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善眩骰(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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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善眩骰(上)
    陽光正好的時候,屋裏的東西總要拿出來曬一曬。
    “萬曆時天下興好各式各樣的珍珠和寶器,凡宮室皆以檀香末,椒末在一起塗抹,內墜大顆的珍珠、金絲和琺琅,因此四時都要生香爐,點香腦,徐徐以熏,我因此收藏了不少;到了天啟年間,天下尤好珍貴的木雕玩意和坐件兒,光是百年樹木的老根就取了不少,因此這四十年來,淨添置這些東西了,現在是崇禎元年,春氣開始萌動,萬象開始更新,這些塵封的老物件兒終於可以拿出來曬一曬了,小柳枝兒,你說這崇禎年收藏些什麼東西好呢?”
    被喚做小柳枝兒的小孩子連頭都沒有抬,低頭跟在掌櫃的後麵,在一個烏木盒裏數著物件,“好的掌櫃的,好的掌櫃的,哎掌櫃的,您現在有十五歲嗎?”
    白桃深深的呼進一口氣,又緩緩的吐了出來,“沒有。”聲音忽然變的斬釘截鐵。
    要說來這樓子裏兩年,可今天開閣,就像個沒來過似的,成堆的漂亮器件像大集似的堆在那裏,都有著世界上最美的酥綠色,這一下全都到了天底下,哪個人受得了。
    小柳枝用指尖碰碰這個,摸摸那個,忽然看到一個黑黑的骰子,也是六麵是數,小小的骰子黑的發亮,看起來就和外麵賣的都不如,想不到千機閣裏也有這賭場裏的玩意,還成色這樣一般……
    “掌櫃的這裏居然也有骰子啊,第一次見還有這樣的骰子。”她拿起來在太陽底下看了看,“看起來還是黑黑的,好輕,一點都不墜手嘛!掌櫃的,這是個孩童的玩意嗎?”
    “對,那個確實是給孩子玩的。”白桃把頭發抓了一把,坐在躺椅上休息起來,平時她也不吃不喝的,似乎也不大睡覺,曬上小半個小時就能生龍活虎的,好養活極了。
    有她這句話,小柳枝兒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平時這千機閣裏的東西她動都不敢動,如今都說是小孩子玩的了,說什麼也要放到手裏感受一下。
    “看起來真就和外麵那些娃娃們做的泥丸無異嘛!誰會用這種東西賭啊!”
    說到”賭”的時候,那骰子好像晃動了一下,手一動,骰子一骨碌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一地陶片,一陣黑煙從裏麵竄出來,漆黑的像墨團,墨團長出兩條腿,順著牆根躍起來翻牆跑了。
    她和她師傅=一對窮鬼。
    “這下,不知道哪家的紈絝又要遭殃了。”白桃掩扇望了望牆外,露出實在有些憐憫的神情。
    “掌櫃的,這是什麼骰子,怎麼這麼不結實?”小柳枝兒狡辯道,她跪倒在地上,把那陶片好好收拾起來。
    “這是酒祖的骰子,用陶土燒成,是世界上最早的骰子了,現在沒有人用這種骰子了,你沒有見過也正常。”白桃淡淡的說。
    “掌櫃的,您是說酒祖杜康?”小柳枝兒聲音顫抖著說,“可是杜康不是提倡克己愛民嗎?他在位60年,可從未玩過骰子啊!”
