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國之行  前往吳哥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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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太陽還未露臉,安迪就叫我起床。我揉著惺忪的眼,很無辜地看向他:“天還沒亮呢,再睡一會兒吧。”說完,我的身體又倒在了軟軟的大床上,呼呼的睡了起來。
    安迪笑著搖了搖頭,他沒有掀起我的被子將我拉出來,而是將手放在我的脖子上,摩挲了幾下。好癢……我立馬睜開了眼,怒視安迪:“你幹什麼。”
    安迪攤開手:“隻是叫懶蟲起床罷了,否則今日,我們會錯過很多景點。”他的臉上仍掛著該死的壞笑,這個可惡的家夥,竟然撓我脖子,殊不知我的脖子是我最怕癢的地方,等等,他怎麼知道要撓我脖子?
    我疑惑地看向安迪,而他轉過頭去,拎起了他的隨身包,然後看向我:“還要繼續賴床?”
    今日的安迪,穿了一套運動休閑裝,蠻清爽的樣子。而我仍穿著睡衣,披散著頭發,一副邋遢的樣子。慘了,這副樣子與安迪的樣子相互對比,我的臉啊,燙人。安迪似是覺察到我的尷尬,他衝我笑了笑:“我到樓下等你,十分鍾。”
    十分鍾……這家夥未免太霸道了,十分鍾?女人的梳洗哪能那麼短。我鬱悶,不過,現在都講合作精神,算了,還是我大度點兒,遷就他得了。
    然而,當我換好衣服、洗完臉、收拾好東西後,半個小時已經過了。我急忙提著包,三步並兩步地跑下樓去。昨晚的那位服務生見了我,給了我一個含蓄的柬式微笑,同時用流利的中文對我說道:“普麗莎小姐,安迪先生在外恭候你多時了。”
    我回了他一個微笑,跨過木門,安迪斜倚在門柱邊,他冷眼看著我,又撇了撇那個服務生,眼中盡是警告。他隨即回過身,一言不發地坐上了旁邊一輛“嘟嘟”。我皺了皺眉頭,這個小心眼的家夥,不會因為遲到而生我的氣了吧。
    然而,安迪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淡淡說道:“還不快上車。”尷尬的我急忙坐上了“嘟嘟”。“嘟嘟”撒歡般前行而去,卻卷起了一路的飛土,嗆得我“咳咳”起來。我急忙從口袋中掏那不知被我塞到哪裏的口罩,可越急事越亂,那該死的口罩竟然遍尋不到。
    就在此時,一隻潔白的口罩遞到了我的麵前。安迪側麵對著我,臉上仍有不快:“路上土多,戴上口罩免得你晚上咳嗽。”
    我道了聲謝,接過口罩戴上。安迪仍然虎著張臉,一言不發地盯著前麵。這家夥,不會那麼小心眼現在還在生氣吧。
    吳哥很快就到了,此時正好當地時間八點。然而,售票處那裏早已人頭攢動,買票的人已然排了好長的隊伍。安迪下車後,拉著我候在了等票的隊伍裏。可不知為什麼,一股刀鋒般的視線時不時地射到我這裏,仿佛有人在暗中瞪著我。我忍不住回頭看向四周,長長的隊伍裏,各色皮膚各色頭發的人都有,每個人要麼在閑談,要麼在發呆,剛才那種怪異的感覺,似乎隻是我的幻覺。
    我回過頭,前麵的隊伍越來越短,很快就到了我和安迪。本來我想辦三天的門票,可安迪不同意,他說做為一個初來者,三天的時間遠遠不夠。所以,我們辦了七天的門票,在照完像後,立即拿到了通關的門票。
    進入吳哥,安迪帶著我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巴戎寺。從外形上看,巴戎寺是座金字塔形的建築,三層的塔基向上層層收緊,周圍48座寶塔眾星拱月般的守護著中心的大塔。巴戎寺,建於柬埔寨最偉大的國王闍耶跋摩七世時期,這位有著建設之君、護國之君稱號的君主,將吳哥王朝帶入了鼎盛,那時的柬埔寨,國土擴張南至馬來,西至孟買,北至老撾越南。他在位時,放棄了印度教,積極引入小乘佛教,可惜,他死後不久,小乘佛教便被其繼承者廢除了。
