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血碧綠帶毒，詭異的腥臭味道沾上肌膚就叫人渾身顫栗。刀還沒有劈開她的肌膚，她就俯身嘔吐。
    刀鋒穿過她曲起的後背砍斷了邱倩刀的身軀。死去的皮囊破碎，鮮血淋漓的肉身分作兩斷。
    邱倩刀帶著腦袋的身軀用手臂攀爬上石壁，一眨眼就不見了蹤跡。
    他兩條腿帶著屁股走向另外一個方向。
    墨花嘔吐出酸水，捂住的心髒幾乎要從喉嚨裏吐出來。
    “她也是壞人。”
    小女孩推著男人的大腿似乎想要掌控他的大刀。
    男人昂起腦袋，小女孩也無可奈何，如果我再大一點，很多人都會聽我說話了，大家都會相信我說的姐姐被怪物盯上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男人兩眼下垂臉上有幾分不屑與輕浮：“你是誰？”
    “墨花。”這眼神她很熟悉，很多男人在被她母親抓進村落後，自以為可以獨得恩寵，掌控她母親的一切，又將她母親視作下賤之物，一心以為有早一日可以把那個控製無數人屍的恐怖女人變作奴隸。他們看自己的眼光亦如此，特別是發現墨花不過是個瞎子之後，那放肆的表情毫不掩飾。
    “我在這裏從來沒見過你。”
    他自然從未見過，他被墨花抹去了迷宮之外的記憶。
    難得他還會幫助這對姐妹。
    莫非是我魔力不足？
    墨花反手擦拭麵頰邱倩刀飛濺的血跡：“我也不認識你。”
    她自然認得，迷宮是富貴親手搭建，但這幾個可憐蟲是她送給富貴的催命符。他們既要保護迷宮也要互相殘殺。
    “可我覺得我應該認識你。”男人表情冷酷，粗長的眉毛歪歪的豎著。此刻哪怕他平靜看著墨花，也像是在發怒。
    “什麼意思？”
    “我失憶了。很多人都說我以前是個壞人。所以哪怕是我的至親之人站在我麵前也會裝作不認得我。這丫頭說他是我女兒，她說我殺了我的兄弟。但我不信。”他豐厚的唇透著紫黑，是中毒之證。
    女孩用力的掰男人的腦袋，試圖讓他看自己一眼：“你瘋了。她跟那個人是一夥的，你們之間沒一點兒關係。你是我的爹爹。你從來沒見過她。”
    “我不認得這個小孩，可我覺得你熟悉。”墨花摸了摸胸腔，魔心忽然悸動，似乎在幽暗的地方有什麼東西在靠近。“抱歉。我是個大夫，很多病人都對我產生過不同尋常的依賴。可我不認得他們。”
    男人忽然靠近，大地忽然震動，一個巨大的腦袋從黑暗之中竄了出來。男人的聲音被它撞得支離破碎：“你的意思是你可能救過我。我可能是你的病人？”
    他被一個白色的巨腦撞上洞穴，手裏的刀將白色的腦袋劈做兩斷，他的軀殼滲出腥臭的血味，他肩膀上的孩子軟軟的掉在地上，他毫不在意的踏過女孩走向墨花：“你是來這裏行醫的？”
    “黑白兩道都對大夫不錯。”墨花捂著胸口，那雀躍的心跳證明不隻一隻魔頭正在靠近。
    她看著地上白色的腦袋，光滑的頭顱沒有一絲毛發，粘稠的液體從它的身上緩緩的流淌，腦門上有長長的兩個觸角。
    “這麼大的蝸牛。很罕見吧。”男人穿過蝸牛的腦袋走向墨花，每走一步，留下一步血腳印。
    當然少見了，這是魔物，不知道喂了多少生靈，還沒開出靈智，但很聽話。墨花俯身嘔吐，破碎的血肉穿過她的細長的喉管，黑色的血液倒灌進她的鼻腔，火辣辣的感覺讓她嘔得死去活來。
    “你怎麼了？”男人對於魔花的關心甚至超過了自己的肉體，他不在意自己身上的痛苦，到是在聽到墨花痛苦的幹嘔聲音，忍不住的在意擔憂，就好像她才是自己的女兒。
    “嗬，沒事。”她捂住了胸口猛然跳動的心。
    “我們走吧，離開這裏，我怕黑。”可不能再讓你殺了我的寶貝了。這些沒開啟靈智的家夥，隻會一味的侵蝕外物，比那些進化成兩條腿走路的魔人，修煉快多了。
    “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裏嗎？”
    “我隻是想去亮一點的地方。”
    她轉身就進入了那個被虎皮人稱為走不出去的地方。
    再度進入的空間，依舊是有圓桌，滿滿的肉菜，隻不過少了坐著輪椅的蓑衣人魂如煙，沒有了邱倩刀。
    令人訝異的是墨煌和矮個子同坐一席，不問往事，互相敬酒，似乎相談甚歡。
