓袁名天罡,至於他從何處而來,又怎麼為獨孤皇後信任,就連獨孤皇後貼身之人也不甚清楚。”
裴寂說完,蕭琮與範柳和高致都陷入了沉思當中,現下陳朝初滅,天下各方勢力將重新洗牌,最要不得的就是未知的人和事,而此時恰好就出現了袁天罡這麼個神秘道人,怎會不讓蕭琮等人心生顧忌?
這時,裴寂又繼續道:“國君,裴寂今次回返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回稟。”
“裴寂請講!”蕭琮收起心思,心知裴寂回報的這個情況應該十分重要,麵上的神色也隨之變得肅然。
“國君也知,裴寂在大興城頗得李淵李公子照拂,前幾日李淵邀我一敘,裴寂卻在他處得知一事,恐是楊勇今次前來亦與此事或有關聯,故而在下才突然回返。”裴寂說著,抬頭看了一眼蕭琮,見蕭琮坐在那等著聽下文,裴寂便繼續說道:“人都知晉王廣攻下金陵,可實情卻不盡然。”
蕭琮眼中升起一絲興味,扭頭看了一眼高致,道:“裴寂此話何解,原是陳有蕭摩訶一日不易傾焉,可那陳叔寶卻是打起了人家小妾的主意,任他蕭摩訶再是愚忠也是條漢子,自己的小妾被辱,豈會咽下這口氣,陳叔寶丟了蕭摩訶這個門神,金陵不被楊廣攻下才是大大的笑話。”
裴寂聽蕭琮這麼說,眼中也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道:“國君所言實是精辟,然國君可記得,陳朝除了蕭摩訶,還有一人堪稱肱骨。”
蕭琮聽了裴寂之言,腦中立刻就想起了一個人,沒錯,這個人若是力挺陳朝,即便陳叔寶被俘也不會讓隋收複陳朝轄地那般順遂。
“冼夫人!”蕭琮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裴寂,說道。
裴寂垂眸不語,範柳拿著手中的茶碗緊緊皺起眉頭,而高致卻是麵無表情地來了一句:“裴寂,你的意思可是楊勇此番前往與此事有關?”
裴寂扭頭看著高致道:“正是,不過裴寂卻不知楊勇何處得知冼妹在江陵的際遇?”說著,裴寂皺起眉頭想起了那個一直糾纏著她的少女,真是世事難料,沒想到那個小丫頭是冼夫人的孫女。
蕭琮聞言卻是一笑,道:“裴寂,這一點卻是你沒料對。”
裴寂訝然地看向蕭琮,難道這其中不是因為冼妹的緣故嗎?
“裴寂可知蕭岩叛離我西梁後投到何處?”蕭琮眼裏的興味更濃了,看來楊勇這一路遊山玩水地過來,打算得還挺多啊。
裴寂恍然大悟,道:“國君是說蕭岩現下在冼夫人處?欲唆使冼夫人與隋對抗?”
“小子果然聰慧,現下可知楊勇為何來江陵求解了吧?”蕭琮意味深長地道。
原來,三年前裴寂求紅兮和蕭琮救下的少女便是冼夫人的孫女冼妹,冼妹為蕭陽所囚,關在了一個破廟的密室之內,裴寂與範柳趕至之時,冼妹已被折磨得傷痕累累,幸而裴寂與範柳趕到的還算及時,否則當晚冼妹便要被蕭陽手下賣入花樓。
冼妹本身武藝不錯,可正是因為如此,被那群惡人打折了一條腿,對於這一點裴寂至今回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然裴寂還記得冼妹見到她時所說的話,許是受冼夫人的影響,小丫頭很是堅強,還反過來笑嘻嘻地安慰裴寂,“阿裴,我好高興,你來救我了。”
思及如此,裴寂對蕭陽的恨意又湧上心頭,人都道蕭陽已死,可裴寂卻知蕭陽在行刑之前早已被蕭岩派出的神秘人所救,蕭琮自然也知此事,蕭陽畢竟是蕭琮堂弟,放他一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蕭岩卻對蕭琮之仁視若無睹,在假蕭陽行刑後立刻密謀造反,心知不敵蕭琮,帶著他的一眾黨羽叛離西梁投奔陳朝。
而現下蕭岩父子卻在唆使冼夫人與大隋對抗,恐怕冼夫人還不知道就是蕭岩的寶貝兒子差點把她的孫女給折磨死吧。
“國君欲如何處置此事,難不成我們就看著蕭岩又拿冼夫人為盾?”裴寂臉上現出一絲激動情緒,也難怪蕭陽那般作惡多端,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幾年裴寂對蕭岩所知,對蕭岩更厭惡之極。
裴寂剛說完這話,密室的暗門便緩緩打開,隨後,張太後身邊的殷離一閃而入,對蕭琮急道:“國君,蕭明月已被一個黑衣人救走!”
