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傾城無雙 第三回、雲央何處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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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裏,張伯依然是起了個大早,拿了掃帚,正要打掃前院,卻聽到了“咚咚”的敲門聲,上前開門一看,卻見是祈雲站在那裏。便連忙請他進來。回過身來,望著祈雲的背影,不禁想,這今日太陽是要打西邊出來了?一向懶散的祈雲少爺居然起了個大早。想到這,張伯抬頭望向了天空,天邊正剛露出魚肚白。
踏著回廊,繞到後院,然後沿著一條鵝卵小石路來到東麵的居處。這裏並排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屋子,左邊一處屬於林世瑾,右邊一處則屬於林世琦。祈雲直接走進了左邊的屋子,進門就見林世琦坐在桌前吃早點。桌上擺著的幾乎全是甜品,祈雲光是聞著那甜甜的味道,就覺得膩。
“這些甜的是世瑾的,你吃這個吧!”林世琦將一碟蒸餃推到了祈雲麵前。
祈雲也不吃,隻是問:“世瑾呢?”
“在裏麵。”林世琦說著,喝了一口小米粥,目光剛往前方一移,剛入口的東西就險些被噴了出來。見了林世琦的反應,祈雲疑惑地轉過頭,當下呆住了。
就見一個身著鵝黃對襟襦衫,淺紅團花長裙的少女站在麵前,頭梳小巧蝴蝶髻,未施脂粉,卻是杏眸婉婉如流水,紅唇嬌兮勝櫻桃。
愣了好一會兒,祈雲才終於緩過神來,訥訥道:“世瑾,你把我嚇到了!”
黃衣“少女”林世瑾微微笑著,走過來坐下,道:“雲央茶莊不讓我進,所以我隻能用此辦法。”
林世琦終於咽下了那口小米粥,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見弟弟儼然將這身女裝穿的舒適自得,便又低下頭去,繼續喝粥。
“我倒是真沒想到鍾離會如此。他明知你進不了雲央茶莊卻還指名讓你去,分明就是有意難為你。這皇上也是,怎麼如此輕易地就答應他了?”祈雲道。
“皇上是故意的你看不出來啊!”林世瑾吃下一口牡丹酥,“一把扇子的暫時離開就能讓他看到一出好戲,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可你若真的進了雲央茶莊,鍾離會輕易將扇子給你嗎?”林世琦道。
林世瑾笑了笑,道:“去了再說吧!”隻是這不僅是為了皇上,還為鍾離。心中有一股強烈的不安,而這個不安定跟鍾離有關。
剛給花圃裏的花澆完水,張伯轉身就見三個人向這邊走來,林世琦、祈雲以及……張伯不禁愣了愣,待到那三人走出門去,才回過神來,笑了笑。
又是新的一天嗬!
***
雲央茶莊是整個千葉國茶葉的主要來源之一,其分店布滿全國各地,甚至蔓延至臨近國家。而雲央茶莊的總莊園則在京城南麵的山角。鍾離家雖是世代經營著茶葉的生意,卻喜好結交武林人士,因此雲央茶莊在武林也是占有著一席之位。
對於初次來雲央茶莊的林世琦和祈雲來說,光是看那守在門外的兩尊鑲金的雄獅石像就知這茶莊的氣派。而且從那紅膝大門往內望去,實在無法預測這內部究竟有多大。但林世瑾對這雲央茶莊當然就是清楚得很了,他來過三次,雖說每次都是不請自來,最後還幹脆被人給轟了出來。
參加雲央茶莊的品茶會自然是需要請帖,三人沒有請帖,所以事先造好了假請帖。他們原本以為那門前迎賓的仆人們隻會將請帖隨意看看,但事實卻……
“三位的請帖是假的!”
一句話令三人不由得一愣。這請帖裏裏外外都做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怎麼會被看出是假的?
