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漠之沙 第二十二章 射連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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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是否告知風盞事實的事情上,眾人都犯了難,盡管所有人都知道,這隻不過是生活中一個小小的坎坷,但誰也不願意告訴那個活潑的女孩如此殘忍的事實。因而,眾人隻能以沉默來應對此事。
當風承翔回來的時候,眾人討論的是如何惡整向修晨這個問題,一共有四個方案:方案一,讓一個醜女粘上向修晨;方案二,偷掉向修晨最寶貝最值錢的東西;方案三,將向修晨暴打一頓,最好是把他弄毀容掉;方案四,給向修晨下瀉藥,讓他瀉了一兩天下不了床。風承翔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也加入了討論,然後此次會議直接變成了漠之沙風氏全體人民代表大會。
驀然,雲衾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在呼喚自己,她厭煩地搬了小板凳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開始磨爪子。
師笑然是第一個發現雲衾異樣的,“雲衾,怎麼了?”他走來過去,摸了摸雲衾的頭,柔順的頭發讓他愛不釋手,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覺得這小姑娘挺有趣的。
雲衾煩躁地拍掉師笑然的手,她不覺得自己與他熟到可以給他當寵物。“我總覺得有什麼在叫我,可是又不知道是什麼,這樣看不到摸不著的,我覺得很不舒服。”盡管有些不高興,但雲衾還是把心裏感覺說了出來。
大夥都憂心地看著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突然有人一拍腦袋道,“會不會是有人傳訊給你?”
“傳訊?”雲衾歪著腦袋看向風承翔。
師笑然搶先回答道,“你情人節有去玉碗湖吧,從浮冰那裏拿的紙片,叫傳訊符,你在上麵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人就可以給你傳遞信息,這時候你的內心就有一種被召喚的感覺。你把傳訊符拿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雲衾從兜裏取出那張紙片,她前後翻了翻除了自己的名字什麼也沒有。
師笑然見她不解,將她拉向客棧外麵,“這要在太陽光下才看得到。”
雲衾聽話地走到陽光下,將傳訊符對向太陽,銀色的傳訊符上漸漸顯現出幾個字:明天早上到風家開會。雲衾覺得很神奇,沒想到這裏還有發短信的工具,她使勁地看著紙片,企圖從中看出某些端倪。可惜,幾分鍾後,那字就消散了,隻留下雲衾兩個字孤零零在上麵。
“怎麼沒了?”
“你看完了,它就沒了。”還是師笑然為他解疑。就是說這東西沒有儲存功能,雲衾有些明白。
“下雨天怎麼辦?”下雨天的時候豈不是要一直心神不寧。
“隻要有光就可以了。”師笑然笑道,這小姑娘問題真多。
“要是丟了怎麼辦?”
“再找浮冰要一張啊。”
“我是說,被人撿了怎麼辦?”
“嗬嗬,”師笑然笑了笑,“沒有主人的傳訊符,是不能傳訊的。”
莫非這東西是智能的,它自己能去掛失?雲衾想,隨即又問道,“我能用它給其他人傳訊嗎?”
師笑然搖頭道,“不能,發送的是另一樣東西,整個漠之沙隻有漠家有一個。”
隻是個接收器呀,連語言都沒有,比手機差多了,沒勁!雲衾將它塞回兜裏,看著笑吟吟的師笑然才發現自己一直是和他聊天,有些不好意思,他們真的不熟啊。
到風家,是風盞要找嗎?雲衾晃晃悠悠回到店裏,看到月再次曖昧地看著自己。雲衾對著無奈地笑了,師笑然這人看來是不錯,可是潛意識裏,她和他親近不了,總覺得他溫柔的笑容裏掩藏了太多的心情,或許像這樣擁有彼此淡淡的好感才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射連。”雲衾看到風誌遠走出了櫃台像是要迎接什麼人,不由感到驚奇是誰有那麼大的麵子可以讓風胖子親自出迎。射連,這個名字好熟悉啊,雲衾猛地一振,前幾天自己還想著去拜訪他呢,雖然後來不了了之了,不過自己對他的興趣還是在的,還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高人了,沒想到他今天自己送上門來了。雲衾努力調整麵部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比較乖巧。
“胖子。”射連笑嘻嘻地跨入店裏,雲衾身體一僵,這不就是那天晚上和自己討論人生的那個老人嗎?沒想到自己真的還有和他再見的一天,更沒想到他就是射連醫者,雲衾腳步不停往後院走去,要是給他認出自己來,那可不好辦啊!隻是天不從人願,雲衾剛走到後院門口,風誌遠就叫住了她。雲衾苦著臉回頭,就看見射連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雲衾臉上立即綻放出諂媚的笑容,熱情地小跑到射連身前,她不會說什麼討好人的話,唯有這笑容裝的最是諂媚,最是親切。
射連醫者隻是微笑地看著她,沒想到今天竟然看到那個大半晚上跑到玉碗湖洗澡的女孩,乍一見到她,她的表情很是僵硬,大概是想不到會在這裏碰到自己吧,緊接就變成了諂媚的樣子,射連明白她不希望讓別人知道她的秘密。嗬嗬,真是個有趣的孩子,射連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給了她一個一切好說的笑容。
雲衾這才放下心來,像射連醫者這樣有名望的人信譽肯定不成問題。她這才仔細瞧了瞧射連醫者,雙目有神,亦是看盡人間滄桑的睿智,驀然想起旭的奶奶他們之間何其相似!隻是那已經沾染成雪一般的頭發,那溝壑縱橫的額頭,說明他隻是個慈祥的暮年老者。
“您要喝茶嗎?”雲衾問道,說完卻啞然失笑了,這地方茶葉價值千金哪還有茶喝呢!
