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司馬城已經不顧彥青反對，踏上了白骨，距離遊夜隻有幾步遠，他將神眷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司馬城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
    “她當然恨你，恨你司馬氏貪利忘義，恨你司馬氏趕盡殺絕。”
    七長老被重重擊倒，白色法衣上紅色的血液畫滿了鮮紅的花，然而，血流到了結界上便化為烏有。
    “你沒事吧？”
    顯然這隻是期望。神眷微微扶起他的上身，他搖搖頭，阻止神眷為他療傷。
    “你真像我的白仙女。沒有一刻我是這樣清楚的記得她。可是，仙女是對付不了惡魔的，不行，你要惡，比惡魔還要惡！”
    “不行，惡是他力量的源泉……”
    “聽著，他必須消失，必須……”
    他拚盡最後的力量，生生將流向結界的靈力奪回，對著神眷下了一道咒語。“
    “這是什麼？不純粹地吸取靈力，還能消殆能量。“
    玄明若有所思，看著七長老的身體化為烏有。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
    “阿眷！”
    遊夜知道這綠色的結界是什麼結界了，不顧一切破入結界，抓住神眷往外拉。
    “啊！”
    四長老也被擊敗，然而他是萎縮在玄明的手上。
    “不行！”
    神眷將緊緊扣住她的手的遊夜震出結界，手腕上留下的紅痕讓她手發顫。就在被震出結界的那一瞬間，遊夜腦海中湧入了許多阿眷的回憶與思想。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將結束。
    “教眾聽令，拜月教氣數已盡，我們殺！”
    司馬城猛地回頭，不解地看著彥青。
    欲望……
    遊夜握緊自己前一刻被震開的手，不舍地看憂鬱的神眷，沉下心，轉身，邁步，一步一步遠離。
    “自不量力。”
    遊夜果斷地將月魄戴起，一瞬間隻覺得靈力充斥腦海，壓頂而來，隨後思維變得空靈飄渺。
    喀喀喀，滿地白骨站了起來，森森然向湖岸走去。岸上眾人都被這一景象驚呆了。傳說中的異象！頓時，拔刀相向的人驚慌逃遁。
    “司馬城主，你意下如何？”
    司馬城掀在地上，同樣，他也被驚呆了。
    “白骨之舞。我想起了一個女人。阿眷，你竟然想得出她的術法。真不簡單。失傳五百年的術法也被你重新學會。”
    “沉嬰教主，是她強還是我強？”
    神眷緩緩立起，麵向玄明，麵帶微笑，純粹而充滿自信。
    “你。”
    時間已經緩緩溜走，太陽偏西，魘魔舒暢不少。
    “有許多術法隻要想通了，便可施用。我……是術法之神。”
    “魔，在你的內心勃發。”
    “不，神。”
    神眷倔強地糾正他，被緊咬的下唇都湧出了血。神眷堅定地盯著玄明，手指拂去血，妖嬈魅惑。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有自己的思想？你不是一直存在別人的思想中，任人擺布？”
    “我不知道，太久遠了。”
    突然，結界變得厚薄不均，光線竟都聚集在玄明身上。
    “這是另一種驅物法。隻要你在結界內，光線全都會聚集在你的身上。”
    “你還是對這具身體有所忌憚。”
    “對，他們都是我愛的人。我不想他們有什麼損傷。”
    這句話，是特意說與背著她的遊夜聽。
    “真是白仙女啊，我的黑仙女。”
    神眷冷眼看著他將剩下的幾位長老殺死。黑仙女，或許吧。
    “你看，他們都死了。隻剩下你、我。你要逃嗎？”
    “不逃，你在我的心裏，逃也逃不了。”
    “不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嗎？”
    神眷搖搖頭，看得玄明眼中漾起笑意，很溫暖。
    “我發現我舍不得殺死你了。你是這麼的討喜。”
    神眷聽到這句話高興得眯起了眼。
    “我是第一個有此殊榮的人？”
    “是。”
    “我從未主動攻擊，你也是第一人。”
    神眷緩緩抬起手，以靈力幻出一把劍，斜指玄明。
    “真是太可惜了，能以靈力化為實物的人太少了，你又這麼討我喜歡。所以你不會死，我要你永遠做我的奴隸。”
    劃臂、翻掌，身側空空的手中已經握上劍。是玄明的劍。神眷看到光潔的長劍，不禁握緊自己手中的劍。重生之後，她遇到了玄明，與玄明一起拜習師傅門下，玄明便是拿著此劍與她練習。