    佛說,世界上的九山八海和太陽、月亮都圍繞著最高的須彌山,這是宇宙的中心,也是精神皈依的中心。掌領吳哥盛世的闍耶跋摩七世是個虔誠的佛教徒,他要在吳哥城中央建造一座自己的須彌山。我凝視著屹立於巴戎寺中心的佛塔,這座塔的每一麵,都刻著一張巨大的笑臉。據說,這是闍耶跋摩七世的笑臉。以前隻在電視中看過,如今身臨其境,我的心中卻如波海翻騰。這石刻上的人臉,他那軒昂的眉宇、中穩的鼻梁、熱情的厚唇、慈祥的氣息,遠遠勝過了雕塑的本身。而真正震撼我的,除了上述幾樣,還有從我心中升起的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我呆呆地望著這些石刻,腦海中始終閃爍著一些模糊的畫麵,它們如過影般,很快的閃入腦海又飛了出去,我的頭啊,好痛。
    “普麗莎,你沒事吧。”身旁的安迪一把扶住了我,擔憂地問道。他的手伸向我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皺眉道:“有點發熱。”
    我隻覺得頭痛,而身體上並無任何不妥,於是訕笑道:“可能是中暑了。”
    安迪仍皺著眉,他將我扶到一處陰涼下,拿出手帕為我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我有那麼虛弱嗎?我伸手撫了撫額頭,還好,不是很熱啊。然而,觸到我灼熱的掌心,安迪原本清明的眼中多了幾分憂慮,他抬頭看向四周,說道:“等我,馬上回來。”
    我點了點頭,直到某人的背影消失在遠處。我悠閑地坐在陰涼下,閉上眼打算小憩一會兒。誰想,一片巨大的黑影壓了過來,那股排山倒海般窒息的感覺再次襲來,我睜開眼,看到那個戴墨鏡的男子,身著一身黑衣,正倚在樹旁。他雙手抱胸,黑大的墨鏡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樹葉中投來點點光陰灑在他的臉上,猶如一尊完美的人體像。
    “這麼看著我,你的男朋友不會吃醋嗎?”他低沉的問道。
    我警覺地站起了身,可沒想到,那該死的眩暈卻侵襲而來,看來,我是真的中暑了。
    就在我踉蹌的刹那,那個人如鬼魅般飄到了我的身邊,他伸手扶住了我,將我再次扶到了樹下。這是我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若幹年後,每當回想起這一幕,我都會清楚的記得,他那緊繃的身體,以及身上所散發出的木香,濃濃的,卻讓人聞之心安,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供奉於佛祖跟前的——檀香。
    “你做什麼。”清醒的我急忙推開了他,扶著樹幹站在一旁。
    男子收回手,冷冷地看向我:“那個人,是你的男朋友?”那個人,自然指的是安迪。
    不會是個登徒子吧。我瞅了瞅他來者不善的臉色,壯膽道:“是,安迪是我的男朋友,他很快就會過來了。”
    “哦。”他的眼中閃過一段兒興奮的光,仿佛發現了獵物的狼:“如此正好。”他彎起嘴角,臉上掛起了嘲弄的笑。此時,太陽正當空,四周流竄著溫熱的氣息,然而,我卻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女人的直覺告訴我,這個男人太可怕了,要速速離開才是。
    我急忙轉過身,向著空曠的地方走去,那裏,幾個黃頭發的歐洲佬正在嘰哩哇啦的拍照,有他們在,那個人就不會把我怎樣。
    然而,我隻是走了幾步,強烈的陽光曬得我頭暈沉起來,眼前的景色登時黑了一片兒。
    “普麗莎……”遠處,傳來了安迪的聲音,不一會兒,一雙大手將我摟在懷中,一股清涼的液體從我的喉間緩緩流淌。安迪巨大的身影擋在了我的身上,為我遮去了刺目的陽光。
    “安迪,我沒事的。”休憩了一會兒的我,頭沒那麼難受了,眼界也清明了不少。
    “怎麼不好好在樹下待著。”安迪的聲音中頗有責備。
    “我……”我欲言又止,轉過頭時,樹下的那個男子已經不見了蹤影,惟有婆娑的樹影,投在黃沙地上。
    “發生了什麼事?”安迪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隻是想走走,沒事兒的。”我衝著安迪笑了笑,在他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這個地方我還沒有看完,好歹花了錢,怎能不好好看呢。”
