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裏，兩個重傷病人又躺在了一張床上。
    “雁湛，你冷不冷？”
    “恩，有點，很快就會好的。”
    “不行，我給你拿一床被子吧，你失血過多，容易覺得冷。”
    “風雁雷！”北堂雁湛製止了要下床的風雁雷，“不要對我這麼好，我們……”
    風雁雷默默的下了床拿了一床被子，為北堂雁湛蓋上，一隻手輕輕的摟他在懷裏。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但是我無法停止這種愚蠢的行為。”
    這三年來，風雁雷已經習慣於思念了。其實並沒有那麼多的過往可以回味，隻有那一張令他驚心動魄的臉，他的眸，他的唇。像修行了千年的高僧手中的轉經筒一樣，圈圈圓圓，來來回回，生生世世。
    而現在這個讓自己夜不能寐的罪人正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他不再是那個捕快，自己也不再是一個盜賊。他隻是他，他也隻是他。這樣的情景讓他怎麼能抑製自己的感情，讓自己不竭盡所能的對他好？
    也許這隻是一個夢境，不管是來自蓬萊仙境還是陰曹地府。他終將珍惜這個夢。即使夢終究要醒的，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下一刻。
    莊周夢蝶，孰真孰幻這個連聖人都不可得知的問題，他一個沒讀過幾天聖賢書的凡夫俗子又怎能說清。風雁雷隻知道自己想對這個男人好，把他泡在糖水裏也不為過。他們之間有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誰都跨不過。風雁雷本著看一眼少一眼的想法，把他這輩子所有的好都拿出來，要比寫遺囑還要透徹，還要無所保留，他恐怕每一分保留都可能造成一分後悔。
    被他風雁雷看上的寶貝，再艱險他也會努力的，他不允許擦身而過的後悔。他最討厭後悔。
    “雁湛，我們明天去看日出吧，我從來沒有在山頂上看過日出。”
    “很累呢。”
    “哦，那算了，以後也會有機會的吧。”
    這三年，北堂雁湛的夢往往很單一，同一個人同一個場景。不過北堂從不說“想”，隻說“想起”，“想起”風雁雷，“想起”那不眠不休的三天三夜，“想起”那座斷裂的橋還有那個不可饒恕的——吻。他更不會說“念”思念，懷念，想念。執念——是執念。他執念這是一個悲慘的遭遇，他執念風雁雷是一個另人討厭的男人。不過他不會因為風雁雷令人討厭而否認那雙茶水晶般的眸子。畢竟美麗的眼睛是沒有錯的。他寄生在這樣一個人身上已經足夠讓自己為他獻出深深的惋惜了。委屈了他的清澈，委屈了他的明亮，委屈了他的不染煙塵。
    每當他想起那個令人發指的吻時，北堂就有一種殺人的衝動，不過他當然不會這麼做。因為他不想讓那雙世界上最美的眼睛失了光彩。所以這次他救了這個男人，名義上他也救過自己，不過下次將要用什麼理由呢？真是讓人苦惱啊。眼睛啊眼睛，你讓我失控了呢！現在這雙眸子正對著自己，深處發出的光好像看穿了自己，可自己卻總是無法抵達。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雙窗戶怎麼會開在這裏，不過說實話，自己對風雁雷的心靈實在是了解甚少。他對這個男人隻知道兩樣，一，這個人是個賊，當然不是十惡不赦之人，但終究是個賊。二，這個人喜歡自己，而自己也不討厭他，他對自己好的無以複加。相對的他對自己也知道兩件事，一，自己是六扇門的人。二，無論自己的心意如何，自己都無法回應他的好。
    清晨第一縷霞光映在這雙眼眸裏會是怎樣的呢？好像看看啊。
    風雁雷還迷迷糊糊的就感覺有人在搖他，他微微的睜開了眼睛，一片漆黑。“別鬧，天還沒亮呢。”
    “你還要不要看日出了。”
    “啊！”風雁雷一下從床上彈起來。看著北堂：“你不是不要看嗎？”
    “現在突然想看了，怎麼樣？”
    “好，我馬上起來。”
    小小的山頂因為周圍是平坦的城市平原，景色依舊很美，視野也依舊開闊。
    “風雁雷，你為什麼會幹這一行。”
    “第一次幹不是因為缺錢，我小時候有個很要好的朋友，他胖就叫胖子，我高他就叫我杆子。嘿嘿，想我現在玉樹臨風當年居然叫這麼個傻名字。胖子家據說有個傳家寶，不過我至今也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那個狗縣令為了搶這個傳家寶居然動吧胖子爹治罪的無恥辦法。那個狗官把胖子他爹打得皮開肉綻，高燒三天三夜，胖子他娘一夜老了十歲。我們都沒有辦法，不過我當時已經學得了一身好武藝，隻好兵行險招把他官印偷了。也該那個狗官倒黴，正趕上上麵的人來檢查工作，他交不出官印隻好被罷免了。”
    “所以你就把偷東西當做除暴安良的手段？”
    “哼。”風雁雷冷笑，“倒是得有更好的方法呀，起碼比殺人好一些吧。”
    “也是，其實我看的不比你少，貪官到處都是，我居然還為他們辦事，可笑啊。我這一生注定沒有你灑脫。”
    太陽一點一點升起，景色變得明亮，山嵐盡散，那衝破黑暗的光開啟了又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