    兩人對立，神眷並不出招，因為先出招便是先露出破綻。玄明若有所思，打量神眷好一陣，驀然直刺神眷麵首。神眷抬手，輕易揮劍格開，翻腕攤手遞出長劍。玄明騰身翻越神眷頭頂，斜刺其肩，神眷斜身遁逃。長劍脫手而出，飛刺玄明，蛟然盤旋，化龍猛攻，才使得神眷逃過刺之後的挑頸。
    “馭劍術。”
    “我隻有此劍法練得最為熟練。”
    “好極了，又是百年的舊時。看來你對我的研究頗深。隻不過，你怎麼找到劍譜的？”
    “花了一個月。先研究地史，估量沉砂穀的位置，然後再去找。被我找到了。”
    憑空飛舞的劍、奇幻的招式，滌蕩天地的浩然正氣，讓玄明招架不住，多處受創，血灑衣襟。神眷攻勢不停，刺、挑、砍。龍驂四式再混上明黃段式，神眷意已決。若不消滅他，龍驂四式、明黃段式他也記住了，後人有怎能壓製他？
    “這可是你師弟的屍體。”
    “你給他陪葬。”
    聽到此話，玄明眼中浮起一樣的光芒，直直瞪著神眷，讓神眷凜然。
    “你要給我陪葬。”
    此話一出，陰氣暴漲。神眷手上的劍“嗆”一聲斷裂，糜化為粉末，散為星光。玄明手中，已然換成了白骨之劍。陰氣從劍鋒掃蕩而出，撞擊在結界之上，發出“砰砰”響聲。結界以神眷心血是依，受創即是神眷心髒受損。神眷強壓下澎湃的心血，瞥望太陽，心憂……
    時不久矣。
    “阿宛，跟我……”
    寒冰峰那樣惡劣環境鍛煉出來的人果真不是一般的水平，經司馬城一番引導，已經能夠坦然麵對行走的白骨，與遊夜對峙潮濕的湖底上。
    同樣對峙著，提白骨渾身是血的玄明，赤手空拳絲毫不無異的神眷。
    “白骨之劍。”
    遊夜暗暗低語，卻被司馬城聽見。
    “什麼白骨之劍？”
    遊夜移開目光，看向司馬城。
    “司馬城主可願再戰？”
    “城主！”
    彥青握著劍猛的喝求，眼神飽滿精神。司馬城冷冷掃視他一眼，隨後看向結界。她在為拜月教而戰。
    “停戰。今日聖天城有我，便不會侵入拜月教。”
    司馬城雖然說得快啊，可是沒有多少誠意。
    “滴血為盟。”
    司馬城血滴入地，最後看一眼神眷。玄明手中的劍陰戾滴撕開金色長袍的袖子。
    “阿宛，接著。”
    司馬城也不知他的劍能否穿過結界，隻是將劍擲入結界。很好，劍筆直的飛入結界，被神眷回手接入手中。
    “嘩”立著的骷髏突然集體傾垮。司馬城吃驚地回望，發現遊夜竟癡癡失神，悲慟地盯著他。
    “我在你的心裏。他割傷了你的心。我的仙女，心中能裝下多大的天空？”
    玄明眼中是放肆的笑意，讓司馬城感到絕望。
    “我給你陪葬。”
    司馬城的劍，無聲地從神眷手中滑落，落在綠色的結界上。玄明的手中了然沒有了淒厲的白骨，上前扶住神眷癱軟的身子。
    “你救活了他，他卻在臨死時拚盡力量下咒害你，你不恨他嗎？這個傷害過你的人，今日將你推至死境，你不感到悲哀嗎？你最愛的人隻能看著你孤獨地死去，你不遺憾嗎？”
    玄明將神眷的身子抱起，扳過她的頭，得以讓她看見他們。遊夜……各教眾，司馬城……神眷撐起精神，睜大眼慢慢看過他們，不帶任何感情。仿佛他們不是她心中思之係之的人，而是那古老書籍上一個又一個的文字。不用給與感情，記住便可。
    血依舊從她的嘴角湧出，然後了她金色長袍上的鳳凰。
    “教主！”
    目睹神眷淒慘的模樣，拜月教眾人人不由得直跪長叩首。
    “我在你心裏，可玄明在你的心外。你困不住我。”
    玄明的手扼住神眷的脖子，拚命吸取神眷的力量，神眷在眾目之下漸漸的萎縮。司馬城不忍見到這慘象，別開了頭去。
    “貪婪是惡。人的惡輔助了你，你的貪婪，毀滅你！”
    聽到神眷的耳語，玄明一震。
    “魘來。”
    低啞的嗓音充滿了魅惑，如黑夜中林深處的幽霧裏伸出的素手，連魔都因這一句失去了自我，隨著音律飄旋。
    “魘來。”
    的確是有惡的泉湧在召喚他，他隨聲而去，欣喜萬分。
    “魘來。”
    他沉溺在他的財富之中。
    玄明，真正的玄明清醒了，他的手還扣在神眷的脖子上。
    “師，師姐。”
    未等他再言其他，神眷將他拋出了結界。
    “今以月光華聖體侍奉大日神，今月光華聖體侍奉大日神，今以月光華聖體侍奉大日神。”
    “哈哈，月光華聖體？就你一個中原女子？”
    “八百年前，聽雪樓樓主不也是中原人士？貪婪是惡，對人、對魔都一樣。當我的血染盡你的身體的時候，你就該警惕。‘魘來’是你逃脫不了的悲哀。光芒照體！”
    西斜的太陽突然明亮很多，巨大的光束投向搖搖欲墜的結界，吞沒金色的人影。
    “焚天烈火！”
    “師姐！”
    漫天烈火騰起於低凹湖底，烤幹了潮濕的湖。
    烈火焚燒了靈魂，焚燒了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