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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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府大廳,傅沛霖心神不寧地來回踱步,剛才王副官來報,說傅沛宸等會就會回到司令府,這一消息讓他坐立不安。這次暗殺失敗,凶手竟然跑了,往日派的都是死士,就算失敗了也不怕留下把柄,可這次的人竟然逃了,萬一被抓,就什麼都暴露了。
就在他如坐針氈之際,傅沛宸出現在了大門外,他瞬間恢複鎮定,裝出一臉擔憂的樣子,迎過去關心道:“沛宸,你平安回來就好,聽王副官說你在火車上遇刺了,手上的傷沒事吧?”。
傅沛宸應付地笑了笑,說道:“謝大哥關心,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
傅沛霖拉起他的胳膊,十分認真地看了看傷勢,發現並無大礙,放心地說道:“沒事就好,還好你福大命大,總能逢凶化吉。”
傅沛宸抽回自己的胳膊,說道:“托大哥的福,隻是又教某些人失望了。”
傅沛宸說“某些人”時,刻意加重了語氣,傅沛霖幹笑兩聲,說道:“是啊,今後你可得加倍小心,聽王副官說凶手逃走了,你放心,大哥一定會幫你把他揪出來。”
傅沛宸感激一笑,不想再和他演下去,說道:“那就有勞大哥了,我先去見父親大人。”
傅沛霖親熱地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去吧,父親等你很久了。”
傅沛宸點點頭,辭別他往樓上走去,傅沛霖盯著他的背影,雙手握拳,關節“咯咯”作響。
二樓書房,傅晟南坐在寬大的桌子後審閱秘信,他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紅光滿麵,神采奕奕,眉宇間有股生殺予奪的霸氣,聽到外麵有人敲門,頭也不抬地說了句:“進來”。
傅沛宸推門而入,站到他麵前,恭敬地行了個軍禮:“司令”。
傅晟南看到小兒子,緊繃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向他擺擺手說:“家裏就不用拘禮了,事情辦得怎樣啊?”
傅沛宸後背依然挺直,認真回道:“湘鄂一帶的直係舊部,答應會北上支援我們,但我認為他們並不可靠,不過是為了軍餉,”有奶便是娘”罷了”。
傅晟南點點頭,不太在意,在他看來能用錢收買的反倒省心,收買不了的才要小心。剛才那封密函所報,東北奉軍已在蠢蠢欲動,這使得他擴充兵力的需求更為迫切。
傅晟南繼續問:“萬雲龍的女兒找到了嗎?”
傅沛宸搖搖頭,遺憾地說道:“我們去遲了,萬曉晞在半月前就已經不幸病逝了”。
“什麼?”,傅晟南“霍”地一下站起,從桌子後走了出來,驚訝道:“怎麼會這樣?”
傅沛宸低頭不語。
傅晟南不甘心道:“這樣一來,洪門豈不是要落到喬大元的手上?”
傅沛宸故意沉默了一會兒,上前說道:“父親,其實我有一計可施”。
“哦?何計?”
傅沛宸道:“萬叔這麼多年都沒有見過自己的女兒,洪門的人就更不必說了,我們何不來個李代桃僵之計?”
傅晟南眼睛一亮,說道:“你的意思是,找個替身?”
傅沛宸點點頭。
傅晟南摸著自己寬闊的腦門,低頭想了想,說道:“此計雖好,但你有十足的把握嗎?雲龍可不好糊弄,喬大元也並非草包,萬一事情敗露,既失去了雲龍的信任,也和喬大元結下了梁子,那就得不償失了。雲龍現在已是強弩之末,而喬大元正如日中天,何不放棄雲龍轉而經營喬大元這條線呢?”
傅沛宸耐住性子說道:“父親,喬大元此人絕不可信,他與日本人來往密切,這兩年洪門在他的經營下,欺淩百姓無惡不作,要是他當了幫主,隻怕洪門會徹底淪為日本人的爪牙。”
傅晟南聽了擺擺手,自負地說道:“日本人不足為道,百姓的事我也管不了,隻是可惜了雲龍的萬貫家財,要是有了這筆錢,何愁軍餉。”
傅沛宸見父親隻醉心於權力之爭,心中頗感悲涼,麵上卻不顯露。
傅晟南問:“這個替身人選你有了嗎?”
傅沛宸道:“我已物色一人”。
“哦?”
