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溫暖，和那雙手臂一樣的溫度，這是在哪裏？
    恍恍惚惚地睜著眼，視線含混不清，我迷茫地，試圖抓住一個焦點。
    “你醒了？”有人向我低下頭來。
    這個人是……
    “夜明……殿下！”我大驚，急忙從床上支起身來。
    “看來你好得挺快，”他若無其事地坐回到床沿，粗粗打量著我，“我就說，還是我們西域的醫術神通廣大，哪像你們中原的大夫，隻知道亂紮針！”
    “言洛呢？”我急切地問道，“他怎麼樣了？”
    夜明忽然沉下臉，猶猶豫豫地回答：“他……啊呀，你就別關心別人了，先照顧好自己吧……”
    “他到底怎麼了？”我繼續追問著，“告訴我！”
    “他……他受了很重的傷，”夜明神色沉重地說道，“可能暫時醒不過來，也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
    “你說什麼……”
    “教徒放出的箭上都沾了毒，那傻小子為了保護你，整個人都快被紮成馬蜂窩了。”
    我一時失神，雙手緊緊地捂住雙唇，什麼也說不出來。
    “啊不是不是，我……我誇張了一點啦，你別急，你別急，”夜明慌張地解釋道，“其實中箭的地方也不算很多啦，也就是手臂啊、腿腳啊、腰腹啊、後背啊、心髒啊……”
    “他在哪裏？”我伸出顫抖不已的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帶我去見他！”
    僅僅一牆之隔的地方，卻遠如隔著重山，我踏著虛晃的腳步，走到他的身邊。他靜靜地躺在那裏，蒼白，虛弱，一點也不像言洛，那個我認識了十多年的言洛，那個總喜歡欺負我的言洛。
    我輕輕撫摸著他的臉，對他說：“言洛，你又想捉弄我，這回我不會再上當了。”
    他還是那樣安靜地，溫順地閉著雙眼，就連一絲波瀾也無法在臉上察覺。
    “言洛，”我說，“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你了，因為你總是欺負我，總是騙我，你知道的從來都不告訴我，你告訴我的從來都是捉弄人的謊話，所以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相信你，永遠也不要相信你。
    “可是，這一個月裏，我卻相信著，我相信你一定會來救我的，我一直都這樣相信著，我知道，這一次我沒有信錯，可是……可是，你怎麼可以把自己弄成這樣？你怎麼可以……”
    眼淚抑製不住地掉落下來，我抬手擦去，望著他削瘦的臉：“你不要以為一切就這樣一筆勾銷了，你欺負了我整整十五年，這筆帳我還沒有跟你算清呢。就算……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原諒你，就算到了陰間，我也會去找你，我不會就這樣放你走，絕對不會！”
    心中刺痛得厲害，我靠在他的胸前，淚水沾濕了衣襟：“你是我見過的最最討厭、最最可惡的人，沒有人比你更討厭，沒有人比你更可惡，可是，明明你那麼討厭，那麼可惡，我卻一直甘願忍受著你，明明你總是欺負我，總是捉弄我，我卻一直也無法離開你。為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是為什麼，言洛？那是因為……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