    白桃望著天空,那神情像在說一件家事,“他是不玩,他兒子玩,而且玩的很厲害,以至於杜康把他兒子關在酒窖裏,給他足夠的糧食,讓他學釀酒的本領,結果舒這小子貪玩忘了時間,到了打開的時候已經是醋了,百姓們不僅沒有失望,反而非常驚喜,感謝他發明了醋這種調味品,舒於是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懊悔,再也沒玩過骰子,可一個人的性情怎麼會說變就變呢,分明是這杜康把舒貪玩好賭的本性全都封進了這枚骰子裏,投入滎河河底,沉入泥沙,後來我見那骰子怪可憐,就從河裏叼了出來,可那骰子吸收了舒身上的王氣和少年的玩性修成了靈體,進入賭場,那些骰子沒有一個不聽他的,所以,絕對不能讓他把這些城民禍害了。”
    “也就是說……”小柳枝兒張大了嘴巴。
    “如今的這些骰子們,哪裏見過這樣的一位祖宗,”白桃長長歎了口氣,“你不知道抓他有多累,更別說他還會使眩術,變成另一個人跑了你根本不知道,除了讓他自己玩夠了回來,沒有任何辦法能抓到他。”
    “以前師傅告訴過我,既是妖怪,都有弱點!”小柳枝兒拍著胸脯,從懷裏掏出一疊符紙,“掌櫃的,我好歹也是陰陽道上混的啊,怎麼能讓一個妖怪嚇怕了!”
    白桃搖搖扇子,“可是抓他太累了,你會瘋的,他就是跟我過日子無聊的久了,總想出去樂一樂吧。”
    小柳枝兒把符紙揣回懷中,往門口衝去,“那我出去找他!別讓他惹出什麼亂子!”
    讓我們撇下這位做回老本行的小道士先不提,先說這長出兩條腿蹦躂到外麵的墨團,找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變成一個英俊的少年,長的活潑可愛,穿著一身錦袍卻袒露著胸膛,耳朵上還掛著個花紋繁縟的耳環,這主兒十七八歲,手裏還端著個破舊的黑骰子,就這麼個形象往北京城一站,哦,逃難的。
    他倒是不以為然,環顧著周圍,喃喃自語道,“怎地人們穿的都如此厚重,還要在肩上貼兩塊大氈?沒意思啊,小爺我都無聊死了啊!”
    “嘿嘿,客官是想找樂子嗎?”一個小個子男人揣著手走過來,“找樂子的話,還是得去賭坊哦!”
    “對對對,賭坊!你太了解我了!”少年高興的喊道。
    “那客官何不跟我去前門樓兒的那一家?”小個子男笑吟吟的邀請到。
    “帶路!”
    小個子男笑的更猖狂了,心想又拐了個傻子。
    還是看人不行。
    賭坊裏,人人都穿著華麗的衣裳,在幾個桌前賭的來來回回,喝酒的人,抽著煙袋的人,說髒話的人,都在便宜到嗆人的煙霧中攪合起來,少年一進去就愣住了,許久,眼淚都下來了,“嗚嗚,你們這裏真好,比我們那裏好多了!”
    他想說,他是個骰子精,他就適合待在酒館裏,做人們酒後助興的工具,享受著被水煙袋和劣酒呼來喝去的熱鬧氛圍,可他的主人呢,不吃也不喝,整天最大的娛樂活動就是待在月亮底下曬曬月光。
    少年,加上好賭,等於一頭肥羊。
    在他進來的時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就已經變了。
    少年笑吟吟的,露出一個爽快的笑容,掏出兩枚金錠咣的摔在桌上,用兩指在空中一甩,來,賭!
    “好猖狂的小子,一會不賭可不行啊!”坐在主座的一個老大抽著水煙袋,一把扔掉了擦拭水煙袋的軟布,麵無表情的扔出兩粒骰子。
    夥計望著那閃閃的金錠,遺憾的搖搖頭,傻子!
    半個時辰之後,夥計又上來了,隻見那少年還是笑吟吟的,幹淨甜美,露出兩根虎牙,主座上的那個卻跪伏著道歉,少年揪著他的領子說,“再來啊,再來啊,我都快憋壞了啊,憋壞了啊!”
    “大爺行行好,你就非得逮著我這一隻蛤蟆在這裏擠尿嗎?”他欲哭無淚,為什麼,為什麼那些骰子就像聽了誰的話一樣,比小就是6,比大就是1啊,整個一晚上他就沒搖出其他數字來,真邪了門了。
    “你說的也是啊,我不能光逮著你一個在這裏擠啊,”他推過人群,爬上櫃台,把手中的兩枚金錠一揮,“在場的二百號人,誰能把我這兩個金錠贏過去?”
