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視她淚光瑩瑩的雙眸，繞過她，甩袖離開。
    漫紅半邊天的晚霞，像是突然被風吹散一般迅速消失。那感覺，就像是一個輝煌時代的落幕，轉而一切都沉入黑暗中去了。
    夜傾羽向極樂天後院那處角落移去，守在琉璃殿門口的侍女看到他，立刻開了門。
    殿裏很安靜，走進去，冷嗖嗖的，下意識裹了裹衣袍。以前都是帶著氣來的，並未發覺，這裏竟這麼冷。
    榻上的人已經睡著，他走過去，伸手摸了摸那個人的臉，同這殿裏的溫度一樣，冰涼刺骨。
    若不是有呼吸聲，定以為是個死人。
    白子楓夜半醒來。
    黑暗中多了絲光亮，朦朦朧朧勾勒出麵前人的臉龐。
    他使勁兒眨了眨眼，驚覺，麵前這張臉，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竟已從細眉杏眼的青澀，轉變為棱角分明的成熟。
    恍惚間，透過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十七歲的少年，站在飄香的海棠樹下，衣帶翻飛，純真的笑容掛在臉上，歡快的衝他招手:“師尊。”
    可是笑著笑著，少年的臉突然變了，彎起的薄唇夾雜著嘲諷，澄澈的眸子凝出凶光，恨恨地衝他吼:“騙子！”
    雖是夜半，清風派卻是人滿為患。
    寬闊的庭院燈火通明，石階下人頭攢動，紛紛舉著火把，高呼:“月華仙宗，請為我們報仇！”
    聲音震耳欲聾，穿雲裂石，就連附近住的村民們都扛著鋤頭釘耙趕了來。
    一襲青衣的月華仙宗靜坐禪室，麵前放著厚厚一摞折子，可這長長的折子盛不下夜傾羽犯下的無數樁血案。
    他真的錯了麼?若當初沒有執意救下那個少年，是不是這城裏依舊夜夜笙歌？是不是這世間依舊太平如常?
    他端茶盞的手是冷的，心也是冷的，他終究無力再保曾經親手救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