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暮西宮 第29章 勿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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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看著邱遠和紅兮的二人正是蕭琮和張皇後,紅兮隻知道這個桃花水榭是個特別的地方,卻不知在這桃花的水榭的下方卻是個更特別的存在,平時這桃花水榭是不會輕易讓人靠近的,就連蕭琮也是在兩年前才得以踏入此地。
蕭琮和張皇後此時正是在紅兮房內的密室之中,好似早就知道了今晚邱遠會來,而他們卻沒有阻攔,而是想看看他們的女兒和小妹到底是個怎樣的孩子。
早在晚膳之前蕭琮和張皇後便發現了紅兮的與眾不同之處,蕭琮的疑問是,紅兮未曾見過他,為何知道自己是他阿兄,而張皇後一向心細如發,自己的女兒雖然不會不認得,但紅兮驚人的成熟和聰慧還是使得張皇後心裏疑竇重生。
雖然蕭琮和張皇後沒有懷疑紅兮是假,但有一些事情他們不能不弄清楚,因而,此時母子二人才會在紅兮臥室內密室一探究竟。
方才聽紅兮見邱遠一來便要邱遠帶她走,蕭琮和張皇後著實愣住了,原來紅兮不喜歡這裏,原來對於紅兮來說,蕭府才是她的家,原本蕭琮和張皇後已想到紅兮對宮裏會不適應,可親口聽到紅兮說出此話,還是感覺有點接受不了。
蕭琮見張皇後雙眼含淚地看著外麵的紅兮,她們相隔不過一道牆的距離,可這道牆就如同這個密室一般,無法逾越過去。
蕭琮輕扶住張皇後顫抖不已的身子,張皇後抬頭看了一眼大兒子,眼淚終是沒忍住落了下來,蕭琮皺眉看著自己的母後,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同時,心裏亦再一次為身為皇家之人感到無奈,此時,蕭琮的心裏終於不再為與楊廣定下的秘約覺得心裏有負擔了,想到這裏,蕭琮隻覺豁然開朗起來,看著紅兮和邱遠,嘴角揚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邱遠看著紅兮奔向他,對他說讓自己帶她回家,而邱遠此時也有些茫然,到底何處是家,自己的父親是蕭府家奴,自打一生下來邱遠就以蕭府為家,後被老爺夫人認作義子,他的家是蕭府更不可置疑,可如今孟氏已死,義父隻想遠離傷心之地,再不會回到蕭府,那麼他的家在哪?
“兮兒,邱遠是趕回向你道別……”邱遠費了好大勁才說出了這句話,此時邱遠麵上的稚氣與全部褪盡,眼裏藏著無法掩飾的傷感。
“道別……邱遠要去哪裏?”紅兮雖知道邱遠要去哪裏,可紅兮還是想問。
“與義父一起去金陵。”邱遠啞著嗓子說道,身側拳頭攢得掌心發疼。
“父親……也不帶兮兒走嗎?”紅兮盯著邱遠的臉,眼中滿是失望。
邱遠實在受不了紅兮問的每一句,紅兮所說的每一字都好似一把刀刺在邱遠心尖上,眼前的這個女孩可是蕭府寶貝啊,一直被自己被義父義母嗬護的寶貝,可沒想到不過半月光景,一切便全變了。
“兮兒……義父甚是想念你。”想起義父蕭岌,邱遠神色不禁又是一黯,孟氏的死帶給蕭岌的打擊太大了,此時義父還在去金陵的途中,自己是瞞著義父折返而回,若是讓義父知道此事,定會更為擔憂。
“那父親為何離開,你們都不要兮兒了對不對?!”紅兮忍不住哭了出來,一種被遺棄之感,使紅兮十分無助。
邱遠見到紅兮的眼淚,心裏更是難受,上前一步笨拙地位紅兮拭淚,深吸一口氣道:“兮兒莫哭,邱遠和義父永遠不會不要兮兒,待邱遠有能力保護兮兒之時,便會接兮兒回家可好?”
紅兮窩在邱遠的懷中,此時邱遠還不甚強壯的胸膛卻給了紅兮一種安心的力量,這種力量雖與蕭琮不同,但紅兮卻在邱遠的懷中聞到了熟悉的家的味道,可是,邱遠卻要走了,紅兮此刻才感覺到到底意味著什麼。
哭了好一會,紅兮的心中的難過終於宣泄了不少,這才想起邱遠是偷溜進來的,思及這宮裏的諸多規矩,紅兮用小手抹了一把淚,依依不舍不看著邱遠,道:“邱遠,告訴父親,兮兒想念他。”
邱遠這時也知道不能在此處耽擱太久,自己還要在天明之前趕回與義父投宿的客棧,見紅兮停止的哭泣,乖巧地叮囑他,邱遠緩緩將麵巾蒙上,深深地看了一眼紅兮,好似要將紅兮臉鐫刻下來一般,旋即,從窗子翻身離開這桃花水榭。
紅兮站在窗前,看著邱遠的身形消失在夜色當中,臉上猶掛著淚痕,卻不似方才那般無助了,可紅兮卻不知,就是這一別,再相見時竟是多年以後。
現在時節還是早春,晚風猶帶絲絲寒意,紅兮站在窗子旁邊看著無邊的夜色,腦中卻是一片空白,這就如同紅兮的前路一般,將來會如何,隻有老天會知道。
屋簷下的銅鈴被夜風吹著,十分有節奏地輕響著,紅兮小小身子與宣紙雕花的窗框形成了一幅意味深長的畫卷,在密室中的張皇後和蕭琮相對無語地看著紅兮,隻在心裏發出一聲歎息。
邱遠入宮之時一路暢通無阻,可就在邱遠自宮牆翻身而出的時候,早有一人候在宮牆之外,邱遠甫一落地,隻覺得一股身後有人,迅速地揮出一劍,哪知那靈巧之極的一劍卻是如泥牛入海,悄無聲息地被一肉掌挾住。
邱遠大驚之下凝神看向接住自己一劍的人,待看清那人的臉,邱遠才鬆了一口氣,喚了一聲:“師兄?!”