“請帖內的名字是由金線所繡,出自我們小姐之手,這一點別人模仿不出來。”一仆人好脾氣地向三玉解釋了他們的疑惑。
“少女”林世瑾卻是不慌不忙地笑了笑,道:“公子此言差矣!請帖的數目如此之多,若每一個都是毓敏小姐親手完成,那還不累壞她了。”
仆人們明顯猶豫了,片刻,一人又道:“但老爺吩咐了,查看請帖必須要仔細辨認小姐的字跡與繡法。”
“幾位公子,先不說別的,就看看這請帖的絲緞,還有這金絲線,難道你們認為這些屬於雲央茶莊的珍貴之物是外麵隨便找就能找得到的?”
“這倒是……隻是這名字確實不是小姐繡的!”
“三位請見諒,小人們也是遵照老爺的吩咐!”
麵對如此執拗的四個仆人,林世瑾、林世琦、祈雲不禁都有些麵麵相覷了。而此刻,大門之內出現了一個白色身影,正是鍾離雪。三人暗叫不好,不約而同地有了個想法:先躲到一邊去。
但鍾離雪顯然是看見了三人才會走過來,他往那門外往了往,淡淡開口:“既然來了又何必走呢?”說著又對那四個仆人道:“他們是我的朋友!”
三人顯然沒有想到鍾離雪會如此好心地邀他們進去。雖然是和鍾離雪一塊進了大門,心裏卻都在琢磨著他究竟目的何在。
走了一會兒,鍾離雪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打量著一身女裝的林世瑾,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一旁的林世琦怎麼看怎麼覺得鍾離雪不懷好意,便沒好氣地說道:“鍾離雪,你究竟是何意思?”
鍾離雪扭頭掃了林世琦一眼,道:“我隻是不忍如斯美人被拒之門外。”說著又看向林世瑾,冷漠的臉上竟然泛起了濃濃的笑意。這一笑,有如千葉茶恣意的綻放,傾倒了滿園春色,林世瑾看著,不禁有些呆了。
祈雲卻是不禁打了個寒戰,他湊到林世琦耳邊,小聲嘀咕道:“我沒做夢吧,千年不化寒冰的鍾離也會笑。”
林世琦也嘀咕:“不是我們在做夢,是他吃錯藥了!”
莊內景致處處別致,從臨水而立的垂柳到精致小巧的假山,都是別具匠心。一路處處可見芳香的花朵,尤其是白的如雪的千葉茶簇擁著盛放,給這莊園更是添旖旎。
千葉茶是千葉國特產,花瓣可製茶,葉則可入藥,如此植物卻是極難種植,所以一般人家都是種植不起,但它卻是茶中極品。所以能一時間看到如此多的千葉茶也隻能是在這個幾乎壟斷了整個千葉國茶葉的雲央茶莊。
客房是在茶莊西麵,就見四個並排的閣樓臨池而立,池中碧水蕩漾,一池睡蓮還未到綻放的季節,因此也隻能見那碧綠的葉子宛如睡夢般浮於水麵,倒也給人幾分安寧舒適的感覺。
鍾離雪卻並未將三人帶到閣樓,而是將他們安置在了閣樓旁一棟別致的小屋裏。原來,這裏便是林世瑾曾經在園中做客時所住的地方。一桌一椅,林世瑾都甚是熟悉。
坐上舒服的藤椅,林世瑾便看向鍾離雪,道:“鍾離,你覺得我應該一直都穿著這身衣裳嗎?”
鍾離雪淡淡地瞥了林世瑾一眼,於桌旁坐下,道:“你既然已經進來了,就大可不必再這麼穿。”說完,頓了頓,看向林世瑾,又道:“我隻是沒想到你會用這種方法進來!”
“我說過本少爺做任何事你都不要覺得奇怪!”林世瑾微微一笑。
林世琦喝了一口茶,沒好氣地對鍾離雪道:“世瑾會這麼做還不是被你逼的。你若敢借機害他,我可不會放過你!”
