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明明是問句，哈比的語氣卻表現得像是為了自我滿足似的。這樣傲慢的態度激怒了莫凱，顧不得遍體鱗傷的身體，他撐起身子，歇斯底裏的向哈比狂奔而去。
    就在那時，哈比的左眼閃爍起模糊的光芒。“唔！”沒來得及確認，莫凱飛快的腳步忽然停下來。他怒視著對方，眼眸就像點燃一般。
    被限製的動作並不是因為力道的壓迫，而是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告訴自己不能再上前。阻止作出行動的不是他人，而是自己，無法戰勝自己的懦弱，那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趁這時，哈比的左眼再次閃爍起來。突然，幾道繁瑣的符文憑空浮現在莫凱身體的各個部位，它們好像行星軌跡的描繪，神秘的轉動起來。
    “唔，唔！”一滴滴冷汗從莫凱的臉頰滾落下來，眼睛睜得很大，仿佛在抵抗某種東西。他感覺自己全身上下，包括思想意誌都已被歪曲，不再屬於自己。
    哈比隻是默默的看著他，陰暗的笑容像是在享受一般。“限製認知的魔法力場，感覺怎麼樣？”
    看見這麼殘酷的畫麵，一旁的小夜再也忍不住，她拚命的搖著頭。鼓起勇氣，拋開哈比施加的壓力，她踉蹌的跑向莫凱。
    “安靜點。”剛跑到一半，哈比的聲音傳來。在那之後，一道同樣的符文出現在小夜的腳底，啞巴女孩弱小的身影頓時僵硬起來，動彈不得。
    回過神來，哈比甩了甩頭發，劉海散開，左眼的光線猛然增強。“現在才是正式表演的時候。”話一說完，在這地獄般的空間裏，幾把幻影長矛漸漸顯現出來。
    它們飄浮在不同的位置，然而矛尖的角度都指向了莫凱。“幻，不隻是代表認知，還象征著幻影。”
    “通常情況下幻影隻是作為一種光景，虛幻的存在。但是，在巧妙的融合了魔力，加以施術者高端的魔法頻率掌握，你覺得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毫無意義的問題，哈比雖然知道，但他還是很想看看對方會是什麼表情。
    意外的，莫凱沒有再露出想象中憤怒，此時他隻是淡淡的注視著哈比，不卑不亢的態度像是做好了某種覺悟。
    小夜卻冷靜不下來，“嗚嗚！唔唔！嗚！……”來不及阻止哈比的行為，也不能說出話，她隻好竭盡全力的去哭喊。是乞求，又或者是呼喚。
    “嗬……”瞟了一眼小夜，哈比不再理會，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莫凱身上。那時，他的眼神驟然變得猙獰。
    光影閃過，“唔，啊！”一聲沉吟傳來，莫凱鮮紅的血液濺射在滿目瘡痍的牆壁上，像是一幅紅色吹墨畫。
    小夜的瞳仁猛的怔住了，臉上的肌肉一下僵硬了起來。“很痛？”哈比刻意表現出好奇的模樣，手裏卻沒有停止動作。
    幻影長矛緩緩從莫凱的身體裏抽了出來，豆大的汗珠不斷從他逐漸發青的臉上滑落。接著，更血腥的一幕出現了，第二把幻影長矛沿著剛才戳穿的傷口，慢慢的重合了進去，來回拉鋸。
    “唔，嗬……”莫凱咬破了下唇，此時的他完全不能行動，幻術魔法更是將他的認知扭曲到，刻意去感受那份痛覺。但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會向對方低頭。
    而哈比的這種行為已經不再是戰鬥，那是恐怖的刑罰，純粹的虐待對方到死。小夜使勁閉上眼睛，她不能忍受這種事情，但她又必須將這種事情化作一種動力，她……不能……
    “差不多了吧。”哈比冷冷說道，他專注的看著莫凱。“抱歉了……”尾音剛落下，幾把幻影長矛就同時朝一個方向猛刺而去，強烈的眩光模糊了人的視線……
    印度洋上
    看著機窗外白茫茫的大霧，小俊感覺到一陣異樣的恐懼感。起初，大霧的程度還不算濃，至少可以看得見海麵，但是至剛才起就什麼都沒有了。
    月牙、海水、就連海浪聲都消失了，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白霧之中。想到這，小俊不自覺的拽住拉德的手臂，他擔心這樣下去，自己會消融在大霧之中。
    機內的照明設施已經暗淡無比，直升機特有的螺旋翼聲也變得有氣無力。這一切足以證明他們受到的結界阻力越來越大，所有人都顯得很沉重，他們都明白這是一場賭博。
    “沒，沒問題的，一定可以……”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小俊故作鎮定說道。拉德微微側過頭望著他，手掌不自覺的反握住對方的手。
    忽然整個機內爆發出一陣晃動，夾雜著一陣機械尖銳的摩擦聲。這樣一來，原本就不平衡的直升機就像背起一塊沉石，變得搖搖欲墜。