    整個賭坊都安靜了一下,然後排山倒海的湧過來,“我跟你賭——我來贏你——”
    “聽聽那娃子在說什麼!”
    “哪來的紈絝子?那麼囂張!”
    隻是十五分鍾,酒館上下就全都閉了嘴。
    隻剩下一個少年坐在櫃台上,數著手裏兩千多兩銀票,嘴角勾起一個滿意的弧度。
    “嗬嗬,”一個看上去是少主人的男子搖著折扇走了出來,用輕佻的口氣說道,“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不過你也真是個人才,在弄清楚你是怎麼做的之前,就請你留在這裏吧。”
    他轉過臉,身後也不知道是從哪裏鑽出兩個人。
    搖著折扇的男子喊了一聲,“二樓,清場。”
    然後就看到麵前的少年消失了,多了一頭三頭六臂的鬼,用其中的一隻手臂抓起三人,朝欄杆甩了過去,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變回那個少年的模樣,消失進巷子裏,變成福王爺的樣子出來。
    做的連一點聲息都沒有。
    那些個名妓正坐在春樓上化妝,有一個抱著一把藕絲琴,用袖掩麵,哭的正傷心,就看見圓窗被人推開,她所惦念的福王爺朱常洵就從窗中進來。
    她笑容野麗的湊上去,毫不懷疑的拍拍王爺身上的土塵,拉住王爺的手,“王爺,何時回京師了?如今,小女子日日抱著那柄藕絲琴,哭的是那樣傷心,還以為是再也見不到王爺了。”
    一向拘謹的朱常洵忽然大方的掏出一疊銀票來,在那女人的眼前晃了晃,女人立即妖嬈的風情萬種,就像一隻大個的蝴蝶附上花蜜,她用一隻手放進王爺的懷中,“王爺最懂我心了,不知道小女子有沒有那個福份……”
    兩人一直這樣纏綿到天明,老鴇照例過來查房時,就看見倒在床上還睡的不醒的她,氣的要打。
    她慢佻佻的爬起來,得意的留戀了一會床榻,“媽媽,昨晚福王殿下來過,還給我留了一大筆錢呢!”
    老鴇同她高興的翻找起來,把枕頭下麵的一疊白紙翻出來拿進去四五次,最後找了一上午也沒找到,除了那白紙。
    白紙?
    她想起她昨天是把錢放在枕頭底下了啊,她甩開枕頭,抓起那幾張白紙,驚恐的說,“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你好好想想,你昨晚服侍的那人的音容相貌!”
    “那男人有一雙很深很深的眼睛,穿著華麗的王爺的衣服,身上的香氣和玉佩都是按照王府的規格,甚至從嘴巴裏能聞的到奶糖鮑魚的味道,像剛吃了晚飯來的,那人就是王爺啊!”
    老鴇拿起雞毛撣子就打,“還做夢!還做夢!那福王爺是什麼身份,來你這裏怕是兩個月前就得告訴我了!怎麼會從你這爬窗進來!你好好想想從你這窗戶裏爬進來的到底是誰!”
    那爬窗進去的,可不就是昨晚大鬧賭場的少年麼,此時他正從一家菜館裏出來,瑩亮的鮑汁抹在嘴角上,嘴裏還回味著梭子蟹和軟炸黃魚的香味,此時的他真的是快樂無比,懶懶散散的在街上遛著彎兒,遠遠的就看到一台爐台大灶在那裏舍粥,老百姓在那裏組成長長的隊伍,人人手裏捧著鍋碗瓢盆,說著閑話嘮著嗑的挨個排到一個簡陋大棚的下麵討粥喝。
    他悠悠蕩過去,拿一根牙簽剔了剔牙,指了指舍粥的大棚,“我說夥計,你們這好玩嗎?”
    “可說好玩呢,人人都能來一碗粥喝!”排隊的小夥子說,“你也是來盛粥的嗎,怎麼沒見你帶個碗啊?”
