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心亂如麻
    偷偷的探頭看向院子裏，七月樓隱在晨霧中亦真亦幻，有些不真實。
    心情有些複雜，忽然覺得昨夜就是夢境一場，呼了口氣，我縱身借力躍上二樓，赤足輕點落地。轉身邁進臥房，間內安靜蕭然，茶幾上擺著的熏爐燃著淡淡的龍延香，香煙嫋嫋寧人心扉。
    我掀起紗簾，裏間田澤靠著窗戶正捧著一本書安靜的看著，臉色淡然，我輕手輕腳的走進來，站在那裏不知說什麼好，心裏有點打鼓。窗外的魚肚白映在他的臉上，看上去臉色是那麼的蒼白。
    忽然覺得，有些恍惚，他的姿態…好像涼秋，那麼的寧靜，那麼的…儒雅，我搖搖頭，不會，田澤怎麼可能儒雅。
    我轉身換了件清爽的衣服，端著茶水走到他跟前站定，他居然沒有因為我的出現而挪到分毫。
    我立在那裏很久，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手中的書卷，兩廂不語，竟是時間如同沙漏，緩緩的落在心上，沉甸甸，沉甸甸的。
    要怎麼開口才會舒緩心中的糾結，要怎麼啟齒才可以讓一切如初？心中打著鼓點。
    站了足足一個小時，正當我已經腰酸背痛，沒力氣直腰的時候。終於，他嚼骨輕動，眉頭不由皺起，眼光橫了過來，那裏清清楚楚寫著殺氣。
    我脖頸一冷，他…還是第一次這樣看我。
    我壓住慌亂，垂頭躲避過他的眼神。
    “去了哪裏？”他的聲音含著焦躁與微怒，語氣卻是淡淡悠揚的。
    “呃…昨夜喝了酒，醉在山上了。”我說了一半的實話，手指輕搓，難掩的心虛。
    他放下手中的書，用手指輕柔太陽穴，閉了會眼，我狗腿的端過去茶杯，發現裏麵的茶都涼了，徑自轉身去換茶。
    “我找了你一夜…”身後傳來他的聲音，似是歎息…這樣的語氣從不曾出現在他口中。我微愣，有些酸楚在心中化開…
    我咽了口吐沫，“定是醉後睡的實，沒有發現你來尋我。”低頭倒了熱茶回轉身端給他。
    他輕舉杯，含著茶水，不語。
    兩人又陷入沉默，忽然腰身一熱，他將我抱起放在腿上。我窩在他胸前，習慣的環住他的腰，本是寒冷的身體傳來了陣陣暖意，他輕輕搓著我的臂膀，口中叨念著“看看，身子凍得，怎就想起喝酒了？以前我喝紅酒時候你都隻喝奶茶的，這古代的酒水寒烈，你就不怕傷著？”語氣雖是數落但其中夾雜著無盡的寵愛，我垂下頭，又向他胸口靠了靠，聽著他的心跳什麼也不想說，忽然發現，彼此的心跳那麼不合拍…我的心情頓時又複雜起來。
    發生了昨夜那種事情之後，我不知道我的心還能不能擁抱田澤，還是，我的內心深處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擁抱過他？
    我的“夫君”，我恨自己的隨心所欲。他感到我手臂的收緊，身體僵了一下，從懷裏掏出一個錦盒，擺在我眼前，我茫然的接過來，打開，裏麵躺著一隻羊脂玉的玉簪，通體溫潤，樣式簡單，隻在一頭雕刻了一隻玉蘭花。正好是我喜歡的那種。我欣喜轉頭看向他，他笑眯眯的看著我，痞痞的一歪嘴“本想打你一頓，消了氣再給你的，不想你一撒嬌…”說著捏了下我的鼻子“怎麼也舍不得動你了，臭老婆！”我皺眉的拍下他的手，適才覺得他還有些變得沉穩了，這會又原形畢露，一定是太累了，花了眼！麵上哼了一聲又埋在他胸前擺弄起那支簪子來。心下不禁難過起來，我欠這個男人，欠他的用一個今生都是還不清的。
    暗自歎息著，他輕輕挽起我的一縷青絲，在手中搓著，初升的太陽映在黑緞似的頭發上閃著點點亮光。
    他在我耳邊嗬氣“顏顏，我幫你挽發可好？”
    挽發…挽起熱情，收起執念，也好，也好。
    我點頭，他將我放下，坐在秀凳上，他輕輕的梳起頭發來，我手指不自覺的攪著。不時偷看鏡子中他為我梳頭發的影子，今天他是怎麼了？這麼安靜，是他不同，還是我不太對？
    鏡子中的影子是模糊的，映著彼此的沉默，相顧無言，唯有青絲在他手中，在我心裏一條條的流瀉，劃過我滿是糾纏的心。