射連也不管女孩是口誤還是什麼,隻吆喝著他要喝酒。正巧風誌遠從櫃台後拎了一壺酒出來,射連接過酒壺,張大了嘴一口灌下,真是一個十足的酒鬼。雲衾崇拜地看著他,像他在名利中打滾了大半輩子,卻能夠保持這樣開朗的性情,真是難得可貴。眾人亦是崇拜地看著射連,這老爺子真是好酒量哪!
風誌遠與射連的友情始與玉碗湖畔,射連一生沉浮,於中年時終於看穿人間名利場,定居玉碗湖畔。那時,風誌遠與風渺是一對私奔的小夫妻,恰好也在玉碗湖畔結廬而居,就這樣同樣聰明的三個人,惺惺相惜便成就了忘年之交。
靜靜地聽著大人們的對話,雲衾越覺得風誌遠深不可測,他如此卓越的思想與智慧,很難理解他為什麼屈居於一個小小的客棧,更不明白橫在風誌遠和風渺之間的鴻溝究竟是什麼!
射連問到了旭,風誌遠告訴他,旭加入了守城軍預備役一般都沒在家。射連笑笑說,“真是不明白思他們夫妻倆為什麼不讓他們姐弟倆學醫!”
“思一直希望自己能有個安穩的家,隻是既然他自己選擇做個行腳大夫,就舍棄了那個願望,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可惜,旭這孩子也沒能安穩下來,”風誌遠淡淡地對著老朋友說道,聲音裏有些不忍,“親家老太太在一個月前去了。”
“去了?”射連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她還是先我一步走了。”
許多年前,那是他一生中最燦爛的年紀,少年人天真浪漫,那時,他來到了這片美麗的草原,遇到了美麗的女孩。或許造化弄人,美麗女孩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人生最美麗初戀就這樣無疾而終。他看著幸福的兩人,獨自一人黯然離開。幾年後,當他再次回到草原的時候,女孩的丈夫已經死去了,給她留一個叫思的孩子。那時,射連對女孩說,你把孩子給我,我會把他教成一個優秀的大夫。從那天起,射連帶著思四處行醫,不久便成為了江湖赫赫有名的射連醫者。
射連撫摸著手中粗糙的瓷碗,有些人這一生隻能愛上一個人,一旦錯過就不再愛,他射連即是如此。回想半刻,又有誰知道頑童般心智的射連醫者,至始至終深愛著一個人,他癡癡地笑了,或許有人會說他與她是有緣無分,但他知道那僅僅的緣,亦是奢侈。
或許是回憶太少,射連不多時就從那慘淡的初戀中回過神來,看著眼前臃腫的胖子,不由感歎真是歲月催人老,當年那個風采非常的風誌遠早已不知去向。
“前幾天收了一個徒弟,可能就是最後一個了。”
那是個叫檸七的女孩,射連回憶起自己遇到這個新徒弟的那天,他們就是因為一株七節竹蘭的歸屬而相識的。
“她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射連醫者感歎到,“檸七,她將繼承了我這一生最寶貴的財產。
不過,風誌遠對於射連收了新徒弟的事情並不是很感興趣,隻是聽他說這是他的最後一個弟子時,心裏有些惆悵,這個老朋友終究還是老了。
射連沒有在店裏過夜,隻打了一壺酒,落日的餘暉打在老人孤單的背影上,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入昏黃空曠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