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幾個字，所傳達的卻是對生命的漠視。
    屠殺還在繼續，頓時，空氣中布滿了鮮血的味道，整個山穀仿佛在顫抖，山崩地裂，慘叫聲不斷。
    屠殺結束，兩男一女相繼撤出山穀，獨留一地的殘屍。
    江南出去後，並沒有選擇離開，而是隱藏在樹木之中，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
    因為由於追光者特殊的身份，他們被嚴明禁止改變他人的命運，唯一能做的就是順其自然。
    就算知道會有人死，也絕對不能出手阻止，親眼看著生命的消逝，這感覺並不好受。
    待人離開，他重新回到古船，看著遍地的鮮血，無奈地搖搖頭，感歎：“果然，還是改不了這惡習。”
    俗稱，狗改不了吃屎。
    “救……救我……”
    一聲微弱的喘息傳來，江南立刻尋聲而去，終於在死人堆中找到一息尚存的男人。
    隻見他浸泡在血水之中，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地方，一柄斷刃斜插在他的左胸上。若是再晚些，怕是就隻剩下出的氣了。
    江南立刻蹲下查看他的傷勢，下手之人及其狠毒，萬幸這朱秦的心髒長錯了位置，不然怕是也要命喪黃泉。
    見此結果，他輕歎一聲，將人從血水中撈出：“罷了，既然閻王爺不收你，那你就隨我回去吧。”
    他將一切安置妥當後，從百曉閣的後門離開。這下終於可以去做原定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也是期待已久的一環，去鬼市為師父挑選生辰賀禮。
    他的師父名為洛青楓，乃當今仙島蓮華宮的現任宮主。
    五年前，他領著年僅五歲的江南上仙島，並讓其成為自己唯一的入室弟子。
    江南的來曆同他師父一樣，一直是一個迷，所以導致上頭的那些老家夥並不認可他的存在。
    在他成年之前，他從未在蓮華宮以外的地方露過麵，且蓮華宮內見過他的也寥寥無幾。
    今年的夏至，是洛青楓的生辰，也是江南第一次以蓮花宮首徒的身份向外界宣布。
    江南格外珍惜這個機會，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如何讓師父開心。
    鬼市，一個位於仙島管轄外的不法之地，在這裏你能找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這裏的交易方式與正常的不同，在這裏錢是最下等的東西，你可以用你身上任何一樣東西交換，你的承諾、手腳、五官，甚至是你的性命。
    百曉閣賣的是消息，那麼這裏，賣的就是人命！
    它坐落於一處名不經傳的山洞裏，光從外表來看，與平常的山洞一致，但這裏頭卻是別有一番天地。
    大到各色建築，小到街邊商販，一般城裏有的這裏也有，宛如一座地下古城。
    進這古城絕非易事，因為城外有一條護城河，由城內一直延伸到城外，並將其包圍起來。
    想要過河，就隻能選擇鬼市特有的小船才行。
    至於為什麼不自己渡河，那是因為有傳聞說河中有巨獸，時而壯大如牛，形如山，遮天蔽日，時而又人麵魚身，生有雙翼。
    關於這個沒有統一的說法，但基本描述的都不是凡間之物。
    洞外，少年拂去衣袖上沾染的新鮮露水，抬眸掃了眼洞內的情形，將事先準備好的黑袍穿上，用兜帽遮住自己的臉，僅露出半個下巴。
    鬼市什麼樣的人都有，掩蓋相貌是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一環。
    “咳咳……”
    少年壓低聲音假意咳嗽，捏出一個靈官決，用來照亮腳下的路。
    入口往裏走，遍地可見的鍾乳石，滴滴答答的水上聲在洞內回蕩，遮蓋了它原本蕭條的聲音。
    湍急的水流聲傳入耳內，江南站定腳步凝目遠眺，卻發現暗河邊聚集了一群手持蓮花之人。
    為首的，江南可再熟悉不過，他頓時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麼不在百曉閣多待一日。
