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震天獅吼似星隕,不知仇纏後來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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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戚戚離開江陵城一路走走吃吃逛逛,行的頗慢,等到了楊城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了。楊城住著她的一位好友,本是少林俗家弟子,名叫銀獵。銀獵是個棄兒,普智大師在後山密林中撿到他時身上裹著厚厚的毯子,一頭短短的銀色胎毛與眾不同又甚是可愛。那一片原始野獸出沒頻繁的地方,大師見這個孩子能這麼幸運的活下來,驚訝不已,就給他起了一個俗家名字“銀獵”。銀獵筋骨奇佳,是個學武的好材料,隻是這個孩子天生殺氣太重,普智大師始終沒有給他剃度。十三歲時蘇戚戚同峨眉的天琴師太來到少林做客,二人就此認識了。十五歲銀獵出師下山,機緣巧合成了殺手。
殺手是江湖上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工作。因為他們的任務就是殺人,所以隻有也隻要雙方有一人倒下就算完成任務,無論是對方還是自己。但是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所以雖然他們雙手沾滿血腥,卻沒有人會找殺手報仇。
蘇戚戚悄悄溜到銀獵的小院,想從窗子裏溜進去給銀獵一個驚喜。卻聽到屋裏有人的交談之聲。蘇戚戚忙躲到牆角聽。隻聽得銀獵說:“慕兄,你大哥也會去參加大會嗎?”慕兄?姓慕的會是那個慕家嗎?聽銀獵的意思屋裏的人不是慕僧客,他在家裏排行老大,難道是慕詩客?聽到另一個人說道:“我大哥在家裏管賬還忙不過來呢,又怎麼會有這個心情來看熱鬧。再說了,他去做什麼?跟人說‘幸會幸會’嗎?”這下蘇戚戚更確定了屋裏的另一人是慕詩客。蘇戚戚本來應當趕快離開才對,可是不知為何她對那個慕詩客很有興趣,想一訪究竟。
屋裏的圓桌邊分別坐著兩位男子,一位劍眉飛入雙鬢,下巴線條分明,一頭張揚的銀色短發,左頰上有一道傷疤,而雙臂上更是密密的布滿了可怕的疤痕。另一位發絲烏黑,用淺藍色的發帶束著,一雙桃花眼中滿是玩世不恭,鼻梁筆挺,麵似刀削。“石門慕家在朝在野都是響當當的大戶,哪家的女子如此不長眼?”蘇戚戚心中暗罵,好小子,不長眼,居然敢罵你姑奶奶,有你好看的。“哎——是蘇府的小姐,聽說叫什麼蘇戚戚?”銀獵的眼中掠過一絲驚訝。慕詩客看著窗外並沒有發現銀獵眼中的異樣。“真是個有趣的女子。”慕詩客的心已經不知道飄到何處去了。
“誰?”慕詩客突然看到窗外的陰影動了一下,不待窗外人回答,他就一步竄了出去,再看清楚,他已經把蘇戚戚拎近了屋子。慕詩客本想將蘇戚戚扔在地上,但當他看清了蘇戚戚的臉時,覺得有幾分似曾相識。隻是這一愣蘇戚戚已經掙脫開去,向銀獵的方向挪了兩步,“戚——”銀獵第二個“戚”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蘇戚戚瞪了回去,忙改口說道“七妹?”蘇戚戚鬆了一口氣,眼看就要穿幫,好在銀獵機靈。慕詩客瞪大了眼睛:“七妹?老兄,你什麼時候有了七個妹妹啊?你妹妹怎麼聽壁角?”銀獵無奈的一笑:“這不是我的妹妹,她在家裏排行老七,大家都這樣叫她。”蘇戚戚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對他扯謊的水平表示敬仰。“七妹,你怎麼來了?”“我……我來看看你。”蘇戚戚的腦子不及銀獵快,一時隻能找了這麼一個萬金油的理由搪塞過去。誰知到慕詩客邪門的嘻嘻笑道:“獵兄真是豔福不淺啊!這個七妹天真可愛,你可別負了美人的一片心意啊!”銀獵白了他一眼,說:“你小子自己風流成性,可別當別人都與你一般。”然後又看向蘇戚戚,“七妹,可是想去那個醒獅大會?”“啊?”蘇戚戚當然不知道什麼是醒獅大會,然後才想通了這是銀獵給自己圓了謊。再一想這醒獅大會聽來很是威風,一定是很熱鬧,忙改口道:“是是是,什麼都瞞不過獵哥,這個醒獅大會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可真是一個來湊熱鬧的,且聽哥哥我慢慢道來,”隻見得慕詩客發帶一甩,一腳踏在凳子上,一腳立在地上,從茶盤裏拿出一隻茶杯,倒扣在桌上發出“啪”的聲音,活脫脫一個江湖的說書先生。“且說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位響當當的的人物,人稱獅吼王的仇木成,一手獅子吼的功夫使得出神入化,就連少林達摩堂的普慧大師也自愧不如。”