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因緣(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7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大人如果執意要與我聯手,也不是不可能,”我答道,“隻要你不嫌棄做我北雁旗下一員猛將,事成之後,權位尊名、榮華富貴自然是享之不盡。”
    他看著我,神情有些不屑:“這一切與皇位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我看來其實也差不多,”我低頭而笑,“隻是沒有想到大人的權欲心竟這樣重。人都是這樣的吧,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大人想必也不會奢望這麼多。”
    “不,”他全無猶豫地否認,“即便不曾背負這樣的命運,我也仍然要登臨這一副寶座。”
    他的神情變得那樣銳利,倒是讓我有些意外:“果然人的欲望是沒有底線的。大人與我不同,即便沒有皇權在手,你也還是萬人敬仰的大將軍,如此執著於皇位又是為何呢?”
    他出神地看著我,伸手撫在我的臉上:“因為,隻有王者才能夠得到你。”
    我愕然,令我費解的人又多了一個。
    “得到我?”我撇過臉,離開他的手心,“得到我做什麼?我又不會法術,還能給你變出寶貝來不成?”
    “你本身就是一件尤物。”他托起我的臉,看得仔細。
    “原來,我不過是個物件。”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又何必貶低自己呢?”他步步向我靠近,一直將我逼至牆角。
    “大人的意思,我又怎麼可能會明白?”傾靠下來的身體讓我感到一陣局促,“不過奉勸大人還是不要碰我為好,若是讓皇上發現了,我可不會替你掩護。”
    “那就讓他發現好了,”他語氣輕挑,毫無收斂,“你認為他又能奈我何?”
    我不知道,反正此刻隻能想盡辦法與他周旋。
    “不必再做無謂的掙紮,你是逃不掉的。”
    說的也是,站在麵前的這個人可是號稱第一勇士的一國大將軍,我又怎麼可能會是他的對手?
    “掙紮?怎麼會呢?”我笑道,“這種事對我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哪裏還會在乎多你一個?我這麼說也是為了大人著想,若你執意如此,那也悉聽尊便。”
    “哦?不在乎嗎?”他說道,緊緊貼在我的身上,“看來,你已經不打算從他身邊逃離了,是不是?”
    “這樣會令大人困擾嗎?”我問。
    “燕子鳳,”他直盯住我的雙眼,“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他的問題越來越奇怪,不過,倒是讓我很感興趣。
    “對,我愛上他了,”我看著他,一陣媚笑,“不但如此,我還要和他聯手把你除掉,所以大人還是趁早把我給殺了,免得留下後患。”
    “你就那麼不想讓我碰你嗎?”他邊說邊向我低下頭來,沉重的吐息縈繞在耳邊。
    “不敢,”這副姿態讓我不由感到一陣厭惡,“我說了,大人盡可隨意。”
    他伸出雙臂,將我圈在懷中,一時讓我不得反抗。
    “看來我似乎是說錯了,你與過去已經大不相同。”
    又是過去,為何你總是要提起我的過去?過去的燕子鳳已經死了,此刻在你麵前的不過是一具任人擺布的空殼而已。
    “我說過的,十多年前我就說過,我會帶你離開。”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你根本不知道,從那時起,我就一直注視著你。”
    這些話再一次讓我感到恍惚,你說過會帶我離開,所以現在要來兌現承諾嗎?
    “你不知道吧,北雁投誠之後,紫轅的軍隊就一直駐紮在皇城周圍,那時,從宮外的城樓上,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你。”他的低吟柔軟到讓人無法抗拒,就如同咒語般緊緊將我箍住,“他們說那是太子的寢宮,所以我想,每天從那裏看到的少年一定與我一樣,丟失了高貴的身份,轉而要去背負起沉重的命運。即使離得那麼遠,我也還是可以看到你臉上的表情,總是在逃避,總像在等待著什麼人……”
    城樓,少年,腦海中隱約浮現出模糊的影子。對,我記得,那時在城樓上始終站著一位少年,看不清他的樣子,隻覺得他就像一座雕塑,永遠靜靜地佇立在那裏,從來都不曾轉移開視線。直到那一天,直到遇見他之後,我就再也沒能從那裏望見他。原來就是他嗎,原來我們早就已經錯過。
    “那時的你渴望逃離,但並不絕望,因為,你還很善良。”
    “善良?”我試著從他的思路中抽離出來,“我可不記得自己還有過這種東西。”
    “那就回憶起來,”他抓住我的肩,凝神地望著我,“你可曾記得,有一天,受傷的信鴿從天而落,幸得你悉心照料,而得重返?”
