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剛燃起的一點希望再次破滅了，小俊不安的環視著四周。除了那深幽的竹林之外，隻有一條白色蜿蜒的石板路，延伸向綠色的深處。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小俊朝凜楓說道：“總而言之，我們先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看看吧，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凜楓無奈的收起忍刀，點了點頭，接著便與小俊一同沒入了綠色之中。
    路上，優雅的竹葉不斷飄落，為白色石板路點綴了不少青綠。兩人沒有說話，腳步聲在此時顯得特別明顯。小俊有意無意的抬起頭，眼前印入了凜楓在夕輝下明亮、同時又陰暗的麵龐。
    說起來，這個忍者青年自深水立方醒來之後，改變了很多。雖然語氣、性格都一如從前，隻是不知道別人察覺到沒有。在那看似和以往相同的外表下，有一種淡淡的傷痛在蔓延。
    同樣的話說出來，卻給人一種灰色的感覺。明明是鮮麗的綠色，到這現在則漸漸變得黯然。凜楓很痛苦吧，與爺爺進行慘無人道的殺伐，期待著向自己告白的女孩也失去了生命，永遠錯過了那青澀的愛戀。
    而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要勉強自己，將所有傷痛掩埋在內心深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陪小俊走下去。
    望著凜楓下顎堅硬的輪廓，男生知道他沉默了很多。
    一直都沒有機會和凜楓好好談談，小俊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自我了。或許他根本不了解凜楓的真正感受，還強迫他堅強起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那樣做到忘記。
    突然想到逐梵台最後，詩如跪在自己麵前，一點點遠離的畫麵。小俊突然覺得心裏湧起一陣疼痛，那對他來說是無法愈合的傷口吧。然而那是自願的，是小俊為了死掉的詩如在無意識下的代償行為。
    將那種傷痛銘記住，用痛來鞭策自己不能忘卻那份友誼。
    隻不過……想到這，男生悄然伸出手，直至將凜楓的手掌握住。凜楓沒有表現出驚訝，或許說非常自然的，眼睛直視著前方，看不出一絲情感。
    小俊想用這種方式讓凜楓感到溫暖，不是誰曾經說過，手的溫度能夠治愈心靈的傷口。實際上，並沒有無法愈合的傷口，無法治好的傷不能稱之為傷，而是死。
    正因為這樣，他們並沒有死，他們還活著。心還在跳動，呼吸還在繼續，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放棄。如果是無法愈合的傷口，那就讓他們把那傷痕當做曾經友誼的烙印。
    或許被別人看到，會說他的行為變態，但小俊還是想說，他現在隻想拉住這個人的手。就是這個人，這個粗暴又別扭的忍者，這個兀自堅強的男人，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不知不覺中，凜楓嚴肅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兩側是錯亂的翠竹，腳步沒有停下，他微微垂下頭，輕聲道：“小俊。”
    “啊！？”男生嚇了一跳，猛然鬆開對方的手，他不敢置信的望著凜楓。沒有聽錯吧，凜，凜楓居然叫了他名字……
    沒有理會多餘的動作，凜楓自顧著腳步。“詩如死的時候是怎麼樣的？”他淡淡的說出這句話，小俊再次怔住了。
    因為在逐梵台的時候，凜楓在和書木的對決中失去了意識，後來是濘和小俊將他帶到逐梵台頂層，他對後來發生的事情並不知道。
    小俊也沒料到凜楓會這麼平靜的說出這句話，自己揭開傷疤的勇氣即使是他也不一定能夠做到。
    不過，凜楓既然這樣選擇了，想必他也有所決心。小俊明白了，他追上凜楓，以同樣平靜的語氣說道：“她死的時候，很滿足。她並不存在什麼遺憾，她為了你而努力過了。是她自己選擇結束自己的。”
    “是嗎？”凜楓的表情看不出悲傷或者是喜悅，其實小俊也並不了解當時的狀況。為什麼詩如會對摩柯祁產生那樣的留戀，他們發生過什麼事情嗎？詩如當時的情感變化很大，小俊隻了解當時的她很絕望。
    像是在贖罪般了結自己。
    凜楓繼續說道：“等這裏搞定後，我們通知殷老爺子吧。”小俊的心裏咯噔一下，凜楓提及了他最不願意麵對的問題。
    自從詩如出事之後，男生一直不敢想象，他要怎麼做才能讓殷天奕接受詩如的事情。是他，都是因為他，所以才會把詩如卷進這種事件。她，不應該的……
    “這不是你的責任。”像是洞悉了小俊的心理，凜楓安慰般說道。“我，我知道了……”說的沒錯，小俊早晚得麵對那一天。
    男生微微抬起頭，想要確定凜楓眼裏此時堅定的目光。但是，他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一個很大的問題。
