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暮西宮 第8章 曉夢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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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廣被青袍難男的回答搞得心頭一震,那八個字宛若在耳邊炸開,使得楊廣一陣頭暈目眩,稍定了定心神,欲問青袍男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卻發現眼前的青袍男人竟是不見了。
楊廣心裏一驚,眼見著林中起了一陣白霧,隨著霧氣越來越濃,不多時已把周圍籠罩了起來,楊廣提劍警覺地環視周圍,高呼:“豳風!妖道!你出來!”
就在楊廣在霧氣中提劍跌跌撞撞地欲尋找那個青袍道人之時,耳邊忽然聽到了韓孝廉和李徹呼喚自己的聲音,楊廣隻覺一陣頭暈目眩,再一睜眼,見韓孝廉和李徹一臉焦急地出現在自己眼前,楊廣撫了一下額頭環視周圍,不過是一片普通的樹林,哪裏還有巨樹和道人。
“殿下怎會昏倒在此?”李徹見楊廣猶不知發生了何事,宛若被丟了魂一般,心中頓覺此時大有蹊蹺,一邊查探周圍可疑之處一邊沉聲問道。
楊廣被李徹這麼一問,心中也是大奇,自己怎麼會昏倒,剛才真是一場夢嗎?
“殿下,這個女娃是誰,怎會與殿下昏倒至一處?”韓孝廉的聲音又急急地插了進來。
楊廣心裏一驚,這才發現自己身邊有個隻穿著白色單衣的女童,還兀自昏睡在地上。
楊廣坐起身揉揉額頭,盯著身旁的女童仔細端詳起來,這麼一看,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女童正是方才那道人懷中抱著的女娃娃,唯一不同之處便是女童的額頭多了一個鳳鳥形狀的紅色胎記。
“方才你們發現我時可曾見到一個青袍男人?”楊廣衝口問道。
韓孝廉一臉急色地瞟了一眼女童,喃喃自語地道:“殿下莫不是撞到了什麼不幹淨之物?怎地說起胡話來了。”
李徹雖不信韓孝廉的說法,卻也覺得楊廣方才昏睡在林中非比尋常,但周圍沒有可疑之人出現,唯一可疑的女童自已已把脈查探過,不過是尋常女童罷了,且還在昏睡中。
楊廣被韓孝廉這麼一說,皺眉不語,心道他們二人莫非沒有見到青袍道人?果真是一場夢嗎?可眼前的女童又怎麼解釋?
“罷了,本王沒什麼不妥。”說完,楊廣低頭對著女童的臉,這才覺得,這個女童生得好生美貌,小小年紀竟已美得另人心折,然楊廣現在已無心欣賞女童美麗與否的問題,深鎖眉頭喚道:“小娃娃,快醒醒。”
見楊廣欲喚醒小女娃,韓孝廉和李徹也是滿肚子疑惑地盯著這個美麗的小女娃,待楊廣喚了幾次,躺在地上的女童才皺了下小巧了鼻子,睫毛微微顫抖,緩緩張開了眼睛,眼中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幹淨得空無一物。
女童張開眼睛的瞬間,盯著女童的三人眼中皆現出驚豔之色,方才女童未睜開眼已覺得此女童美貌非常,如今睜開眼睛就如同蒙塵的明珠被擦拭了幹淨一般,整張臉豔麗得叫人不忍逼視。
由於所受的刺激太多,心裏的疑慮更重,楊廣不由得躁意大起,冷聲道:“女娃娃,你家在何處?為何在此?”
女童依舊一臉迷茫地看著眼前的三個男子,接著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又仰首看看天空,臉上的神色迅速地變化了起來,一會皺眉,一會微笑,一會無聲地流淚,可女童眼中神色又與臉上的表情十分不符,看起來十分詭異。
隻見女童的眼睛帶著無限的好奇在打量著眼前三人,卻可三人卻覺女童根本沒有再看著他們,總而言之這個女童除了美麗得另人驚訝之外,更是怪異得讓人抓狂。
女童如同麵部失控一般躺在那裏幾欲把人的喜怒哀樂之表情做了個遍,又緩緩地安靜下來,變得毫無表情,就像個偶人一般,睜著美麗的眼睛看著天空。
這時,韓孝廉急了,道:“小娃娃,你到底是何人,莫不是這山中精怪,若是如此,哼,休怪我一劍結果了你!”
