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幾乎是出於條件反射，小俊這樣反問道。“沒錯，就是這個。”拉珊妮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她的手指在彎動，不久後，她的十指便形成一個神秘的結印。
    “這，這……”注意到那個結印，小俊語塞了。他還是有印象的，這個手勢不是其他，正是自己麵對泉最後一擊時，根據腦海裏的印象，施放出來的手勢。
    當時喊出來的“空係結界”四個字還在腦海裏回蕩，他也很好奇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行為，會存在這樣的印象，他從來沒有學習過什麼結界之類的。
    而且當時也沒有產生什麼特殊效果，他一直以為是自己混亂中的妄想罷了。但經過拉珊妮這麼一說，小俊意識到好像有點什麼。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拉珊妮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小俊的內心，這樣的注視他不敢回應。現在的他，心裏有些不安，有些恐懼，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
    這樣壓抑的氣氛持續了很久，終於，男生擠出幾個字：“不，不知道。”
    見到他這番模樣，拉珊妮歎了口氣，她雙手環胸說道：“你老實告訴我，你在深水立方的時候，是不是誤入了什麼地方？”
    忽然，一個模糊的印象閃過小俊的腦袋。
    深水立方，誤入？某個地方？那樣說起來，自己確實好像有過那樣的經曆。當時，他似乎在圖書館看書，了解一些海精靈與魚精靈的戰爭。
    但是，巧合之下碰到了什麼機關，然後他麵前出了一個狹小廢棄的密室。接著，在那密室裏他發現了一本泛著精光的厚重書本，在那之後……
    “果然是這樣沒錯。”沒等小俊回答，拉珊妮已經認定了這個事實。她像老師批評犯錯的學生那樣，嚴厲的盯著小俊，看得男生有點心虛。“是去那個密室了吧？”
    小俊紅著臉，眼珠在遊離的閃躲，他不知道那本書對魚精靈的意義，於是回答的聲音便猶如細蚊：“嗯。”
    “看了那本書吧？”對方再次質問道。
    顯然，小俊的回答還是隻有那個字。“嘁！”拉珊妮氣不打一處來的呼出一口氣，“真沒想到，魚精靈的高位神典竟然被你個家夥看了。”
    “那是什麼？”小俊還是忍不住問道，他的確不太清楚這其中的原因。
    拉珊妮擺了擺手，她的嚴厲稍稍緩和了點。“那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產生的作用。”頓了頓，拉珊妮小心翼翼的問出一個問題：“是不是感覺腦海裏有些抹不去的莫名知識、概念，還有文字？”
    “是沒錯。”小俊茫然的回答著。
    “這就對了，那就是高位神典中記載的結界術，魔法體係中，白魔法的分類，結界。”
    “你的意思是指？”小俊咧開嘴，“指，我掌握了結界術？”
    “就是這樣。”拉珊妮認真的表情看起來不像在開玩笑，但小俊還是不敢相信事實。雖然他身邊全是有能力的人，但他一直都是個普通的男生，毫無任何特別的地方。
    “可是，泉攻擊的時候，我並沒有展開結界啊。”發覺到的時候，小俊已經把心裏的想法脫口而出。
    拉珊妮冷冷的瞟了他一眼：“你要是完全掌握了，我就得按照魚精靈的法典處刑你了。”
    “到底怎麼回事啊？”男生隻差沒有蹬著腳衝上去了。
    “聽著，你掌握的結界術本身並不算強大。但如果施術者的意識反應優秀，那將會產生絕對性的防禦。不過，你有沒有那種天賦是後話，你不能施展結界的真正原因是你沒有魔力，懂了吧。”
    當拉珊妮說出這話的時候，小俊終於明白了。“我的確是掌握了結界術，但沒有魔力的驅動，我無法使它完成吧？”
    “嗯。”拉珊妮點點頭。“不過這樣也好，你要是真學會了，我會很為難的，那畢竟是魚精靈禁忌的法術啊。”
    “隻是啊，還真是諷刺，那麼強大的結界術竟然被沒有魔力的人繼承了，真可惜。真不知道是命運，還是偶然。”這話的同時，拉珊妮已經站起身。看她的樣子，並不打算深究。
    “這樣沒有關係嗎？”男生指的是這件事就這麼了解。拉珊妮扶了扶眼鏡旁的卷發：“我說了，你無法完全運用這個能力。這事要是追究下去隻會浪費我的時間，現在我也沒那個精力，那些老頑固的規矩也該改改了。”