    安迪的聲音輕柔起來:“我們還有7天的時間,足夠把這裏了解個遍。”
    我點了點頭,在安迪的陪伴下,繼續遊覽這座千年古寺。在西邊有一處浮雕壁畫,細細看來,上麵所描繪的場景,除了當年戰爭的場景,還有一些古時民眾生活的點滴。
    “真美。”我愛不釋手的撫著浮雕,這些浮雕,即使是世界頂級的藝術大師,恐怕也很難創作出這樣細膩且塵世的作品吧。我這個人很懶,對藝術沒什麼興趣,然而,在紐約時,出於工作需要,總會頻繁出入一些藝術館。藝術館中的作品,要麼描繪了一個晦澀難懂的女人,換言之為神秘主義;要麼就是無數斑斕的色彩疊加在一起,最後擺出一群看不出形狀的東東,美其名曰抽象畫派……
    在一段段浮雕中流連,最終的結果是過度審美疲勞。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轉過頭來時,安迪正凝神望著我,那種呆呆的略帶傷痛的眼神,仿佛在看另一個女人。
    “安迪,”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誰料那家夥揮開了我的手,沉下臉說道:“幹什麼。”
    “你走神了。”我笑道:“剛才是不是想起了誰?”
    安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想起的不止一位。普麗莎,你相信有輪回嗎?”
    又來了……我的耳邊似有蒼蠅“嗡嗡”飛舞,揮之不散。不過,看安迪虔誠的樣子,我又不忍說不,腦海中翻來覆去的想著該說怎樣敷衍的話時,一個渾厚的男聲在一旁響起:“今生種種皆是前生因果。人們前世無法達成的心願,往往寄望於來世,於是,便有了輪回一說。”
    這聲音,蠻耳熟的嗎。我回過頭,看到一位黝黑的男子站在安迪的身後,一雙透徹的眼睛掃過我與安迪。
    “咦,姐姐。”一個小小的頭從男子的背後彈出,而一顆更小的腦袋從男孩的懷中探出,在看到我後“噗”地一聲跳出,直奔我而來。就在它輕車熟路鑽入我衣服的刹那,安迪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
    “真是隻色鼠。”我憤憤然說道,自從來到柬埔寨,我發現自己特別有老鼠緣,竟兩次被老鼠非禮……等等,這隻老鼠,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原來是它。”我驚叫道,這隻老鼠,不就是那日在金邊非禮我的老鼠嗎?而那個小男孩的父親,就是贈我四麵佛的人啊。
    “波波不怕,不怕哦。”某男孩在安迪青著臉的瞬間,奪過了小鼠,將它護在心間,寶貝似的喃喃說道。這隻小貓,怎麼就那麼喜歡小鼠,還是一隻色鼠,哎。
    感慨間,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急忙上前說道:“先生,謝謝你的四麵佛。不過,那是您的東西,無功不受祿,您不必那麼客氣的。”可惜了,今天沒有帶四麵佛出來,不然直接還給他得了。
    男子輕撫著小貓兒(此貓非彼貓,隻是孩子身材太小,故用小貓稱呼),嘴角露出一個淡笑:“佛度有緣人,一切皆有機緣。可惜,緣起即滅,緣生已空。最難的是放下。”他拉起小貓的手,帶著他緩緩向外走道:“忘記並不等於從未存在,一切自在來源於選擇,而不是刻意。不如放手,放下的越多,越覺得擁有的更多。”
    安迪聞言,俊朗的臉霎時烏黑起來,不知不覺間,他拉住了我的手,力道之緊讓我皺起眉:“你做什麼!”我怒喝道,同時用力抽出被他握緊的手。
    “普麗莎……”安迪凝望著我,眼中已是波濤翻滾。望著他的樣子,我竟害怕起來,害怕怎麼會搭上這樣一個變臉比天氣還快的旅伴。
    “隻是夢嗎。”安迪苦笑了一聲,低喃道。離他很近的我自然是聽到的,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我有點後悔,為什麼要和這個家夥住在同一個屋子裏,還買了七天的門票,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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