“他不將雲央山莊鬧得雞飛狗跳我就謝天謝地了。”鍾離淡淡的說著,言畢,起身欲走。
林世瑾連忙站了起來,道:“鍾離,我要換衣服!”
鍾離雪看了看林世瑾,似思忖了一會兒,才道:“跟我來吧!”
見弟弟跟著鍾離雪離開,林世琦也起身欲跟上去,祈雲睨了他一眼,款款道:“你不用這麼擔心,鍾離又不會吃了世瑾。反倒是你這麼跟去不就是擺明把鍾離當賊防,這可是人家的地方!”
聽了祈雲的話,林世琦躊躇了片刻,還是回到了椅子上。
林世瑾換了一身白色長衫,從鍾離雪的臥房出來的時候,鍾離雪正坐在琴案前,雙手覆於琴弦,卻沒有去撥動它。待到目光瞥見林世瑾,他便收回手,昂首道:“還合身吧?”
“嗯!”林世瑾點點頭,“隻是沒想到你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會剛剛合適!”
“這衣服是前天剛做好的,是新的!”語氣間似乎是怕林世瑾會嫌棄這衣服是自己穿過的。
林世瑾卻無所謂地笑笑,道:“就算這衣服你穿過了,我也不會介意啊!”言罷,又問:“鍾離,你的衣服該不會全是白色吧?”
“有幾件不是!”
“可我從未見你穿過其它顏色!不過,我覺得你真的很適合白色!”說著,湊到鍾離雪身旁坐下。
看著突然靠過來的林世瑾,鍾離愣了愣,終於問道:“你為何總喜歡親近我?”
“沒有為何!”林世瑾卻是不假思索地說出了此話。語氣也仿佛隻是在回答一個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問話。而在鍾離雪聽來,心裏卻是突然泛起的一絲暖意。
“鍾離!”突然,林世瑾輕輕喚了鍾離雪,柔軟的話語間竟透了一絲央求,“我人也來了,你該把扇子還給我了吧!”
“扇子在我身上。”鍾離雪迎著林世瑾的目光,唇邊竟也劃過了一絲調皮的笑意,他道,“品茶會明天開始,舉行三日,這三日你可以用任何方法從我身上拿回扇子。”
林世瑾眯著眼睛將鍾離雪臉上的任何細微變化都收入眼中,他思索了一會兒,眼中驟然閃過了一絲狡黠的光芒,微笑道:“倘若我拿不到呢?”
“我會再定要求。直到你拿到為止!”
“我就知道此行沒那麼順利!”林世瑾無奈地歎了口氣,目光投向前方,片刻,又扭過頭來,看著鍾離雪,竟是說不清的認真:“鍾離,這次我真的不明白你的用意何在?你為何要用這種方法讓我來此。我可以告訴你,隻有你一句話,我會立刻出現在你麵前,所以你根本不必拿扇子之事來要挾我!”
聽了林世瑾的話,鍾離雪顯然愣住了,隻能那麼直直地看著林世瑾那近在咫尺的雙眼,片刻,似做了什麼決定,開口道:“這扇子的主人是何人,與你是何關係?”
林世瑾顯然不明白鍾離為何突然轉換話題,卻也回答:“我也不瞞你,他就是當今皇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他的臣子!”
鍾離雪的唇邊泛起了一絲安心的笑,淺淺的,隱隱的。隻是這笑並未被林世瑾看到。
林世瑾站起身,道:“衣服換好了,我也該過去了。不然,我哥一定會認為你把我給拐了。”說完,朝鍾離雪笑了笑,問:“你要一起過去嗎?”
“不了,忙了一個上午,想休息一會兒!”
“好,不過隻準你休息一小會兒。你還得陪我這個客人呢!”
“知道!”鍾離雪朝林世瑾淡淡一笑,頓了頓又道:“還真有點後悔把你請來了!”
“現在後悔可晚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