傅沛宸於是交待了在火車上與素問的相遇,並道出了自己的計劃。
傅晟南聽完不置可否,說道:“計雖不錯,但這丫頭可靠嗎?為何不找你手下那些人呢?”
傅沛宸解釋道:“父親,我手下人太過老練,反而容易暴露。萬曉晞才十八歲,涉世未深,從小在湘西匪寨長大,恰好這丫頭也在湘西長大,同樣也是十八歲,她的天真不需要偽裝,重點是她麵生,會講當地方言,如果有人以此來試探也不怕露餡,隻要給我一點時間,我定能把她訓練好。”
傅晟南冥想片刻,說道:“好吧,就按你說的辦。你從沒叫我失望過,我相信你的判斷,隻是我要提醒你一句,這姓嚴的丫頭不同你手下人,將來這事了結,你必須與她斷得幹幹淨淨,不可有半點牽扯。”
“父親放心,我自有分寸。”
傅晟南滿意點頭,這才注意到兒子身上有傷,關心問道:“胳膊沒事吧?”
傅沛宸搖頭,傅晟南露出一抹慈父的微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段時間你在外奔波也辛苦了,晚上就留在府裏吃飯,奶奶很想你,先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是”。
傅沛宸退出房間,往裙樓走去,在長廊的拐角處,忽然被人從身後溫柔抱住。
陳若琳美麗的臉龐貼在他的後背上,輕聲說道:“沛宸,你終於回來了,你知道我有多
擔心你嗎?”
傅沛宸一愣,拉開她的手嚴肅地說道:“大嫂,請自重。”
傅沛宸甩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陳若琳心有不甘地追上去,突然一個小丫環拿著雞毛撣子出現在了走廊上,陳若琳隻好作罷。
這時,老太太的房間裏,曹珮虹半蹲在地上哄婆婆吃藥,老太太坐在軟椅上鬧情緒,本來這些事該是丫環們幹的,可是老太太耍性子,把丫環都打發走了,曹珮虹才不得不親自過來侍候,可惜哄了半天也沒用,正發愁時突然看見傅沛宸來了,於是像見了救星似的,立即站起來說道:“沛宸來了,太好了,奶奶又在使小性子,你快勸勸她,把這藥喝了吧”。
傅沛宸朝她點點頭,禮貌地叫了聲“母親”,一麵從她手上接過那碗湯藥。
曹珮虹如釋重負,借機說道:“你好好陪陪奶奶,晚上留下來吃飯,我這就去廚房吩咐,讓他們多做點你愛吃的。”說完就溜走了,房間裏隻剩下他們祖孫二人。
老太太看到孫子手臂上的傷,心疼地說道:“我的兒,你怎麼又受傷了,快讓奶奶看看。”
傅沛宸笑了笑,乖乖地蹲了下去,像哄孩子似的對她說道:“奶奶,我沒事,都是些皮外傷,倒是您,身體不適就要吃藥,不然我會擔心的。”
老太太搖搖頭說:“我才不喝那苦死人的藥,不過有點咳嗽,多喝點熱水就行了。”
傅沛宸笑了笑,忽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青花小瓷瓶。
“奶奶,您不想喝那苦苦的湯藥,要不吃點這個試試。”
老太太接過小瓷瓶,問道:“這是什麼?”
“這叫桃花散,說是能治發熱咳嗽,我已試過,確實管用。”
“是嘛!你哪來的?”
傅沛宸忽然想起素問為自己包紮傷口時的情景,莫名笑了笑,說道:“一個江湖郎中給的。”
“江湖郎中?”老太太拿過小瓶,仔細看了看,見其秀珍可愛,做工精巧,忽然八卦起來,問道:“這個郎中不會是位姑娘吧?”
傅沛宸不答,說道:“奶奶,您就別瞎猜了。”
老太太拉著他的手說:“我的兒,你也不小了,別一天到晚忙活軍中的事,自己的終身大事也要上點心才好,奶奶這幾年的身體大不如前了,如果不看到你成家,我到時死都不會瞑目。”
“奶奶,別說不吉利的話了,您一定會福壽延年的。”傅沛宸耐心哄著,喂她把藥吃了。
晚飯時,一家人都聚到了一起,陳若琳坐在傅沛宸的對麵,不時偷看他,奶奶發現了她的小動作,故意咳嗽兩下,不動聲色地對曹珮虹說道:“媳婦啊!沛宸都二十六了,他的婚姻大事,你這個當母親的是不是也該多上點心啊,雖說他不是你親生的,但也是打小就在你身邊長大,對你也孝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喲!”
