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名女生站在一條弧度較大的彎形起跑線上，擁擠不堪，隻能交錯站著。
    “老師，我肯定過不了，能不能不跑？”有人僥幸地問道。
    “就是，老師，我也過不了的。”
    “主動放棄可以嗎？”
    秦可心的嘴唇微微彎曲，心裏想，吱一聲就能投降，多好啊！時代進步的標誌啊！
    那個戰爭年代想投降，還要舞一塊白布，如果實在找不到，拔下衣服上的一塊內裏充當白旗，也是電視劇裏經典的橋段。
    男老師瞅了她一眼，酷酷地說：“怕過不了啊？放心，到了基礎班，天天跑八百米，到時候你就一定能過。”
    “啊？”
    起跑線上立刻混亂起來，大夥都愁眉苦臉，不約而同地叫喊著，“天啊，這不是要老命嗎？”
    站在隊伍裏，捂了捂耳朵，秦可心思忖，乖乖，幾千隻鴨子齊鳴，這效果，簡直太恐怖了，這吵死人估計不要償命，還是躲一躲得好。
    於是貓著腰盡量往後靠，眼看著就要脫離大部隊，突兀的身高立刻就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那位同學，鬼鬼祟祟地做什麼呢？站到起跑線上，馬上要開跑了。”在起點負責的老師指指秦可心，提醒道。
    “擠成這樣，怎麼起跑啊？這不是難為我嗎？”秦可心嘟囔著，不情願地挪進人群。
    “各就各位，預備……”老師的嗓音拉得老長，沒有停下。
    忽然，聲音消失了，預料中的槍聲卻沒有響起，有人衝出了起跑線，緊接著陸續有人跑了出去，留在起跑線上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麵露疑色，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回事？”衝出去的人已經小跑回來，紛紛詢問著。
    “啞彈？哈哈……”秦可心看著槍管裏冒出的輕煙，不由失聲輕笑。
    老師檢查了那把發令槍好一會兒，也沒有搗鼓出什麼內容，最後隻好向身邊的師兄借了個維持秩序時吹的哨子充數。
    “安靜，等會聽到我的哨聲就出發。各就各位，預備，嗶！”
    秦可心看著一擁而上的人群，忽然想到曾經在動物世界裏看到過一集描述斑馬群遷徙的場麵，好形象，好生動啊！
    曾雪香邁開步子向彎道衝去，卻沒有看到秦可心的身影，借著彎道的角度，她看到秦可心的仍停滯在起跑線上，臉上露出笑容，有些詭異。
    念頭一閃而過，秦可心的長腿跨出起點，奮起直追，在彎道處趕上大部隊，率先向直道跑去。
    跑道邊上聚集著已經結束其他項目的學生，大夥都關注著這場考核，預測著它的結果。
    秦可心沿著跑道內側揮動膀子，心無旁騖，始終保持勻速前進，彎道、直道，再彎道、直道……
    四百米的跑道分布著二十名奔跑的女生，稀稀拉拉，形成三個明顯的梯隊。
    秦可心一馬當先，在第一梯隊中，將曾雪香帶領的第二梯隊甩下七八十米。而班長沈凡正在第三梯隊中掙紮，基本上是跑走結合，跑一段、走一段，還有人雙手撐住腰間，將晚間散步時間硬生生提前三四個小時。
    “嗶嗶嗶！”老師的哨子響起，提醒連帶警告跑道上行走的人。
    轉出彎道，進入最後一個直道，秦可心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加快步伐，向終點衝去。
    “兩分四十一秒？那個同學叫什麼名字？”男老師看著秒表上的時間，連忙拽住身邊的學生追問。
    “齊老師，她好象是中文三班的，叫什麼還真不知道。”被拽住衣角的人尷尬地答道。
    “齊老師，她是我們的師妹，叫秦可心。”一旁的王燕喜形於色，回答道，“她是我接的新生呢！”
    “哦！秦可心，那明年的運動會你們中文係終於要有所突破了，是棵苗子。”齊老師望著一路小跑的秦可心，若有所思道。
    “兩分五十八秒，又一個跑進三分，也是中文係的？”齊老師望著剛剛衝過終點的曾雪香，驚訝道。
    “是，是！嗬嗬！我要趕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嚴部長。”王燕邊說邊掏出手機，聯係起中文係學生會體育部的部長嚴清。