在韓孝廉看,楊廣昏倒在樹林裏定是與這個小女童脫不了幹係,更何況這個女童處處古怪,又美麗異常,隻能用她是妖怪來解釋此時。
楊廣以為韓孝廉這麼一嚇,會把女童嚇哭,卻見女童對韓孝廉的威嚇恍若未聞,猶自看著天空不發一言,目光中亦是空洞一片。
楊廣不由得皺了一下眉,揮手製止韓孝廉,又看著女童問道:“小娃娃,你不會說話?”
楊廣的問話也被女童忽略掉了,神色沒有半分改變,一臉平靜地抬起小小的手臂,兀自看了一會之後,環抱著自己的肩膀,微不可聞地說了一個子:“冷……”
這下子三人是徹底無法了,楊廣若有所思地盯著女童,雖心中鬱鬱,卻又覺得女童微微顫抖著小身子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愛,現下早春時節,穿著單衣對於小女童來說的確是不妥,於是,楊廣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小女童披上。
楊廣給小女童批衣的舉動搞得韓孝廉一愣,韓孝廉與楊廣相處時間最長,以他對楊廣的了解,楊廣對小孩是極為討厭的,尤其是小女娃,怎地今日卻給這小娃娃披衣?
“李徹,你看如何?”楊廣看了一眼抱劍在旁一直沒說話的李徹道。
李徹皺眉看了一眼小女童,搖搖頭,道:“這小女娃甚是古怪。”
正在三人對眼前的女娃娃束手無策的當,忽聞樹林外麵一陣喧囂之聲,楊廣對韓孝廉道:“孝廉,你去看看何事。”
韓孝廉得令後出去查探,楊廣見女童躺在地上,心下有幾分不忍,欲上前抱起女童,卻被李徹攔住了。
“殿下,還是讓屬下抱起她吧。”李徹全身戒備地躬身扶起女童,確認女童沒有危險之後才把她抱起來,低首一看,女童已經閉上了眼睛,小小的身子在自己懷中瑟瑟發抖。
楊廣見李徹將女童抱在懷中,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失常的舉動,為何想要抱這小娃娃?
楊廣神思不定地又看了看女童,努力回想半夢半醒之間所見的女童的樣子,女童額上的鳳鳥形胎記的確是唯一不同之處。
不多時,韓孝廉就返了回來,急急地對楊廣道:“殿下,外麵有戶人家正在尋人,聽那人描述,與這女童相差無幾。”
楊廣心中一鬆,暗想終於找到點頭緒了,道:“讓那家人過來看看,這女童可是他們要尋之人。”
沒一會,韓孝廉便帶著一個花白胡須的老者走了過來,楊廣看了這老者一眼,見這個老者一身素色長袍,一臉溫之氣,不似居心叵測之人。
而那個老者一見到李徹懷中的女童,一臉驚喜地長舒一口氣,正欲走過來,卻被李徹橫劍一攔,這老者才意識到楊廣等人的存在,問道:“諸位將軍,老奴姓邱,是蕭府管家,這女童就是老奴府上小姐,今日申時起走失,我家夫人現下焦急萬分,還請諸位將軍容老奴將小姐帶回。”
楊廣聽了老者的話,扭頭看看女童,卻見女童見到老者沒有任何表示,眼睛雖然睜開了,卻好似不認識那老者一般,麵無表情地盯著那個邱管家,眼裏除了一絲淡淡的迷惘,再看不出什麼情緒。
楊廣不由得皺眉道:“按你說法,怎麼這女娃娃見到你竟似不識。”
邱管家一臉著急地看看女童,道:“將軍不知,我家小姐,小姐她心智未開,想必之前又是受了驚嚇,故而不識得在下,老奴絕不會妄言,還請將軍明察。”
楊廣此時心中已經信了八成,麵有訝色地看看女童,原來這女童是個傻子,想到這裏,竟是沒來由地一陣惋惜。
“既是如此,你便將她帶走吧。”楊廣心中已另有打算,又見女童這般模樣,想是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邱管家一聽,連忙躬身道謝,接著便將李徹懷中的紅兮抱過來,仔細查看紅兮身上是否有傷痕,這一細看,才發現紅兮的額頭上多了一個鳳鳥形的胎記。
邱管家看著胎記一愣,心中竟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認錯人了,正想伸手摸摸女童額頭,又是覺得不妥,猛地腦袋靈光一閃,連忙看向紅兮脖頸,看到那塊青玉鳳佩才敢確定是紅兮沒錯,可是紅兮額頭上紅色胎記又是怎麼回事呢?
