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彼岸花。”
    欲往彼岸，觸摸不到的美麗。
    －－－－－－－－－－－－－－－－－－
    回到銀杏山莊時，已經將近中午十一點了。
    太陽懸掛在湛藍的天空之上，暈染出朵朵光圈。我打開門，徑直走向樓上的臥室。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也隨之坍塌成無數的碎片，消散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我順著牆壁，慢慢蜷縮在一起，這一直都是我認為最安全的姿勢。我想，隻有這個時候才不會被打擾，才不怕被傷害，適合淡淡的憂傷，讓心痛在點滴的時間中侵入骨髓。
    原來，我並沒有像想像中那麼堅強，在獨自傷心的時候，終究也需要被安慰。
    癱坐在地板上，從包裏摸出一支煙，點燃，對著不遠處的鏡子，深吸了一口。ESSE，我最鍾愛的牌子，它淡淡的薄荷味充斥著我整個鼻腔，圍繞在我周身，久久不願散去。
    大腦早已經一片空白，鏡中的人像個虛無的影子，單薄無力。無意中，被嗆了一口，伴隨著劇烈的咳嗽，眼角滲出點點淚水。隱約中，我看見鏡中的人微笑著，這笑容一直僵在臉上，許久不曾消失。
    我憤怒地跑向鏡子，企圖砸碎它時，一張憔悴的麵龐突兀的出現在鏡中，那張臉白皙幹淨，卻載滿淚痕與疲憊。
    我整個人愣在了鏡前，試圖伸手去撫摸鏡中的那張臉，當指尖觸碰到冰冷的鏡麵時，我不禁心中一顫：“這還是我嗎？還是那個驕傲的柳冉冉嗎？”
    良久，我口中低吟著：“柳冉冉。你變了，變得不堪一擊。”
    －－－－－－－－－－－－－－－－－－－
    第一次抽煙是在三年前的情人節。
    沒有玫瑰花，沒有簡凱，形單影隻的我漫無目地的走在法國的街道上。
    無意中，聽到那首《YouAre》，舒緩的旋律透著淡淡的哀傷與無奈。禁不住腳步，走進了DORIS，依舊點了白蘭地加可樂。兩杯下肚，胃裏就已經灼的生疼，眼裏泛起層層淚花。待我喝第三杯的時候，手中的酒杯卻在半空中被人奪走了。
    我抬眼看了看來人，是蕭漠。
    其實，他本就是大我一屆的學長，和我讀一所大學。自上次救過我以後，我們在學校裏也經常遇到，後來知道他也來自清流，就更加熟識。
    那杯酒被他灌進了自己腹中，而後重重的被放在吧台上。他握著酒杯的手指上，一枚尾戒連同他精致的麵孔，在酒吧的頂燈下閃著熠熠的光輝。
    “走，和我回去。”
    “多管閑事。”他毫不客氣的把我橫抱在懷中，任憑我拳打腳踢，也絲毫不鬆手。
    “……你，要做什麼啊？放我下來。”慌亂中卻抬手打了他一個耳光，力道不輕不重。他驀然禁足，將我慢慢放了下來，捋了捋我額前淩亂的發絲。輕輕說道：“小可，你這樣我心疼。”
    我看著眼前的蕭漠，而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轉瞬即逝。“你心疼？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心疼我做什麼？下次，請你記住，我最討厭被人威脅。”
    “對不起。”從他嘴裏說出來的這三個字，仿佛生出千萬的重量，刺破空氣，進入我的耳朵。一直以來，他眼睛裏總是彌漫著不可侵犯的自信，讓人望而生畏。如今，我終於可以仔細的看著他，看著這個在別人麵前一直驕傲到不肯低頭的蕭漠。
    “我隻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簡凱，一時之間，我愣在原地。
    良久，我緩緩問道：“有煙嗎？”他一臉迷茫的看著我，我也不作理會，徑直將手伸向他的上衣口袋，卻被他緊緊扣住。
    “怎麼？不讓我喝酒，連煙都不讓我抽嗎？”他眼裏盛滿憂傷，所有的表情被我盡收眼裏。
    “Waiter，拿包ESSE給她。”他對服務生吩咐道。
    他將煙拿在手裏，而後，拉著我坐在酒吧最裏麵的一張桌子旁。
    他熟練的打開包裝，從裏麵抽出一支後，點燃，送到我嘴邊。我試著將它吸進肺中，最終還是嗆到了喉嚨，劇烈的咳嗽讓我想吐，俯下身子幹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我漸漸癱坐在地上，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麵。
    “不好抽吧？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他在沙發的另一端冷冷的看著我。隱約中，我看見他手指迅速合成拳，骨節因為用力的收縮漸漸發白。他起身扶起我，用手背擦幹我臉上的淚水。
    “以後我會保護你，不再讓你受傷害。”
    他將我拉進懷裏，俯身在我耳邊說道：“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傷。”一字一字，刺穿我的心髒。
    我掙脫開來，對他輕語：“沒用的，我早已經不相信愛情了。”
    他無奈的笑了笑，指尖撫摸著我悠長的發絲：“我等你，等到你愛上我為止。”
    我低著頭不說話。任憑他將我摟在懷中。
    直到三年後的今天，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等著我，等我愛上他的那一天，等著一個永遠都不可能發生的奇跡。
    他不曾知道，也不會知道，簡凱在我心裏的位置，一直都是無可替代的，就算我強迫自己不去愛他，也還是會把他刻在心裏，把曾經的點滴刻在心裏，永不遺忘。
    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學會了抽煙。生平的第一支ESSE，嗆得我眼淚直流。
    －－－－－－－－－－－－－－－－－－
    房間內突兀的想起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將我從三年前的回憶拉回現實。我緩緩坐直，是蕭漠打來的。
    電話那頭傳來蕭漠關切的話語：“小可，公司有些事情要處理，明天我要出趟差，可能下個月才能回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低聲應答著，“漠，打擾你這麼久，我也該搬回去住了。”
    之後，那端的蕭漠沉默了半晌，終於傳來冰冷十足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那好吧，你搬回去吧。”
    “生氣了？”我滿是疑惑。
    “沒有。”
    “那你怎麼說話冷冰冰的？”他什麼也不說，避開了我的問題，徑自寒暄了一些別的事情。
    掛斷後，收到一條短信，蕭漠發來的。隻有兩句，卻壓抑得我無法喘息。
    “小可，你是石頭做的吧？否則，這些年來，你為什麼還是把我當外人？”
    我沒有回複他的短信。也許蕭漠說得對，我的心早就變成石頭了，怎麼還捂的熱呢？
    最終決定暫時不搬回去，如果我住在這裏他會高興，那麼，我留下。
    窗外，陽光下的大海泛起璀璨的波浪，煞是好看。
    我將剩下的的半支煙掐滅，徑自躺在床上，慢慢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好累好累，這四年來的想念終於在今天劃上了完美的句號。
    －－－－－－－－－－－－－－－－－－－
    ESSE。你淡淡的薄荷味道讓我迷醉，卻為何仍舊無法掩蓋我對簡凱的思念？
    簡凱。你一點一點從我的生命裏消失，也許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相見了。可是為什麼，我的心還是那麼痛？難道說，你終究是我命裏逃不過的劫，需要我耗盡一生去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