    “可心，你以前師從何人啊？我爸說，我一出娘胎他就開始訓練我，為什麼我就是比不過你呢？”曾雪香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迫不及待地詢問起來。
    “我沒有拜過師，我會的都是書上教的。”秦可心慢慢地踱著步子，來回晃悠。
    “能讓我看看嗎？”曾雪香一臉的向往。
    秦可心瞥了她一眼，無奈地說：“唉！是我老娘給的線裝本，學完了就被繳走了。”
    “啊？那你記得內容嗎？”
    秦可心微笑著，不以為然道：“記得，書上就寫了兩件事，站和跑。”
    “站和跑？就這樣？”曾雪香根本不相信，“你別是不肯說，糊弄我吧？”
    “誒！你怎麼這麼說嘛！你還不了解我，我這人，特認真，從不糊弄人。我跟你說，這站啊，有好多種站法，雙腳同時著地的站，單腳支撐的站，踮腳站，雙腳交換站立……”秦可心收回笑容，嚴肅地回答。
    “好了好了，”曾雪香趕緊打住秦可心的話頭，“我相信。”
    “哎呀……”沈凡蹣跚地靠近兩人，埋怨道：“一趟……跑……跑下來，還是……沒……有及格，我……都找不到……我的屁股在……哪裏了！”
    “不就在你身後，脊梁骨的尾端嘛！難道跑丟了不成？啊？事態嚴重了。”
    秦可心裝模作樣地繞著沈凡走上一圈，“嘖嘖！經過我的確認，親愛的凡，哦，不對！現在是上課時間，又忘記該改稱呼了。嘻嘻，沈大班長，你的屁股還安然無恙地停留在它該停留的位置，沒有丟。”
    “哈哈，哈哈哈哈哈！”曾雪香沒憋住，狂笑不已。
    “你……我……我是說，現在……我是感覺不到它。”沈凡是滿臉憔悴，蒼白的臉色染上一層紅暈，一手撐腰，一手指著秦可心，“可心……你，討厭啦！故意笑話我。”
    “我沒有，我很認真的，好不好？最近，我這麼老實也遭誤會，我冤不冤啊！竇娥都比我冤。”秦可心有些忿忿不平。
    “對，竇娥絕對比你冤。”曾雪香本來才止住笑，又大笑地打趣道：“哈哈……你也知道你不老實啊？”
    “雪，你什麼時候也向素雲美女一樣，牙尖嘴利，不留情麵。咦？素雲美女呢？不會是人都跑丟了？”秦可心伸長脖子四處搜尋著李素雲的影子。
    “還在跑，你看！”曾雪香指著跑道上拖著腿前進的人，“居然比班長還慢。”
    “什麼話？我，很慢嗎？又不是……墊底的。”沈凡略微不滿道。
    “不是，主要是我們對班長你，估計錯誤了。”曾雪香連忙作揖道歉。
    沈凡聳聳滑落到鼻尖的鏡框，說：“現在，該知道我的實力了。”
    “知道，知道。”秦可心和曾雪香異口同聲道，頭跟搗蒜似得點著。
    “呃？我沒有看錯吧？”秦可心將注意力放到那一串還在跑道上龜速前進的人，個個都披頭散發，很是詫異，問道：“梅超風？怎麼忽然流行起這個造型？”
    “哈哈哈哈……”曾雪香回看秦可心一下，暴笑不已。
    “哈哈……我的，肚子，可心，下次，不準……哈哈……”沈凡抱著肚子，斷斷續續地說著，最後沒詞了。
    “不準什麼？班長，話不要說一半啊！還好我不著急聽，要是素雲美女在這裏，肯定跟你急。”秦可心一本正經，搖頭晃腦地總結陳辭，“千金大小姐都這樣，經看不經用，越好看越不經用。”
    “你瞎掰什麼，亂七八糟的，羨慕人家啦，還是想起那個你口中的孔雀啦？”曾雪香拍拍秦可心的肩膀。
    “雪，你真可以當我肚子裏的蛔蟲了，我想什麼你都猜到了，太厲害了。”秦可心聞言讚揚道。
    “去你的，惡心死了。”曾雪香指指遠處單杠下停留的李慶遠，“我是看到那邊的師兄，所以猜得。”
    “哈哈哈哈哈哈……”秦可心忽然肆意大笑起來，蹲到地上，“我想起那天看到孔雀跑八百米就好笑。”
    “怎麼啦？也是梅超風造型？”曾雪香好奇地問道。
    “她誇張多了，她屬螃蟹的來著，”看著曾雪香一頭霧水，聽不明白的模樣，秦可心站起身來，模仿螃蟹爬行的樣子，“她是在跑道上橫行的。”
    “哈哈……”曾雪香和沈凡會意地笑了，腦海裏滿是爬行的螃蟹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