    魚精靈洋漁憤憤的叫道：“難道，難道不能再多撐一會……該死的！”柯淇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來真的要泡海水浴咯。”
    “等，等等！”似乎發現了什麼，小俊突然叫道。“那，那是什麼！”他指著雷達上的一個紅色巨點。
    “啊，是！”一直忙於駕駛的駕駛員忽然反應過來了。“是什麼，快說！”洋漁已經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動，無論是什麼，現在都可能成為他們的救命草。
    駕駛員把發動機功率調整到最大，他緩了口氣：“那就是目的地，正在接近中。”這話一說出，小俊感覺全身快軟了，懸在眾人胸口的大石也落了下來。但駕駛員的下一句話再次讓他們的心提了起來。“據分析，目標地點沒有著陸點，請下達指示。”
    “沒有著陸點？不是吧！”小俊反問道，他們的確忽略了一項很重要的因素。在正常情況下或許還能完成降落，但目前的情況，就算保持飛行都用盡了所有的能源……
    “剩餘能源足夠發動一次空空導彈不？”這時，柯淇插了句。對於和尚的問題駕駛員顯然有點驚愕，他慌亂的回答著：“可還是，可以，但是？”
    柯淇難得的嚴肅起來，他正聲說著：“沒有但是，準備預設階段，朝目的地發射。”
    這句話讓小俊差點從機座上蹭起來，他叫道：“你想幹嘛啊，沒搞清楚狀況怎麼能發射那種玩意。”
    然而柯淇隻向他投去懶懶的一眼，同時說出了最有力的話。“我們沒有其他選擇。”
    虛迷幻鏡頂層
    莫凱單膝跪倒，鮮血在他的身邊流淌了一地，憑借鋼鐵般的意誌，他支撐著身體，一直不肯倒下。
    “很頑強。”哈比停止了幻術魔法，貫穿莫凱的幻影長矛也開始消散於空中。“但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很重的諷刺味，他的手裏又一次凝聚出幻影長矛。
    對啊，這樣的抵抗又有什麼意義，隻是為了那廉價的尊嚴？對於莫凱來說，他其實連尊嚴也不在乎的，那還為什麼不肯倒下，失敗隻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他錯了，就在那一瞬間，一個弱小的身影出現在他麵前。她小巧可愛的辮子垂在頭發的一側，瘦小的雙腿在顫抖。
    哈比波瀾不驚的臉龐閃過一絲詫異，他複雜的望著擋在莫凱麵前的小夜，她竟然能掙脫自己的幻術魔法，不愧是……
    然而小夜什麼也沒說，她也不能說。她隻是認真的注視著哈比，那樣執著的眼神似乎在告訴任何人。她什麼都沒有，但無論發生任何事情，她都會以這張瘦弱的身軀保護莫凱。
    她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人，能夠擁有強大的力量去破解哈比的幻術。實際上，哈比對她施展的幻術，是暗示她不能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小夜也並沒有擺脫幻術的暗示，因為，在她的心中，傷害莫凱，比傷害自己還要痛苦。她隻是在遵從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無怨無悔。
    莫凱艱難的抬起頭，透過血跡斑斑的世界，他不自覺的擠出一絲苦笑。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孩，自己和她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但無論是第一次見麵，還是之後的種種，再到現在，她都是那樣無條件的為自己好。
    站在泉麵前戰栗的她，即使手指被砍斷還要守護招靈石的她，還有現在執著不變的她。她的哭，她的笑，就像是最美麗的星辰閃耀在莫凱的黑夜裏……
    莫凱忽然覺得心裏湧起一股怪怪的感覺，那種感覺很舒服，很溫暖，很令人留戀。從寂靜中誕生於世的莫凱，第一次了解到那種感覺，如果要說出那種感覺，莫凱想那應該是……
    “幸福……”喃喃的話語，無力的笑容，那是莫凱第一次的軟弱。
    但是已經夠了，對他來說，死也是自己一直渴望的。那樣他就可以解脫，不用再去追求那飄渺的幸福，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
    看見眼前這一幕，哈比不再露出那種陰暗的笑容。不知是否錯覺，現在的他看起來有點哀傷，似乎回想起了什麼事情。
    冷哼一聲後，他執住那把幻影長矛，漸漸朝莫凱與小夜走了過去。他有自己的理想，他有自己活著的方式，他也有自己的價值觀……
    為了這一切，他必須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