    他忽地打破了沉默，開口道：“還記得嗎？在醫院，我幫你梳頭？”我茫然抬頭，腦海中回憶倒敘著，“是啊，你好笨，當時拉扯的頭皮生疼！我又不能動，隻能忍著”我臉上泛著微笑，心裏一絲暖意，這個男人在醫院足足陪了我小半年，直到組織無數次催促才離開。
    “是啊，那個時候我在想，要是有天能以你丈夫的名義為你梳頭可有多好。”他的聲音暖暖的，充滿了知足和甜蜜，我抬頭遞給他簪子，他纖長瑩潤地手靈活地穿梭在發間，幫我挽起一個簡單發髻。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凝視著鏡中二人的影子，我也歪頭看著，我猜想兩個人想的可是一個事情？
    他忽然將我轉過身一把拉了起來，我跌入他的懷中，他輕柔的撫摸著我的頭發，忽地一手抬起我的下頜，眼神深深地注視著我，裏麵泛起如潮水般的情緒，我讀不懂，更是不敢懂。在我正想著找話題掩飾什麼的時候，他已吻上我的唇，我緩緩閉目，努力迎合著他，怎奈心中忽然有絲不情願。居然用手輕輕抵上了他的胸口，他攥住我的手霸道的回握不鬆開。柔軟的嘴唇讓我漸漸放鬆下來，正有絲不情願。他竟然已經趁機滑進了我的口。
    他結束了這個深吻，他如懶貓一樣，睜開了眼睛，抵著我的額頭，輕輕喘著氣，嗬嗬的笑看著我染紅的臉頰。我凝視著他的臉，在心中再一次感歎，這個男人還真是魔術師！令我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你身上為何有股蘭花香氣？”他皺眉問。
    我垂著的眼睛中藏著心虛“想是早上的蘭花露水落在了身上。”
    “哦…”他尾音不自覺的拉長，讓我心下一驚，在我慌亂思索著的時候，“走，為夫為親愛的沐浴更衣…”話音未落，已經拽著我走向了浴間，我腳下拌蒜，不願跟上，奈何他力道大得讓我掙脫不開，若不是有幾下功夫，手腕真的就要骨折了。
    似煙非煙，落在濕漉漉的頭發上，浴桶邊掛著未被水淹沒的花瓣，我不安的坐在水中。田澤坐在身後與我同浴，滿麵紅暈，用棉巾擦著我的後背，掠過鎖骨的時候，他的手微頓，我側頭詢問的看他，他眼神一閃，低頭繼續擦著。
    “你醉在哪座山上？”
    “嗯…無量山…”我別扭的說。
    他聽罷一把將我攬向他，眼中滿是緊張，我茫然的看他，心裏碎念，是他發現了什麼嗎？
    “昨夜有沒有遇到危險？”
    “沒啊”
    他放心的垂下眼，呼了口氣，“那山上是皇家重地，昨夜宙弦還同我商榷陵寢的事情，說是要我親自去探查山上隱含的精靈穀…”
    “精靈穀？”我好奇的睜大眼睛。
    他嘴巴一抿，“哼”了一聲，“你就是什麼都好奇…”語畢，起身，水珠嘩啦啦的濺在我的臉上，我胡亂抹了一把，“喂，說完再走。”他背對著我，光著屁股滿不在乎的一瞥“一會說吧。”徑自的套上衣衫轉身出去了。
    我莫名其妙的坐在浴盆裏，心裏思索著他說的話，精靈穀…大趙還真是有源源不斷的驚奇給我。
    侍女如腳踩青蓮移身進來，見到我臉上搭著棉巾用手遮住嘴巴輕輕的笑了，我聽到笑著扯下棉巾看她“夫人，爺讓奴婢來伺候您穿衣。”我起身背對著她，她取過幹爽的棉巾幫我輕輕擦拭著，到了脖頸，手輕輕頓了下，我疑惑的看她，她的臉一紅，什麼也沒說。
    “怎麼了？”我問
    她小臉更紅了“夫人…和爺自是愛意情濃的，沒什麼…”她笑笑，低頭繼續擦拭著。
    我忽然腦子一震，抓下她的手，撩起頭發使勁轉頭忙亂的找著…居然在後脖頸邊勉強的看到了一片殷紅…我失力的閉上眼睛，用力的呼著氣。
    吻痕…曖昧的吻痕…毀掉我吧，求你了，毀掉我吧，涼秋也好，卿若也好，你毀掉我吧。
    我心裏大喊著，咬著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侍女以為我害羞，忍著笑幫我穿衣服，待收拾齊整，竟是小跑著出了門，我猜想…不多時，這府門內定是盡人皆知我和田澤恩愛如膠似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