蘇戚戚年紀小,對獅吼王的名聲不怎麼聽說過,便轉頭看向銀獵,銀獵點點頭說:“我記得師叔誇讚過這個人,隻可惜此人並非正道中人。”“這話也不能這樣說,仇木成雖不是任何一個正道門派的弟子,但也熱心於除惡懲奸。”“不過正道中人他也的罪過不少呢,此人亦正亦邪,正邪難辨。”這二人你來我往說的不亦樂乎,可是蘇戚戚卻聽不太懂:“正即是正,邪即是邪,那麼這個獅吼王怎麼個亦正亦邪法兒呢?”“哈哈”慕詩客一聲大笑,又一拍桌子:“說道這個獅吼王,他並未入過哪個門派為徒,但曾有過一位師父就是當時的第一神偷,墨仙李飛兒,這李飛兒有一手絕世輕功,走街串巷,進門出戶早就如入無人之境。仇木成跟隨他學了五年輕功,也不遜於他師父了。但是他與他師父不同,李飛兒喜歡珍奇古玩,常常在朱門大戶家中往來。而仇木成卻喜歡習武,所以他更喜歡在那些武林世家的屋子裏做梁上君子。不過他們師徒二人都有一個毛病,就是古玩玩夠了,秘籍看懂了都喜歡將東西還回去。而仇木成的獅子吼也是這樣半偷半借的學來的。而他又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學武奇才,天賦加上努力,仇木成往往能將別門別派的功夫學的比本派的弟子還要出色,這就是為什麼名門正派之人不喜歡他的緣故。不過蓋棺定論,這獅吼王當之無愧的還是一個大俠式的人物。話分兩頭各表一枝,當時東南沿海有一個富水鎮,鎮邊靠海的地方有一窩十分囂張的海盜,當地人稱惡鯊幫,年年向富水鎮和周邊的幾個小鎮子征收保護費,不能及時交銀子的全被惡鯊幫殺的連隻畜牲也不留。獅吼王途徑此處聽聞這樣的惡行,頓時義憤填膺將惡鯊幫盡數殲滅。當地的百姓知道了此事,本想好好謝謝獅吼王,可他老人家早就離開了,鎮名隻知道此人外號獅吼王,於是就在當地的祠堂裏塑了一個獅子的像。
誰知這名不見經傳的惡鯊幫,竟是當時東南沿海一帶,第一的海盜大幫——金錨船幫的一個小分支。”“難道那個穿幫金毛兒就派人殺了獅吼王?”蘇戚戚接口問道。“豈止阿,那穿幫金毛兒,”慕詩客聽蘇戚戚管金錨船幫叫穿幫金毛兒很是有趣也就跟著這樣叫,蘇戚戚隻當他笑話自己瞪了他一眼,慕詩客衝她一笑繼續說:“那穿幫金毛兒的幫主叫鐵章魚,他率領了幫裏五百好手埋伏在仇府的附近,乘著夜深人靜之時,突襲仇府。獅吼王雖然有一生好功夫可全府上下真正會功夫的也就他一人,雙拳難敵四手,最後為了護自己不足周歲的兒子,命喪於鐵章魚的魚叉之下。”“那個孩子呢?活下來的嗎?”明知道是過去了的事,蘇戚戚仍然是緊張不已,為那個孩子的命運擔憂。“急什麼。原本第二日武當的吳清風道長,與獅吼王約好來拜訪,誰承想見到的卻是一片修羅場,道長在成山的屍體中一個一個確認是否還有幸存的人,隻聽得一聲嬰兒的啼哭之聲,循聲而去發現了在死人堆裏的嬰孩。吳道長將嬰孩帶回武當,吳道長見過江湖險惡,經曆過人生起起伏伏,看過太多冤冤相報的事,希望這個孩子能放棄仇恨,故將“棄”字拆開,為他起名為仇雲升。虎父無犬子,仇雲升自小在武學上天賦異稟,不出十五歲平輩中已無敵手,算得上是武當派數一數二的高手。想到獅吼王的絕學,吳道長將他送到了少林,達摩堂普慧大師聽聞他是獅吼王的兒子,非但對獅吼王當年盜書一事毫不介懷,反而更悉心的教導仇雲升,”“咦,銀獵你們豈不是師兄弟?”銀獵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仇雲升上山時我已經出師了,所以隻是很少的見過他兩麵,當時的確覺得他與眾不同,沒想到不僅端了金錨船幫生擒了鐵章魚,還能重振獅吼王當年的威風。”“那當然,這種仇恨豈是說放就能放得下的,仇雲升端了金錨船幫後將他們的錢財分了一半給沿海的老百姓,還有一半就用來在仇府舊址上蓋了這個醒獅山莊。這次醒獅大會就是為了慶祝醒獅山莊的落成,向天下昭告金錨船幫的惡行。”“哈,獅吼王當年名聲這麼大,這次醒獅大會一定有很多武林名宿參加,一定很熱鬧呢!”銀獵看蘇戚戚這樣一副興高采烈的天真模樣,無奈的笑了笑。蘇戚戚還想多問幾句,但慕詩客卻已經嚷著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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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過三更,楊城外的一間山神廟中,銀獵單膝跪地,麵前立著一個藍衣人:“這次要你幫忙找一個人。”藍衣人轉過頭來看著銀獵,月光下這個人年紀約莫四十五六歲卻已是灰發白須,滿是飽經風霜之色,周身散發著一股凜冽的寒氣。
“我是殺手。”銀獵根本不滿意這個任務。
“你要做的隻是完成任務罷了。”藍衣人也不生氣。
“好,什麼地方,找誰?”雖然眼前這個人誰都能感覺到不是好相與的人,但銀獵並沒有太過於恭敬。
“左旭。根據上麵的消息,會出現在醒獅大會上。”
“哼,他爹可是武林盟主呢,為什麼要我們幫忙?”