    他們周圍的環境什麼時候變了，周圍的竹林去哪裏了？夕陽的火紅怎麼也銷聲匿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非常熟悉的回廊與房間……
    就像是處於某座建築內的裏麵，極其的奢華富麗。隻是，沒有想象中的金壁輝煌，世界的主體色彩都是暗淡的灰色。
    更可怕的，是什麼時候轉變的環境？他和凜楓都沒有察覺到，好像是理所當然的，就這樣接受了。
    凜楓先前柔和的表情一下沉重起來，他下意識的靠近小俊，抽出了忍刀，腳步也放慢了下來。“怎，怎麼回事？”男生也警覺的望著四周，手裏暗自握緊了那柄手槍。
    “不清楚，小心點。”此時的凜楓頗有個真正忍者的味道，他帶著小俊緩緩朝走廊盡頭前去。“我總覺得這裏好像曾經來過，你有印象沒？”越往前走，小俊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越深刻。
    “你是對的，十有八九是……”當凜楓正說到這裏的時候，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前方。直到看清楚究竟是誰的時候，兩個人都被震在了原地。腦袋裏一片空白，身體停止了活動，空氣仿佛凍結了。
    “詩，詩如？”不知過了多久，小俊喃喃擠出一句話。他用盡全力張大眼睛，想要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看錯。不，沒有錯，那的確是詩如。古典的華服，黑夜般的發絲，還有那一柄細劍。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想起來了，小俊終於想起來了，這是哪裏。“逐梵台……”男生說出了心中的答案，這裏的一切裝潢結構和逐梵台一模一樣。
    但是，沒等到小俊繼續思考這個問題，凜楓猛然拽住他的手臂朝詩如方向衝去。
    眼前的詩如帶著一副擔憂不安的神情，漸漸走向盡頭處那個最大的房間內。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迎麵跑來的小俊與凜楓，就像是雙方不處於一個世界，彼此都是透明的存在。
    “詩，詩如！”克製不住激動的情緒，小俊顧不得危險與否，他索性大聲叫了出來。然而，對方還是一如既往的走著，沒有絲毫反應。
    臨近時，他們更加確定了那是詩如沒錯，神情、打扮、甚至氣質都幾乎吻合。小俊一臉驚恐，因為就算是這樣，詩如都沒有感覺到他們的存在。一時的腦袋發熱，男生衝動的想要抓住她，然而凜楓卻製止了他。
    “冷靜點，看看會發生什麼。”確定小俊不再激動，忍者青年鬆開了他的手。於是，他們跟著詩如的身後，走向某個注定的房間內。
    所有的畫麵都是灰暗的，小俊在心裏分析著。既然他們是突然來到這裏的，又和記憶中的逐梵台一樣，還遇見了已經死去的詩如，這樣聯想起來，是不是一種幻象？一種折射人心欲望的鏡像。
    就在這時，一道大門打開了，詩如忐忑不安的走向前去，在房間的窗戶邊站著一個俊朗高大的男性。那時，小俊感覺世界靜止了，他不可思議的叫道：“摩，摩柯祁……”
    凜楓心亂如麻的注視著這一切，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詩如捏著手指，對著摩柯祁膽怯的喚道：“我，我來了……”
    “那個，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如，你有什麼渴望的嗎？”良久，摩柯祁終於擠出一句話，他的頭微微側過，以一種無底的眼神凝視著她。
    “嗯，說渴望，還算不上，隻是，很，很期待。”
    “期待什麼？”
    像是在倒帶一般，此時的場景仿佛黑白電影，詩如的表情變得有點溫柔，估計想到了什麼喜悅的事情。
    “幸福。”詩如這樣回答著。
    “你想象中的幸福是什麼樣子？”
    “應該，應該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吧？”
    “我也認為幸福就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摩柯祁說著這話，眼神變得無比哀傷。小俊明白了，這一切恐怕是那些記憶的重現吧。隻不過……
    “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認定你是我的陽光，讓陰暗的我了解到什麼是溫暖與熱情。”
    “和你呆在一起，我就幸福，所以我渴望你，一直一直。”那瞬間，摩柯祁將詩如擁入懷裏。小俊默默的垂下頭，隻剩下凜楓難以置信的瞪著兩個人，瞳孔在顫抖。
    畫麵還在前進，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全部出現在凜楓與小俊麵前。掙紮的，哭泣的，冷酷的，全部的所有快要到達他們的承受極限。
    那瞬間，摩柯祁擁住詩如，冷冷的說道：“如果你不順從我，我就將凜楓殺死，不僅是他，還有你所有的朋友。”
    “如，給我……我想，我想要你……”
    凜楓不由自主的退了幾步，那表情像是在麵對末日般的恐懼。抬起手，捂住腦袋，他想從這個世界裏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