    “哦,排隊還得自己帶碗,那我得回家拿碗?”他晃晃悠悠,對那小夥子說。
    “對啊,快回家拿一個吧!這裏到中午呢!”小夥子疑惑的看著這個人,你說他像難民,他也不像吧,你說他像有錢的吧,怎麼跟個猴子似的。
    “那我回家拿一個再過來。”他拱手,跑回了千機樓。
    一進院,自家的院子真是華麗的讓人氣憤,簷角高起,飛了螭吻和飛魚,油的發紫的櫻桃木雕窗都用月白色的織錦垂覆著,在微風下流轉著淡淡的金色,即使在最熱鬧的上午,也能安靜的像整個浸在透明的冰水裏一般,鑲嵌著綠鬆石的窗格和門楣啟著,門楣上的一塊大匾就差把”我很有錢”直接寫在上麵,他憤然扭頭,看到梧桐樹,咬咬牙齒。
    古銅樹幹,碧青葉羽,粉紫花朵。
    穿著鵝黃色襦裙的小姑娘就在樹下,目光安靜,微微含囈,換了一個同昨天不一樣但同樣舒服的姿勢坐在樹底下的躺椅上睡著了。
    即使在有些熱的時候,她的額頭也是沒有一滴汗。
    整個家裏就像從一塊巨大的冰塊裏剛起出來似的那樣無趣。
    “回來了?”她慢慢坐起來,平靜的看著他。
    “不是回來了……我一會還是要出去的,主人,給我找個碗,我要去粥棚。”他緊張的看看四周,不停的解釋著。
    “去你房間裏拿一個不就行了嗎?”她靜靜說道,看著他飛快跑進樓子裏,笑著把團扇放到嘴邊,“還是小孩子心性啊!”
    他從他房間裏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大碗,一副筷子,拿著就跑了出去,一頭衝出樓子加入了粥棚前的隊伍裏。終於輪到他時,他把大碗亮出來,“給我加滿!”
    舍粥的人瞥了他一眼,頓時陰陽怪氣起來,“歇會兒吧少爺,哪有用翡翠碗來討粥喝的?該幹嘛幹嘛去!”
    “我家隻能找到這個了,”他不好意思的說道,用象牙筷子敲了敲大碗,“盛上盛上。”
    那人憤憤的捙了幾勺穀物粥給他,他走到旁邊,用筷子翻了翻裏麵的東西,跑過去把自己碗裏的東西指給他看,“這是什麼?”
    “——穀物殼。”
    “那這個呢?”
    “——白芋頭。”
    “那這個呢?”
    “——蒲公英,還有這蕨菜根,這糠子麵,這都是好糧食,您呐,愛吃不吃,不吃給別人吃,別人還餓著呢!”
    “這是給人吃的嗎,隻能活倆月的耗子他也不吃這個呀他!”
    “那你們家的耗子真挑食。”舍粥的人撅起嘴,繼續陰陽怪氣的說他。
    “不信我給下一個人喝這碗粥,她要是不吐出來我立馬帶他上福元樓去吃飯!玩不玩!”他指著那碗粥恨恨說道,把粥給了一個穿著破舊袍子的小女孩,那小女孩接過翡翠大碗,竟直接用手撈裏麵的芋頭吃。
    “你還真吃啊你!”他的頭像被重重砸了一下,上下打量著這個穿著破舊衣服的女孩子,用手捏了下那髒髒的臉蛋,“孩子,喂耗子的東西你都吃嗎,就這麼糟蹋自己?”
    “這裏麵一大半都是糧食,吃了可香了。”那女孩捧著翡翠碗,望著裏麵的東西在發呆。
    “能不能有點出息?啊?”他蹲下,用兩指去掐了掐女孩的臉蛋,“這麼小的孩子,臉上這麼擰巴著多難受,來,笑一個。”
    那女孩用黑黑的眼睛凝視著他,髒糊糊的臉上,一雙清澈的眸子幹淨無比。
    “笑一個啊,總這麼擰巴著多難看,”他皺了皺眉頭,“我看起來不像個好人?”
