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漠之沙 第十四章 情人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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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碗湖位於漠之沙西五裏,所以雲衾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馬車由遠及近漸漸駛來,隻見草原上仿佛放著一麵巨大的鏡子,印著遠方的青黛,迎著初升的太陽,輕風吹過泛起點點金光。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世務者,窺欲忘反。大自然的神奇即是如此,雲衾走至湖邊低頭看見湖中的自己,似乎有什麼不同的地方,眼神依舊那樣無神,不過原本暗啞的膚色如今卻是白了許多。沒想到自己變白的夢想竟然在這個陌生的空間裏實現了,雲衾不自覺地微微一笑,驀然想起甬道外閣樓裏那個俯瞰天下的女子,那個溫柔的母親,原來自己也可以那樣幸福,原來自己依舊可以憧憬美好的未來。
伸手妄圖觸摸水中的自己,冰涼的湖水打斷她的遐思,泛起的漣漪破碎了她的夢想,雲衾站了起來看向前方,迷茫的雙眼看過遠山重疊看到了時光阻隔下那個遙遠的地方,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呐喊著,無論怎樣未來隻能是經由自己雙手打造。
“雲衾,怎麼了?”風承翔見雲衾對著湖麵發呆了好一會兒,心裏有些擔心便喊了一聲,雲衾回過頭來對他微微一笑示意他自己沒事,她一回頭這才發現湖邊已經彙聚了許多人,風家幾個姐妹和其他幾個女孩聚在一起,不知談些有趣的事一個個花枝亂顫引得一旁的男士們頻頻回頭。在這裏雲衾也看到了幾個熟人,漠陌和她的女駙馬,漠子誠,師笑然,師慕紫以及克卓。
“姐夫,為什麼這麼多人,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漠之沙今日的聚會可算是精英薈萃,雖不如國慶日熱鬧,但年輕的男女相聚在玉碗湖畔也是別有一番風趣。算下日子,距離國慶日好像已有一個月左右了,莫非今天是太子滿月?
“今天是漠之沙的情人節啊,雲衾若是看上了誰,可要告訴姐夫。”風承翔曖昧地看著雲衾,不過他對雲衾可不抱任何信心,這小姑娘就算真的看上誰了,恐怕也不可能告訴自己的吧。
情人節?莫非是相親大會?雲衾恍然大悟,難怪今天來的都是年輕人,“情人節不是九月十五,在中秋節一個月後嗎?”
“我說的是漠之沙的情人節,雲衾知道關於玉碗湖的由來嗎?”
“平承草原西,有湖曰玉碗,湖水冰涼,有魚焉,其身銀白泛光,其聲如風嘯,其名曰銀羅。”雲衾看著眼前的美景,腦海中驀然浮現出這句話,心下也不做他想,嘴裏便喃喃地念了出來。
“神子使女銀羅執玉碗集天地之冰寒,途經平承,與凡人相戀,為救戀人私取冰寒,玉碗墜平承而為湖,神子震怒,變銀羅為魚。”雲衾側身卻見師笑然輕搖紙扇,臉上依舊帶著那溫文爾雅的微笑,看到雲衾探尋的目光,師笑然繼續道,“原來雲衾姑娘也讀《山河彙》。”
雲衾搖了搖頭,什麼《山河彙》她從未聽說過,甚至師笑然剛剛所說的那段話她也是沒有聽說過的。
“《山河彙》不過鬼神之書,讀之無用,也就無知婦孺讀之以供消遣,笑然什麼時候也對這類書感興趣了。”隻見漠大才子冷哼一聲,對著師笑然大聲斥責。雲衾摸了摸腦袋,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漠大才子,讓他這麼不待見。
“《山河彙》中雖說有許多鬼神故事,但更多描述的是大陸的山河地理麵貌,怎麼可以說是無用之書,漠大才子原來也不過如此。”漠家小姐漠陌與姑爺紅河攜手尾隨而來,紅河見漠子誠如此鄙夷婦孺,立即反駁。
漠陌也插嘴道:“哥哥,怎麼可以這麼說呢,我雖然沒有讀過這本書,但聽說這本書是古時候留下的,想來不會單純隻是鬼神之書,即便是應該也是文采非凡。”
雲衾看著一臉不悅的漠子誠不知其中藏了什麼貓膩,她眼睛一亮,突然想調戲一下這個木頭才子,於是一臉崇拜地看著漠子誠道:“漠家哥哥好厲害,那哥哥告訴我該讀些什麼書好呢?”
“自然是文史經略之書。”漠子誠傲然道。
“可是我不謀官不參軍不經商,讀文史經略又有何用?”