“他派去的人根本找不到,照理說這不是我們殺手的事,但是畢竟沒有人比獵人對自己的獵物更敏感。你隻要找到人就可以了,醒獅山莊裏左盟主自會派人與你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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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簾白綾白絹花,大堂正中央大大的“奠”字,衣著孝服的家丁進進出出的接待到來的賓客,這醒獅山莊儼然被布置成了一座靈堂,家丁一個個井然有序的將賓客引入自己的座位,凡有頭有臉的都被引入了大堂分別落座,另有一些籍籍無名之輩,則隨意的散座在院子裏。蘇戚戚、慕詩客和銀獵三人一個逃婚在外,一個素來不喜歡拿慕二公子的身份出來顯擺,一個是永遠活在暗處的殺手,自然不便堂而皇之的步入大堂,蘇戚戚更是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小子模樣,原本桃花般的嬌容抹得灰頭土臉的,一身黑灰的粗布短打,躲著一點,不是太撚熟的人一時半會兒還真認不出來。
待山莊的主人仇雲升現身已是日正中空了,他也是一身的披麻戴孝。仇雲升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隻言未語,先從家仆手中接過了三支香,在靈堂前上了香,又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站起身來,向眾人一抱拳說:“諸位武林前輩,晚輩有禮了。”隨後深深一揖。“諸位都是晚生的前輩,對於家父的生平遠比我這個做兒子的更了解。雖然家父生前並非與在座的每一位都有往來,但想來諸位今日能來這醒獅大會定然是帶著一份敬意而來。仇府二十年前慘遭滅門,上上下下七十三口人隻餘下了晚輩一人,如不是晚輩的恩師吳道長,想來……”仇雲升雙手緊握,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才又緩緩開了口,“可歎仇府一夜之後隻餘下的七十三個墳包。晚輩今日就想為這七十三口人風風光光的補辦一次葬禮,希望在座各位,若是與家父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的能為家父敬上一炷香,以告慰家父及仇府所有死去的人們的在天之靈。”仇雲升的話音一落,靈堂上頓時靜的隻聞得呼吸之聲。過了一會才見少林普智大師緩緩站起,說道:“獅吼王當年名動江湖,老衲與師弟向來十分敬重,不想居然……斯人已逝老衲今日就率眾弟子為獅吼王做法,希望這七十三口冤魂早登極樂。”說罷便與身後的十餘名少林弟子齊齊的在靈堂前坐下,誦經之聲充斥在了山莊上下。蘇戚戚感覺像進入了天堂一樣安靜平和,慕詩客卻在一旁冷笑道:“這個老禿驢真個的狡猾,他在地上一句‘阿彌陀佛’,往後這個山莊裏發生什麼是都與他無關了。”蘇戚戚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慕詩客回了她一個看好戲的眼色。
眾人見了少林方丈都表了態,也就不敢再怠慢了,一個一個的站了起來,有的說:“仇大俠武功蓋世,雖未創出什麼新的招式,但也不愧為一代武學大師。”有的說:“獅吼王在世時,除暴安良的事跡不在少數,可惜英年早逝,天下又少了一位俠義之士了。”眾人的話匣子一打開就再也合不上了,這個說獅吼王見有人接鏢車出手相助,那個說有個惡霸強搶民女,獅吼王將他打得滿地找牙。眾人在堂上越是將獅吼王誇得宛如天神一般,仇雲升嘴角的冷笑越是加深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