    “而且，你曾經對魚精靈有過巨大的幫助，也算是功過抵消吧。”拉珊妮擠出了一絲微笑，帶著安撫的意思。
    “哎……”小俊鬆了口氣，要不是顧及最後的麵子，他真想和灘爛泥似的軟在地上。“還，還有其他事情嗎？”
    “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喔，那再見。”男生有氣無力的轉過身，剛邁出幾步，忽然拉珊妮再次叫了起來。“是！”像個軍人般，小俊猛的回過身。
    隻不過，這一下，剛好和迎麵追來的拉珊妮撞個正著。“嘶，痛！”捂住額頭，小俊不滿的抱怨著。
    另一方麵，“眼鏡，眼鏡，我的眼鏡，在哪裏？”拉珊妮趴在地上，胡亂的摸索著，和盲人沒什麼兩樣。
    小俊的臉上寫滿“汗”字，他無奈的蹲下身子，將撞飛的眼鏡重新遞給拉珊妮。“我說你，有時間去配副隱形眼鏡嘛，這樣別人很困擾耶。”
    “你管得著！”拉珊妮伸長脖子，咆哮道。“是，是，是……”嘴角在抽搐，小俊應答著。“不過你還有什麼事情，快點，我還要去凜楓那邊。”
    “沒有了！走吧，我也必須過去。”拉珊妮別扭的走過，她好像在生氣，留下小俊一個人失措的愣了好久。
    其實，拉珊妮隻是想對他說聲謝謝，謝謝他的幫助，謝謝他的相信。
    神艦巨型甲板上
    明媚的陽光灑向這個擁有比飛機場還大的甲板，形成一股廣闊無垠的明亮。隻是，這耀眼的光芒再也不屬於凜楓了。
    在甲板的中央，一架直升飛機降落在那裏。好幾個工作人員正在進行最後的數據性能估測，在那旁邊的是拉珊妮和洋漁、以及小俊和凜楓。
    因為神艦被反空間力場所覆蓋，為了做好萬全的準備，拉珊妮準備讓這架裝備了反幹擾裝置的直升機衝出力場，返回深水立方進行聯絡。
    如果到時候濕婆真的重生了，那麼深水立方那邊也容易出動救援。然而，僅僅是這一架直升機的各項裝備，也已經竭盡了海、魚兩精靈之力，他們沒有餘力再發動同樣的直升機。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凜楓做出了一決定。他請求拉珊妮，讓他乘這架直升機一並離開，他就像個懦夫般下了這個決定。
    隻不過，小俊能理解，他真的能理解。那樣的懦弱他無法反駁，就像凜楓自己說的：“我盡力了。”
    拉珊妮對洋漁問道：“機身各項性能處於什麼狀態？”
    “公主殿下請放心，目前都很穩定，即使麵對反空間力場，也應該能衝破吧。隨同的技師告訴我說，是采用了水澗一樣的係統。”洋漁翻閱著手中的資料，回答著。
    “嗯，那就好。順利返回深水立方後，到時候把這份磁盤交給執政官。讓他們按照這裏麵的命令行動，我已經在裏麵做好了最詳細的指示。然後，你安排下青山凜楓前往日本的航線。”
    “一定不辜負公主殿下的期望，洋漁誓死完成任務！”
    小俊垂下眼眸，他複雜的注視著在陽光映射下，凜楓黯然的影子。連陽光都無法穿透的灰暗，那是時間磨滅不掉的悲傷回憶。
    光越強，暗越深。
    “決定了嗎？”小俊不帶任何感情的開口說道，這句話並不是字麵上的意思。而是一種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情況下，麻木茫然的掩飾而已。
    “我盡力了。”凜楓的回答依舊是這一句，空洞渾濁的瞳孔，使他更像一個迷失自我的人偶。
    是啊，凜楓真的盡力了，小俊的嘴角苦楚的揚起。一個人承受的傷害是有限的，一次傷害、兩次傷害可以站起來，但是第三次傷害，他就再也無法堅強了。
    像是尋找寄托般的仰起頭，小俊的眼裏印入了純淨的藍天。風拂過，他刻骨的傷痛，雲載動，他無法觸摸的律動。
    幾隻海鳥展開雙翅，掠過日暈，那樣自由的姿勢，忽然讓小俊有股想哭的衝動。因為曾經的凜楓就像它們吧，驕傲不羈、閃亮無垢，純粹的為了自己飛的理想而拚命、努力。
    但是，成為傀儡的書木折斷了他的右翅；自我了結的詩如又折斷了他的左翅。沒有了那對翅膀，他連行走的能力都沒有。他隻能用血淋淋的斷翅，支撐自己攀爬著。
    每一步，都像掙紮在刀尖上，痛得令人崩潰絕望。
    深淵，那裏一片深淵。逃避，必須得逃避。原諒他的懦弱，他嚐試過勇敢，嚐試著做一個堅強的人，可他實在忍受不了那如洪水般洶湧，令人窒息的痛覺。
    因此，他隻能離開了吧。強迫自己將所有忘卻，快樂的，悲傷的，那樣剩下空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