曹珮虹聽到婆婆抱怨,立馬放下碗筷,委屈地說道:“哎喲婆婆,這您可真冤枉我了,不是我不上心,我可是把沛宸看得跟沛霖一樣重的,我費了多少心思幫他物色對象,甚至把人家姑娘請到家裏來,可他連看都不看一眼。您也知道,我不是親娘,要是操心過了,反倒叫孩子嫌惡。”說完看了一眼傅沛宸。
傅沛宸了然一笑,對老太太說道:“奶奶,您真的錯怪母親了,這事真的不怨母親,是我自己事務繁忙,實在沒有心思去想這些。”
老太太忽然故作生氣地“哼”了一聲,矛頭指向自己的兒子,說道:“那就是你這個當老子的偏心,讓他沒日沒夜的在軍中操勞,連相親的時間都沒有。”
傅晟南嗬嗬一笑,寬慰道:“母親,沛宸的婚事您就別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真的?”老太太的眼睛亮了。
“當然是真的,我自己的兒子難道我不關心嗎?”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開心地笑了。
傅晟南與傅沛宸對視一眼,父子倆心照不宣,傅沛霖看到他們的眼神,直覺父親一定又把什麼重要的事情交給小弟了,似乎還牽扯到婚事。他真不明白,自己哪一點比不上傅沛宸?再看陳若琳,一聽到要給傅沛宸安排婚事,就咬著筷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的恨意就越發深了。
用過晚飯,傅沛宸又陪奶奶敘了一會兒話才離開,這時天色已黑,半塊月亮懸在高空,像塊透明的水玉,王副官一邊駕車,一邊在鏡子裏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傅沛宸,忍不住好奇問道:“師座,您打算怎麼處置嚴小姐?”
傅沛宸睜開眼睛,此時車上隻有他們兩人,說道:“王衝你聽著,從現在起,那丫頭就是萬曉晞。”
“萬小姐?”王衝嘴巴一張,似有所悟道:“師座的意思是。。。。。。”
“是”,傅沛宸肯定了他的推測。
王副官了然,說道:“原來如此,難怪您把人帶去一號區不審不問的,最後還送去了自己的別院,我還以為您動了凡心,想要金屋藏嬌呢?”說完曖昧地笑了笑。
傅沛宸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訓道:“再胡說八道,小心你腦袋。”
“嗬嗬”,王副官傻笑兩下,閉了嘴。原來是他想歪了,師座還是那個師座。
傅沛宸無奈地搖搖頭,囑咐道:“這丫頭的身份要絕對保密,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是。”王副官恭敬領命。
過了一會兒,小車在一幢別墅門前停下,傅沛宸下了車,素問在二樓的客房裏聽到動靜,拉開窗簾的一角向外偷看,隻見地上傅沛宸的影子被車燈的光線拉得老長,忽然傅沛宸轉頭朝這邊看過來,素問立馬放下窗簾。
傅沛宸微揚嘴角,轉頭對副官說道:“時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記得明天早上帶一套小號的軍裝過來。”
“是”。
車子走後,傅沛宸走進大門,站崗衛兵朝他敬禮,傅沛宸點點頭,踏上一條鋪著鵝卵石的道路進入別墅。
宋媽看到他,一臉慈祥地迎了過來。
傅沛宸問:“宋媽,嚴小姐晚上吃東西了嗎?”
宋媽回道:“吃是吃了,就是吃得少,好像沒什麼胃口。”
傅沛宸看了一眼餐桌,上麵的菜幾乎沒動過,他轉身上樓,軍靴踏在木板上嗒嗒作響,素問聽到動靜,迅速反鎖房門,不一會兒,就聽見傅沛宸在她門上敲了兩下,說道:“我知道你還沒睡,明天早點起來,帶你去個地方。”
素問靜靜立在門後,咬著嘴唇不吭聲,傅沛宸相信她都聽見了,在門口站了兩秒便離開了,等他走遠,素問靠在門上吐出一口氣,白天的事讓她對傅沛宸又怕又恨,她打心底不想再看到那張臉,可是現在她不得不屈服,她難過的看著窗外,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又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