    我沉默,記憶中似乎確有其事。
    “你一定不知,那實則是軍中傳遞戰報的信鴿,一直都由我豢養,”他繼續回憶,“那一日,在途中不慎受傷,正好落至你的寢宮前。我看到,你將它救起,為它包紮傷口,一直到它痊愈,而後有一天你將它重新放生,帶著你係上的信箋。此後的每一日我們便以此通信,雖然你並不知道我是誰,雖然每次都隻有寥寥數語,但在不知不覺中我們卻成了彼此生命中最為重要的部分。有一天你在信中說,希望有人能將你帶走,那時我才明白,你每天在等待的原來就是這樣一個人。第二天給你回了信,我說,我會帶你離開。可是沒能夠得到你的回應,紫轅的駐軍就撤出了北雁,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也沒有能再見到那隻信鴿。”
    是嗎?原來就是那一天,我當然記得,我怎麼可能不記得?那是我親手殺死母親的日子,也是一切不幸的開始。
    “你當然不可能再見到它,”我說,“因為它已經死了,被我殺死了。”
    他沉默地看著我,像是無聲的追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回答的時候不自覺有些晃神,“大概是我天生喜歡殺孽,隻要看到它四處飛濺的血液和殘破不堪的屍體,我就覺得高興。”
    “發生了什麼事?”他抱著我,聲音裏滿是關切,“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我說了,隻是我本性如此而已。”
    我隻記得,我的手上沾滿了母親的鮮血,回到寢宮時,它就停在那裏,它在等我,我知道。可是,為什麼覺得還是不夠?即便是滿身浸透了她的血液,卻仍然覺得不夠。或許隻要殺過一次人,對於血的渴望就永無止境。我抽出袖中的匕首,刺進了它的身體,就像之前殺她時那樣,毫無二致。看,殺一個人與殺一隻鴿子,又有什麼區別呢?
    你以為那一天發生了什麼不幸嗎?或許吧,但那僅僅是一個開始。
    原諒我根本就不曾留意到那一紙信箋,沒有能夠看到你的回信,這是注定的嗎?我們已經錯失那麼多次。
    他的手遊移在我的身上,輕柔,溫暖,就如他深埋在我頸上的雙唇一樣。
    “陳銳,”我抓住他的手,握在懷裏,“帶我去郊外,我不想待在這裏。就像上次一樣,隻有我們兩個。”
    再一次倚在他的懷中,乘風而去,濃濃的霧氣彌散在山林裏。眼前的湖水如此清澈,一切都與當年的情景那樣相似。
    從肩上垂下的雙手輕撫著我的臉,身後是他溫暖的身體,我開始喜歡這樣,喜歡他從背後將我擁住,喜歡他在耳邊的低吟,喜歡他溫柔的親吻,但僅此而已,不可以再有更多。
    “子鳳……”他低聲呼喚著我,溫熱的手滑過前胸,緩緩地下移。
    “不,”我再一次製住他的手,“不要再繼續,陳銳,到此為止,不可以再……”
    他沉默,手上的動作隨之停下。
    我轉過身,靠在他的肩上:“連你也是這樣嗎?隻是想要我的身體?”
    “我想要你的全部,”他摟住我的肩,“你的身,還有你的心。”
    “不可以,不可以……”我抬頭,望著他的雙眼,“你不一樣,你與他們不一樣……你是特別的,唯獨對你,不可以獻出身體。陳銳,我可以把心給你,隻給你一個人,但是,請不要再靠近這一副軀體,它已經承受了太多的汙穢,無法再向你敞開……”
    “子鳳,”他低下頭,拭去我臉上的淚水,“我答應你,如果你不願意,我絕不會碰你。”
    那是我聽過的最動聽的話,對一個一直都想要占有的人承諾不會染指他的身體。如果他真的能夠做到,我想我會愛上他,一定。
    “陳銳,”我抽出手臂,摟在他頸上,“吻我。”
    他癡迷地望著我的臉,雙唇遞在嘴角若即若離,鼻尖的氣息傾吐在臉上,讓我感到一陣酥麻。
    身體被牢牢地束縛,傾壓下來的熱吻快要讓我窒息。
    那一個吻是真的,那樣的傾盡全力,已經不再像是謊言。難道說,他真的愛我?要相信他嗎?究竟應不應該信任他?
    可是,連自己都不相信的人,又怎麼可能去相信別人呢?事實就是這樣,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不管你是否真的愛我,我都無法去相信你,如果你真的愛我,那就唯有說抱歉了,因為我一定會將你毀滅,隻要你是真的愛我。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