蕭琮聞言愣了一下,臉色驀地一沉,若說黑衣人從宮外而入實在沒有多大可能,想是這救出蕭明月之人定在這宮內,就知道蕭岩在宮中還有餘孽,想不到竟是藏得這麼深。
暮色中的暮西宮是最美的,紅兮在這宮裏三年,最喜愛的也是這宮中的日暮時分,若是在往日,蕭琮定會在這個時候來到紅兮的寢殿,隨便找個地方懶洋洋地一臥,聽著紅兮為他奏琴。
紅兮在日暮時彈奏的曲子總是帶著淡淡哀傷與寂寥,原來紅兮不知這哀傷和寂寥所為何來,然經過一場大夢,紅兮總算知曉,她哀傷和寂寞的源頭,可也正是因為弄明白了,紅兮才發覺自己的愚笨,原來她一直沒有用心去看,去感受她周圍的一切。
此時,張太後和紅錦紅岫剛剛離去,紅兮在翠微的攙扶之下站在長長的廊廡之中,沒想到才過了三日天氣便暖和起來了,紅兮看著院子裏滿樹含苞待放的桃花,心裏自是歡喜。
方才二姐紅岫是最後離開的,臨走之前,紅岫握住紅兮的手,一臉窘迫對紅兮說道:“小妹,我……我不會做姐姐,可是從今後我定會好好待你,你莫怨我可好?”
聽著二姐的這席話,紅兮感覺心裏一片明亮,同時也在暗暗慚愧和自責,然而這份自責卻被紅兮化作最燦爛的笑容麵對著她的二姐,紅兮還記得那日和二姐看著那株為她們姐妹開放的桃花,那桃花真是美嗬,恐是這一生她都會銘記那朵桃花綻開的一幕。
暮西宮的春天來了,她還有很多的時間去感受這宮裏的暖意,想著,紅兮扭頭看了一眼翠微,這才發現自打自己醒來之後,翠微一直很沉默。
“翠微,你可有心事?”紅兮目光柔和地看著翠微問道。
哪知方才一臉心事的翠微被紅兮這麼一問,卻是落下淚來,定定地看著紅兮說道:“小姐,我還以為你不會醒來了。”翠微一激動,竟是脫口喚了紅兮小姐,就像在蕭府那般。
紅兮看著不住流淚的翠微,心裏很是難受,自己現下被親人寵愛嗬護著,可翠微卻是一個親人也沒有了:“翠微……今後我們亦做姐妹可好?”
翠微抹了一把淚,看著紅兮亮閃閃的眼眸,心裏的感觸極為複雜,她不住地問著自己:“我配嗎?與一個公主做姐妹?”
紅兮豈會看不出翠微心裏的糾結,拉住翠微的手,道:“翠微,母親和芸娘定是也這般希望。”
翠微聽紅兮提起芸娘,眼淚流得更多了,一邊輕聲啜泣著一邊點頭,是啊,她母親死了,在這個世上,與她最親近的人也隻有她的小姐了,就讓她在任性一回吧。
紅兮見翠微點頭,心裏放鬆了很多,兩人拉著手看著滿院子含苞待放的桃樹,在這一刻即便不用多說什麼,二人的心也貼得很近。
暮色越發沉暗,紅兮與翠微的臉都被這暮色染上一圈酡紅,恐是那園裏的桃花開了也不如她們嬌豔,此情此景宛若在畫裏一般,美得任誰看了也不忍打擾,可就在這個時候,紅兮覺察到身後有一個人人正在快速向自己和翠微靠近。
可紅兮的感覺還是慢了一步,還沒待紅兮回頭去看,便覺得口鼻被什麼東西捂住了,接著,紅兮便再一次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