在夜色之中邱遠看不到範柳的臉色,但能感覺到範柳的怒意。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為這西梁皇宮是你家後花園嗎?”範柳沒好氣地說道。
“師兄,,我……”邱遠不知如何辯解,此時猶沉浸在與紅兮離別的情緒不能自拔。
“是國君讓我在此處等候於你。”範柳見邱遠情緒低落,知道這個年僅十歲的少年在這段日子經曆了不少,也不忍多加責備。
邱遠聽了一驚,自己途中折返之事就連義父也不知曉,蕭琮是何處得知此事?看來是自己在潛入宮中之時太過大意了。
範柳見邱遠若有所思,譏諷一笑,道:“國君深不可測,豈是你這黃口小兒可以揣度,近來你武藝精進不少,進宮之時並未驚動宮中護衛,但你途中折返卻是國君早有所料。”
邱遠聽了範柳為他解惑,心裏更是沮喪,將長劍收回來,對範柳道:“邱遠無知,還望師兄請國君莫怪邱遠。”
範柳歎了一口氣,邱遠這孩子如此聰慧,可脾氣怎麼這般倔強,範柳在歎息之時,卻不知論起脾氣邱遠猶在在他後麵。
“國君讓我叮囑於你,金陵局勢繁雜,且記得小心行事,如今日這般莽撞折回之事萬不可發生!還有,你在金陵要注意兩個人,這二人在金陵勢力深不可測,不可輕易招惹。”範柳沉吟著說道。
邱遠挑眉看了看提起金陵那二人時萬分謹慎的範柳,道:“那二人是……”
“蕭不允!蕭不授!”範柳一字一頓地說著,好似跟這二人有仇一般。
“他們是兄弟?”邱遠聽到這二人又是蕭姓,暗歎自己與蕭姓結下了不解之緣。
“自是兄弟二人,在此我也不便多言,你去了金陵便會明白這二人,切記不可招惹他們。”範柳說完這句話,轉身便離開,沒過多久,範柳的身影便消失在宮牆外的長街之上。
邱遠聽了範柳這番話,原本失落的心不禁升起一股希望,不得不承認,蕭琮給他去金陵曆練的機會實屬難得,若是不與蕭琮有這等交集,邱遠還以為看起來軟弱可欺的西梁小國竟是如此高深莫測。
邱遠抬頭看了看天色,東方已現出一抹淡白,天色依然沉暗,而自己還要趕路。
紅兮在邱遠走後站在窗前發呆了許久才上床睡下,夢中,紅兮又回到了那個樹林了,以一隻鳥的姿態蹲伏在枝頭冥想,樹林的一切恍若靜止一般,這種熟悉的環境以往紅兮覺得很安心,可這次紅兮感到了寂寞。
這無邊無際的寂寞如同海水將紅兮淹沒,紅兮感覺到自己展開雙翼在林中毫無目的地穿行著,再沒有往日那般恣意悠然,自己好像在找些什麼,就在紅兮累得精疲力竭之時,紅兮再一次蹲伏在那棵巨樹之上。
可就在此時,紅兮的眼前出現了一隻白色九尾狐狸,看到狐狸的那一霎那,紅兮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紅兮怔怔地盯著那隻狐狸,在狐狸的眼中也看到了與她同樣的情緒。
一隻鳥與一隻狐狸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彼此,好似時間也靜止了一般,流水、風、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紅兮從狐狸的眼中看到了許多內容,張了張嘴,卻是吐出了一聲鳴叫。
就在這時,狐狸深深地看一眼鳥兒,轉頭消失在綠樹叢林之中。
紅兮看著狐狸離開,這樹林裏又恢複的一片沉寂,忍不住流下一滴淚來,它也要離開,都離開了……
紅兮不知道,她夢中為狐狸離去而落下的淚,卻被此時在她身旁看著她熟睡的張皇後看到,張皇後看著紅兮從眼角緩緩流出眼淚,心好似被揪住一般,難受得要命。
這一夜,張皇後定是無法入眠了。
這一夜還有許多無法入眠之人,猶在深沉的夜色當中輾轉反側。
楊廣便是這失眠之人的其中一個,方才自夢中驚醒,使得楊廣出了一身冷汗,楊廣甫一睜開眼,才意識到自己身在客棧之中。
是的,楊廣沒有返回大興城,不知為何,就在楊廣決定啟程那日他卻突然改變了注意,給楊堅寫了一封書信之後,讓韓孝廉帶著書信返回,而他和李徹卻悄然回到了江陵城內。
此時,在江陵的一個小客棧裏,楊廣自夢中醒來著小二上了一壺酒,坐在窗前獨自一人慢慢地飲著。
又做那個夢了,然這一次似有不同,夢中那個時常出現的小鳥哭了,以往那隻鳥不是從來不理會自己嗎,怎地變化了,莫不是這夢在向自己昭示些什麼?楊廣隻覺得看到那隻鳥哭的時候心裏無比難受,卻又不知為何難受。
就在楊廣喝到第三杯酒的時候,突然神色一凜,感覺屋裏多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