“讀書可陶冶情操,修身養性,增長見識,你若隻為名利而讀書,枉稱讀書人!”雲衾微笑地看著他卻發現,漠家才子總是不經意地看著別處,雲衾錯愕,沿著他的目光,看到漠陌和紅河小倆口正卿卿我我地聊得開心。
“漠家哥哥的意思是讀書不一定有用,那我讀無用之書又有何關係。”雲衾看著漠子誠黯然的眼神,見他不回答自己的話也不生氣,隻是好笑地看著他們三人,心裏為紅河的未來感到憂心,她可真算是入了狼群啊。
“讀書若還講目的,還不如不讀罷了!”漠子誠話一說完也知道自己中了別人的計,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再理無聊的女人。
太陽漸漸跳出遠方的山頭,懸掛在碧藍的天空,盈盈的湖水蕩漾著金色的陽光,波光粼粼。
“雲衾,”風承翔喊了聲陷入了沉思的女子,“現在開始為銀羅祈禱。”
“姐夫?”雲衾不解地問道,卻見人們紛紛停止了談天打鬧,靜靜地站在湖畔,凝望著平靜的水麵,雙手合十,仿佛在祈禱著什麼。
九天上至高無上的神明啊,您卑微的子民在此祈願。
用我們的虔誠,我們信仰的力量,企盼您的寬恕。
命運讓我們相逢,在神的國度裏我們擁有彼此。
愛情是守候的希望,是樹與藤的糾纏,是生命傳承的種子。
用我們的虔誠,我們信仰的力量,企盼您的寬恕。
天地之靈帶來極地的冰寒,隻為救贖因執著愛情而沉淪罪惡的我們。
如果我愛的人也愛我,也讓我承擔銀羅的罪;
如果我愛的人不愛我,也讓我承擔銀羅的罪。
奉上我們的祈禱,隻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虔誠的祈禱帶著令人寧靜的氣息,和著輕風吹過九霄,落入神的耳裏。信仰的力量化作點點綠光凝聚在湖中央,湖上冉冉升起的霧氣漸漸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將綠光納入湖中。雲衾靜靜聆聽眾人的祈禱,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神奇的景色,或許這個世界真的存在神。
“至高無上的神明啊,你能否帶我回家!”雲衾閉上雙眼在心中祈禱,她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會有神,就算有也不過是比她高等的存在,她所相信的不過是信仰的力量,是因為她需要所以才會有神的存在,所以祈禱。
“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嗎?”望著已經恢複平靜的湖麵,雲衾喃喃說道。
風承翔沿著雲衾的目光,看到很遠的地方緩緩說道,“神在雲的彼端,守望他的子民。”
“那為什麼還有疾病和痛苦,有戰爭和離別?”
“那是因為我們是一群長不大的孩子,隻有自己經曆過人生的痛苦與快樂,我們才能長大。”
雲衾默然無語,如果成長要經曆自己生命無法承受之痛,那她寧願不要!有人說眼因流多淚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飽經憂患而愈益溫厚,即是如此人這一生經曆紅塵滾滾究竟所為何事?擁有一雙清明的眼,一顆溫厚的心又能如何?
雲衾甩甩頭不再思考這些毫無意義的事,她看向遠方突然抬高聲音道,“姐夫。”
“嗯?”
“那是什麼?”雲衾指著遠方,一個白點漸漸變大,帶著噠噠的馬蹄聲,傳入眾人的耳裏。
風承翔看向來人,隻見那人白衣白馬仿佛天邊的雲彩緩緩歸來,隻是這一切在他眼裏亦是騷包之極,“不認識,”說完他收回目光不予理會,再一次對雲衾叮囑道,“雲衾,今天也是相親會,你若看上哪家小夥子,告訴姐夫一聲,姐夫給你提親去。”雲衾轉頭裝作沒聽到,然而卻見風盞帶著癡迷的目光看著來人。
“姐夫,”雲衾拽了拽風承翔的衣角,“七公主好像看上他了。”
“你叫她七七就是了,呃,什麼,七七看上他了。”風承翔不由皺起眉頭,雖然不認識那人,但七七這樣還是讓人憂心啊。
轉眼之間那人已經來到眾人跟前,他收拾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俊秀的臉上帶著些許張狂,他淺淺的微笑帶著陽光溫暖的氣息,刹那間迷醉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雨行看了看一臉驚豔的漠陌,冷哼一聲徑自生自己的悶氣去了。紅河亦突然覺得身邊的漠陌有些異樣,沿著她的目光亦看到那個白衣男子,隻是摸了摸下巴,然後輕輕吐出“白癡”二字,收回目光不經意間卻看到正看著自己的漠子誠,一時間一朵紅霞爬上了她的臉,然後低頭看自己的腳,她心裏一顫,心道自己怕他做什麼,於是抬頭狠狠地瞪了漠子誠一眼。漠子誠被她瞪了一眼,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麼味道,隻看著他嘴裏低低吟道,“眸如秋水顏如玉,似笑還羞點降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