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的消息一傳開，宮裏就已經開始為婚宴的準備大肆忙碌起來。
    那天，因為外縣一個治理工程的事宜而進宮來向皇上請示，回去時正遇上同來的丞相大人。
    “想不到婚期這麼快就到了。”我說。
    丞相大人望了望遠處忙亂的人群，回道：“是啊，原先還以為不過是個玩笑，想不到是真的。”
    “玩笑？難道和親不是丞相大人你提出的嗎？”
    “我？”他不解地看著我。
    “皇上是這麼跟殿下說的，難道不是嗎？”
    他的眼中還有一絲困惑，但終沒有再說下去。皇上那麼說，自然是為了要讓夜明死心，這一次內亂四起，若連西域這方最大的屬國也失去，情勢之嚴峻便不堪設想，所以這場和親是事在必行。
    “是不是的，又能如何呢？”他說，“什麼也改變不了。”
    “大人，你對夜明殿下難道真的就沒有一點留戀嗎？”
    “侍郎大人，”他忽然極恭敬地說，“你是不是管得有些太寬了呢？這是事關兩國的聯姻，不再是個人之事，遠遠不是能由大人你來關心的。大人若是有任何的不滿，就去向皇上明說，但我想，結局也不會更改。”
    “我能有什麼不滿呢？丞相大人實在是言重了，”我笑說，“我隻是有些為殿下惋惜，他不遠千裏來到京城，不是為了什麼家國大事，更不是為了要迎娶那位七公主，他來，隻是為了要見一個人，不管那個人怎樣想，不管他人如何看，他隻是義無反顧地前來，哪怕隻能見一麵。隻是那人不領情也倒算了，如今，卻還要將他推入別人的懷抱，我替他不值，替他不甘心，僅僅如此而已。”
    他沉默了很久，才又開口道：“我當然知道他為什麼來，可就算知道，我們兩個也是不可能的。”
    “大人，”我說，“殿下或許是莽撞，是衝動的，但他至少有勇氣承認自己的感情，也準備承擔由此帶來的一切後果，他不會退縮。而你卻總是諸多顧慮，你不敢像他一樣地去擔當。不過，我並沒有資格指責大人，因為月蓉自己也是如此，一直不敢去麵對。如果大人對殿下真的毫無情意可言，那為何不像最初那樣徹徹底底地拒絕他，而要給他一線希望呢？在長安的時候是如此，在燈市上也是如此。這一次你終於可以擺脫他，你或許覺得這樣的選擇對他而言是明智的，你或許還會祝福他，但他是否需要這樣的祝福？他真的會感到快樂嗎？我想這一切，隻有他自己清楚了。”
    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我已經不再有底氣和他對峙下去，低頭作了個揖，便匆匆地離開了。
    言洛候在不遠處的殿門外，一見我來就問：“你說完了？”
    “嗯，”我不由歎了口氣，“比我想象中的難呢。好心虛啊，說那樣的話。”
    “你也知道心虛啊？要是你真能理解自己說的那番話，我就用不著這麼累了。”
    “我那樣說，丞相大人會有所行動嗎？我看他固執得很。”
    “沒關係，不是還有七妹嗎？”他說，“到時候，隻要能讓婚宴陷入大亂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