    “不是,大哥哥看上去是個好人,隻是我怕汙了大哥哥的碗。”她低下頭,用一雙眸子挑看著。
    “我叫善眩,這輩子最喜歡的兩件事,女人,還有就是賭,我恨那些違背賭約的人,但我沒輸過,但今天我輸了,如果違背賭約我豈不是要恨我自己?女娃子,我輸給你了,想吃什麼你就說吧。”
    “菜窩窩……還有……疙瘩湯!”小女孩天真的說道。
    “我是說奶糖鮑魚、蔥燒海參、煨牡蠣,軟炸小黃魚的這些……”善眩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個孩子,她說的都是些什麼啊,他跟著主人見過這麼多吃的,可也沒聽說過這幾樣。
    京城的盛昌樓裏,來了兩位這樣的客人,一位十七八歲的俊朗少年,身上穿著與王侯媲美的錦袍,一位是難民的模樣的小女孩,十一二歲的樣子,穿著極其破舊的鬥篷,一看就知道是從哪的篷車上扯下來的,一碰就掉灰的頭發,沾染泥巴的雙腳,往那一站所有的夥計都不願上來招待,可老板卻看見了那小女孩拎著一個翡翠的大碗,趕忙上來招呼他們坐下,擺出一副笑嘻嘻的樣子伺候在旁邊。
    善眩說,不必用菜單了,我們一人說幾道小菜你們去做就可以了。
    然後一口氣說道,“先來一盤雕花蜜餞,兩對兒梭子蟹,奶糖皮肚,胭脂鱸魚,蔥燒海參,軟炸小黃魚,軟炸蝦仁,八珍鴨子,再來一份鹿乳,蘸料要椴樹蜜和刺槐蜜,還有雪花糖和芝麻糖,再打兩碗黍子麵,兩份鮑魚撈飯,鹹肉碎花鹵的!”說完從懷裏掏出銀票,“伺候著!”
    “誒,誒,是是,一定給您伺候著了,快下去準備!先給這位爺伺候著!”老板催促道。
    善眩用勺子吃了一口麵茶,在裏麵放入一些椴樹蜜、芝麻糖,和花生碎,核桃碎,慢慢的攪拌起來,攪拌好了遞過去,對她說,“那些舍粥的人,竟敢光天化日的讓百姓吃糠米和穀殼,如此草營人命,不吃也罷!”
    “可我就喜歡吃那一口啊,香香的白芋頭,還有相當一大碗粥喝,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她說,“俺的家鄉遭到了洪水,爹娘都在洪水中被衝走了,隻有俺抱住了最高的樹枝,才活了下來,聽到他們說往京城走,到了京城就有吃的了,就跟他們來了。”
    “我隻在書中見過旱澇無常,卻也不知道是怎樣一番景象,好吧,這次我徹底輸了,你想吃什麼,隨便點。”
    “真的嗎,俺想吃菜團子和疙瘩湯。”
    “都是什麼,沒聽說過啊!”
    “沒有就算了,其實這一路上也沒的吃啊……這裏是京城,又不是我的家鄉,自然沒有人會做,那菜團子,以後也不會吃到了……”她的眼神暗淡下來,隱隱有淚光閃爍。
    “不,有個人會做。”善眩十指緊扣在桌上,眉頭稍皺,“這世上任何一道吃的,都難不倒她。”
    “真的能做菜團子嗎?”她驚奇的問。
    “會做的那人是我的家人,可我現在不想回去。”善眩說道,“因為——那裏整日一點歡笑都沒有,安靜的就像整個浸在冰水裏,我一輩子都不想再回去忍受那裏極慢的時間流逝了!”
    “我不懂你,但如果是家人,不是應該很好的團聚在一起嗎?”她含著眼淚向著他,“我的父母兄親都死於那場大水,他們當中的哪一個告訴我他還活著,我做夢都會笑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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