邱管家雖是不解紅兮額上突顯的紅色印記,卻知道此時把紅兮帶回蕭府是最重要的事情,現下恐怕孟氏已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廂邱管家心中疑慮重重地道了謝之後正想離開,那邊的楊廣猛地想起那個似夢非夢中出現的青袍道人,和他消失前說的那句話,突然喚住正要抱走紅兮的邱管家,道:“老人家,府上老爺名諱及小姐閨名可否告知?”
邱管家猶疑不定地停下腳步,方才見此隊人十有八九是大隋的特使,恐是赴國君新喪,又見楊廣不怒自威的氣勢,暗想這人身份定是不凡,不敢怠慢,連忙道:“回這位將軍,小姐閨名紅兮,我家老爺乃西州城內先生,單名岌。”
楊廣若有所思地看看邱管家和紅兮,點了點頭,似乎看出了邱管家的心思,道:“既然老人家直言,我也不欲有所隱瞞,在下姓楊名廣,在此處發現你家小姐之時並未見到旁人,先生勿需擔心我等對小姐無禮。”
邱管家一聽,心中大驚,剛才雖猜想此隊人是大隋特使,沒想到眼前之人竟是大隋的皇子,小姐身份非同步一般,現下還是趕緊離去才是。
“老奴參見晉王殿下,方才是老奴眼拙不識殿下,失禮之處還望殿下海涵,多謝殿下相助才使老奴得以找回小姐,蕭府上下銘記殿下大恩。”邱詠知道大隋得罪不得,連忙又道了一遍謝。
楊廣擺了下手,示意邱管家可以離開了,邱管家這才抱著急急地往回趕去。
經過這麼一折騰,天色已然不早了,楊廣雖心裏疑慮不減,卻知不能在此處停留,還是正事要緊,既然已經知道那個女童是誰,要查明今日心中疑惑,日後還有機會的。
楊廣沉思片刻,派遣兩人跟上離去的老者之後,才下令啟程,李徹與楊廣走在前麵,楊廣對李徹道:“方才之事你做何想?”
李徹沉思道:“不解,但有幾點可疑不知殿下可曾留意否?”
楊廣心中一動,問道:“說來聽聽。”
李徹道:“不知殿下發覺沒有,那老者看到那女娃額頭上胎記呆愣了半晌,心中似有疑惑,複又拿起女童佩玉查看片刻,不知是何意。”
楊廣仔細回想邱管家接過女童時的情形,果然如李徹所言,點頭道:“經你提醒,我才想起確實如此。”
李徹皺眉又道:“殿下可看清那女童身上佩玉?”
楊廣搖頭道:“未曾留意,那佩玉有何來曆不成?”
李徹沉吟半晌道:“若是屬下沒看錯,那佩玉乃西梁傳國鳳佩,曆來為西梁皇後所有,若真是如此,此女身份非比尋常。”
楊廣聽李徹這麼一說,心中又想起了青袍道人所說的話,隻覺得腦中混亂非常,甩了一下頭,麵色一沉,道:“若如你所言,此去江陵,定會探得端倪。”
楊廣夾緊馬腹,策馬疾馳,努力讓自己不去想今日發生的莫名其妙的事情,隨著暮色深沉,早春的涼意襲了上來,楊廣這才想起自己的鬥篷給那個奇怪的女童披了去。
紅兮,的確隻有這兩個字與那美麗非常的女童相稱,隻可惜,是個傻子,楊廣心中一歎,兀自覺得好笑,若按那人所言,此女會嫁於自己,堂堂大隋皇子,會娶一個傻子嗎?
荒唐,定是一場夢無疑,楊廣嘲諷一笑,拍馬繼續前行,前方樹上的鳥兒被這對人馬驚得飛離枝頭,奔著暮色漸沉的西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