    為首之人名為楊巔峰，是蓮華宮首席長老，江南的親師叔。他與師父二人皆拜入前宮主門下，同位風字輩。
    前宮主希望師父如青鬆一般萬年常青，而楊師叔則希望他能攀登巔峰。
    不過，這位高高在上的師叔對於江南的偏見可謂是根深蒂固。
    但凡江南犯一點小錯，都會被無限的放大。對於他，江南基本上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不過自從鬼市城主以一人之力屠殺蓮華宮上百人，兩家便結下世仇，這可是人盡皆知的事。
    蓮華宮的生辰大典在即，按照常理來說，這個時間段應該不會來招惹鬼市。
    江南想不通，又不想被發現，隻能縮在角落靜靜等待著他們離開。
    “……”
    時間流逝飛快，距離江南來此已經過去將近兩刻鍾的時間，他不想把時間白白浪費在這，於是他決定冒一次險。
    要麼暴露被關禁閉，要麼順利進城，二者選一。
    他把兜帽往下拉了些，確保臉不會露出來，這才往前走了幾步來到那群人身後。
    出於好奇，他停下腳步躲在一人身後，聽他們的談話。
    隻見那楊巔峰橫眉冷對，望著河對岸的鬼市，表情嚴肅：“你確定他在裏麵嗎？”
    “是的，我親眼所見。”
    說話之人乃蓮華宮安插在此的暗哨，說是暗哨但他基本上就守在鬼市門口，特別的光明正大。
    “真的是，老的、小的，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不知道這段日子時間緊張嗎，還淨給我找事做。”他仰頭扶額發著牢騷，眼神卻在這一刻緩和下來。
    他雖然討厭江南，但對於他這個師弟多少還是慣著些的，畢竟一同生活了那麼多年，早就如親兄弟一般。
    “……”
    談話還在繼續，但江南顯然是聽不進去了。
    剛剛的一番話讓他大受震驚，師父來鬼市了，他來幹什麼，莫不是來抓我回去的？
    一連串的疑問還未消化，就被一聲質問拉回了現實。
    “你站我後麵偷偷摸摸的幹什麼呢！”
    他的嗓門很大，引的好多人側目，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當然也包括江南最不想見的人。
    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江南絲毫不慌，因為他早就料到了會發生，隻是沒想到這麼快。
    他按照事先料想的那般，猛地劇烈咳嗽起來，身子一軟往那人身上靠去，活像一個半死不活的肺癆鬼。
    那人嚇得立馬後撤一步，掩蓋不住的嫌棄：“去去去，別把病氣過給我！”
    眾人見狀也紛紛往外退，遠離咳嗽的人，唯獨那楊巔峰站在原地審視著他。
    他的眼神冷冰冰的，瞧得江南有些心慌，對此他隻能演的更逼真些。
    “咳咳……咳咳咳！”
    他顫顫巍巍地往前走，走兩步咳一聲，走三步停下喘上兩口，幾步路的距離硬生生走出了翻山越嶺的感覺。
    眾人見此，沒了看下去的欲望都忙著幹自己的事。江南慢慢挪到暗河邊，遞給擺渡人一枚鬼頭幣，上了船。
    船行駛在暗河之上，船槳與老舊的木船碰撞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在這暗河之中顯得格外瘮人。
    江南坐在船頭，凝視著那隨船擺動而左搖右晃的油燈，想起來一些從別人口中聽到的話。
    “蓮華宮主洛青楓曾雙手沾滿鮮血，不知怎的得到了前宮主的青睞傳位給他。”
    “有人說他是靠身體上位，還有的人說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師父，是罪大惡極之人。”
    這些話江南是不信的，但有的時候卻又無法向別人解釋。
    師父也任由他們去講，說清者自清，不必理會。
    船不知不覺間靠了岸，擺渡人在船尾出聲提醒：“公子，到地方了。”
    他的聲音沙啞的如兩塊骨頭相互摩擦，聽著讓人多少有些身心不適。
    就算如此，江南還是同他道了謝，才離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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