    書生和老先生正跌坐在地，渾身狼狽得很，似乎經曆了一場廝殺，老先生急急喘息，書生一臉恍惚。
    “你是誰？”
    矮個子忽然跳起來像壁虎一般貼著屋簷，倒垂著的腦袋露出一雙黑亮的眼珠子盯著男人。
    “嬈軍先生，您竟然也到了此地。家母以為您已經故去了。”
    老先生一副見鬼模樣，隨後叨叨念：“不對，即便是邵軍也不該如此年輕。你是……”老先生忽然如有神助一般站了起來仍舊要逃，書生穩住他的腿腳：“別出去，外頭有東西。”
    書生保住老先生的大腿道：“能被老先生母親認識的人自然也不應該是男人這幅模樣。興許他是嬈軍先生的後代？”
    老先生道：“不可能有後代，不可能……”
    但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直勾勾的看著男人
    男人：“嬈軍，又是一個新名字，那女孩還叫我羅歡呢。你說我是誰？”他問墨花。
    墨花坐在圓桌旁的輪椅之上“我不認得你。”他這兩條腿的魔，自然不會似尋常人那般老去，每個五十年就出去一趟，有時候叫羅歡，有時候叫嬈軍，唯一相似的地方便是他像個人，能做人事，可不能留子嗣。因為他是海馬化魔，自己就可以產子，他獨有的繁衍係統讓他自己可以無限製的繁衍。
    他從不曾跟旁人親熱，他沒那個功能，沒那個性趣，他似個太監，江湖上也是這麼稱呼他的，太監大將軍嬈軍。
    “你失憶了？”那老先生更是驚訝一時間連累都顧不得，站了起來，兩步並做一步走向他：“傳說，嬈軍長生不死，頭斷了都能再生出來，莫非你真的是他？”
    書生狐疑道：“這頭斷了都能生還算人嗎？”
    自然不能做人了，墨煌看向嬈軍：“你……你是不是魔？”
    “他失憶了，怎麼知道呢？”
    “魔頭？”他按住太陽穴，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耳朵裏爬了出來。
    老先生瞧著一團蟲交織著蠕動著從他耳朵上跳出來，在他肩膀上摔碎分離，爬上他的肩膀，鑽進他的脖子，他仿佛不知道疼痛毫無感覺，眼睛用力的閉上呼吸基礎滿臉發紅：“我……我……我到底是誰？”
    老先生靠近他：“我看到了那東西，難不成有魔力的不是你，而是這幾條……”
    嬈軍眼睛一睜，目光如刀一般劈像來人：“我知道了，我記得了。我認識你，我……”他支支吾吾道：“我對你很好，我們一定有關係對麼？”
    他轉身俯身蹲下仰視著那嬌小的姑娘：“我們認識的對麼？你是不是……”是我的女兒呢？
    我記得我有孩子，而且不隻一個。
    “不。我不知道。”墨花逃出他藤條般的手臂，鑽向書生身後，她撫摸著牆壁：“我不知道。別問我。”
    “你一定是我的孩子。”這拒絕並不決然，也許她是對我失望透定：“我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我傷害了你嗎？”
    “沒有。”是我傷害了你。哦，可憐的家夥，也許給他記憶才是好的選擇。
    他轉身拽住老先生的胳膊冷冷道：“你跟我來。”
    他拖著老先生走向身後的黑洞，老先生根本無法掙紮，麵對那樹幹一般粗壯的男人，他覺得自己隻需要扭捏拒絕一下，胳膊就要離開自己的身軀了，他隻是口頭拒絕：“你要離開這個洞穴？走不出去的，除非，死一個人。”
    嬈軍走出了洞穴，馬上又進來這個地方，他的臉上有一瞬間的訝異，手從身後黑暗中拽出一個骷髏手。他憤怒道：“人呢？”
    “看來，我們又可以出去探險了！”矮個子看向墨煌：“可以證明一下我們之前的猜測是否屬實了。”
    他就像是一顆彈珠彈射進嬈軍身後的黑暗，再也不曾出現。
    “什麼意思？”嬈軍掃視室內的男人們，他身上有叫人難以忽略拒絕的威壓。
    書生道：“我們之前走出這個大門的時候會再度進入這個地方，就好像在繞圈子似的，但是當我們之中有人死亡，我們就可以短暫的離開這個地方。進入一個深不見底的通道裏。”
    “死亡可以開啟一個大門，但我們已經沒有多少人可以犧牲了，而且我不認為別人的死亡可以讓我獲救。”墨煌看著嬈軍手裏的骷髏：“看起來外麵，也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