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得很突然，就是過了一個簡簡單單的周末。田晶兒依舊蹦跳著，早早的進了教室，還沒進門就是一句“小雅，作業。”
    可是教室隻有一個正正經經向來鄙視這種抄襲作業行為的班長盛誕。他無語地看了田晶兒一眼，“她還沒來。”說完又低下頭寫他的作業。
    田晶兒奇怪地坐到自己位置，暗自念著葉夏迎是不是睡過頭了什麼的，一直挨到米視過來才匆匆寫好作業交了上去。
    可是連著上課鈴聲，那個女孩也沒出現。
    “估計是感冒了吧。”田晶兒念著，一直等到中午才聽米視說，閑晴也沒到學校。“怎麼會這樣？兄妹倆同時感冒嗎？”
    汝信點點頭，嘖嘖兩聲，“這是傳染上了吧。”
    米視臉色不怎麼好，他皺皺眉，“肖池說，好像是閑雅出了什麼事。”
    這下子是所有人沉默了下來。
    田晶兒幹笑了兩聲，使勁拍了一下汝信的脊背，打的他一跳，吱哇亂叫著走開了，“總不會又是罐頭掉下來了？沒事沒事，放學後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雖說兩次被罐頭打中的事故的可能太小了，不過大家放學後還真的去了閑晴家。
    可是沒人。米視按了一次又一次門鈴，都沒人回應。
    中間有個鄰居冒出了頭，“哦，你們是小雅的同學吧。”
    田晶兒慌忙地湊過去，“嗯，叔叔，你知道小雅他們一家去哪裏了嗎？”
    鄰居叔叔歎著氣，擺擺手，“哎呀，別說了，小雅那孩子出了車禍，前天晚上就過世了，他們家正在辦後事呢。”
    所有人一下子傻了。
    “怎麼可能……突然就……”
    “唉，可惜這麼好的一個孩子了。”鄰居歎著氣，關了門，不再說了。隻留下一群高中生掩麵哭了起來。
    路口一輛黑色的轎車動了動，穿過這群人駛出。
    葉冬景看著那幾個人，一直到看不見了才回頭正坐著。麗茲坐在他的右邊，擔心地握住他的一隻手。冬景反過來握住她的手，安慰似的捏捏她的手。“這樣，好嗎？”他看向左邊的那個女孩。
    她穿著白色吊帶長裙，瘦弱的脊背挺得筆直，金色的卷發披在身後，看不清情緒的黑色眼睛像蒙上了一層濃重的大霧，一直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
    “就這樣草草完成閑雅與你的約定，真的好嗎？Summer。”
    葉夏迎眨眨眼，“沒什麼不好的。從前天起，閑雅才是真正地死去了，她死在那場交通事故，留下遺憾，留下回憶，真正地可以安息。不是很好嗎？”
    “可是……”冬景還想說什麼，旁邊的麗茲搖搖頭，“別說了。”冬景一噎，他重重地歎了口氣，語氣又變得僵硬冰冷，“接下來就是父親安排的那個聚會，姐姐你將作為葉家真正的繼承人出場，同時你在明年入讀竹瀾學園，正式學習怎麼經營公司。入學手續已經辦好了，我也會同行。”冬景頓了頓，“還有，父親已經知道這件事，他說，對你很失望，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葉夏迎嗬嗬地笑了，笑容那麼蒼白那麼淒涼，“他倒是說的出口，不怕我會毀了他一手建立的公司嗎？”
    “Summer！”
    “我知道。我就是這麼說說而已。”
    車子剛經過公路。公路旁，亦舒黯然神傷地站在一邊，前麵一點，就是閑晴，他拿著一束漂亮地向日葵不緊不慢地走著，樣子好像一個沒了人氣的泥偶，陽光明媚的表情變成了大雪紛飛，隻能感覺到漆黑一片的暴風雪。
    突然，他向亦舒看了一眼，失神的眼睛裏一亮，很快又滅了下去，嘴裏不知道說了什麼，他甩了手裏的花，腳下快速地動了幾步，終究是停下了。
    葉夏迎別開視線，望向了湛藍的天空。
    “這樣好嗎？”冬景回頭看了看那個越來越遠的身影，輕輕歎氣。
    “就這樣吧。”這樣一輩子不要見，就這樣一生一世，把她當成閑雅回憶起來，或者是個局外人，在他將來長長久久的人生裏占據短短幾個月的時光，慢慢地任時光模糊了細節，模糊了劇情，最好連她的麵容都回憶不起來了，最後隻剩下一句感概。
    隻要他一直把閑雅放在心裏就好。
    隻要自己一直記得閑雅，那便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聯係。
    日子過了一個星期，天空變成了灰蒙蒙的顏色，時不時落下一場雨。
    閑晴再次回到學校，拿著肖池的筆記抄個不停，沉默地像是一棵冬天的香樟樹，處處散著平淡冷漠的氛圍。
    米視想問的一籮筐的話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全化作烏有，甚至連句問候也沒有，隻把自己的菠蘿麵包放在他的桌子上，轉身就走。
    回到自己的教室，麵對同樣滿臉疑問的大家也隻能搖搖頭，什麼都不好說。
    田晶兒一下子紅了眼睛，她失望地坐回自己的位子，嗚咽著“好歹讓我們去祭拜一下也好呀”提起筆就開始寫起作業。眼淚嘩嘩大滴大滴潑在作業本上模糊了上麵的筆記。
    米視同樣如此，就這麼沉默著渡過了這段沉默不語的日子，回到家時老爸會問上一句慢慢地，自己又可以吃得下自己最喜歡的麵包，班上的氣氛很快又變得歡快，隻是偶爾提到一些成績表運動會又沉默下去，接著就會有人故意打趣著把事情略過去。
    就連閑晴也變回了原來那個陽光明媚的樣子。
    有一次田晶兒路過體育館，聽見有個女生向閑晴告白，閑晴立馬就收斂了所有的光芒，他輕輕問，“即使跟我在一起，你也不會成為我心裏的第一，那樣也行？”
    女生先是一愣，麵露希望地拉著閑晴的手，“沒關係，隻要讓我陪在你身邊就好了。”
    “……”閑晴輕描淡寫地甩開她的手，“那就更不行了。”
    田晶兒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快要忍不住自己的眼淚，她快步地走開了，頭昂起來一直捶著胸口，“小雅小雅小雅小雅小雅小雅小雅小雅小雅……
    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