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隻是當時 第64章 荊棘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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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盈與韓澤私自成婚後,在久居的山穀中,兩人過了一段相當愉快和甜蜜的時光,直到韓澤決定搬到州郡首府祺城去居住。
搬遷之前,柳子盈有些不解:“你久居山穀,怎麼會突然想到要搬到祺城去住?”
韓澤給了她一個讓她無能拒絕的理由:“你我成婚,並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樣的婚姻你我雖然自足,但卻不能為世人所認同,我自幼父母雙亡,所以不能為我主持婚姻,但是子盈,你的父母尚在,如何能不告知呢?天下父母,無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平安富貴,想必你的父母亦是如此,希望你能有一個好的歸宿,所以,我不能一直待在山穀,一無所有地生活,故而我要決定出穀,去努力拚搏一番,為自己贏得一個身家,好光明正大地到你的家裏提親,再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你應該知道,我在意的唯有你罷了,是否舉辦婚禮,其實…我並不在意。”
“正因為你從來不在意,所以我才格外愧疚,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讓你一直委委屈屈地跟著我。”
“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要經商。”韓澤簡練地道出結論。
“經商!?”柳子盈萬分驚訝。
韓澤頷首:“我已經與霍羌商議好了,在祺城開一家字畫店鋪,所有的本錢花銷皆由他來支付,我來經營便可,待他將出資的本錢全部收回之後,之後店鋪每年的收益皆與他平分,子盈,你放心,字畫方麵,我還是懂一些的。”
“那經營字畫的門麵找到了嗎?”
“門麵的事情不用我們操心,因為霍羌不僅幫我找好了門麵,而且還提供了一處宅子供我們在祺城棲身。”
柳子盈的心中總有一絲隱隱約約的不妥:“商人大都重利,為何霍羌他竟會如此幫助我們?”
韓澤自信笑道:“那是因為將來我會給他最大的利益回報。”
柳子盈懵懂不解地看著韓澤,等待他繼續解釋,但是他卻不再言語,隻是疼惜地刮刮她的鼻梁,而後複將她擁入懷中,開始親吻她的眼睛,柳子盈身子一軟,頓時淪陷在他溫柔的索取之中。
與韓澤成婚之後,柳子盈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之前對韓澤的了解,並不是全部,他雖然看起來溫潤,但是內裏卻有著不為人知的強勢一麵,這樣的強勢總會在無形之中給她一種錯覺,錯覺韓澤似乎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但是她又講不出是哪裏不對,就比如韓澤對她的迷戀,成婚之前一直恪守禮節,時刻與她保持著幾分距離,成婚之後卻突然沒了禁製,好似她的一個眼神,一個笑容,都能讓他無限驚豔,而且在夫妻之事上,他對她更有著超乎想象的熱情和執著。
字畫店鋪如期開張,而韓澤並沒有如柳子盈所想的整日待在店鋪內打點忙碌,因為店鋪有專門的掌櫃和夥計進行打理,韓澤甚少去店鋪,隻是偶爾去那麼一次,而去了亦隻是巡視,再略加指點一番,就是如此地簡單隨意,店鋪的生意竟出人意料地紅火。
霍羌提供給他們居住的宅邸並不算大,但卻配備齊全,而且還有韓澤專門處理事務的書房,其實韓澤並不常常出門,店鋪的賬薄每天都會有專人送來供他查驗,而每次送賬薄的小廝來了,韓澤都會主動地帶著小廝走向書房,往往這個時候,柳子盈都是不會跟隨的,因為韓澤曾對她講過,他希望她一輩子安樂平靜,即便是店鋪裏的事情,亦不希望她跟著著急操心,所以每次韓澤一去書房,她便默契地不再相隨,不過,每次見到那位送賬薄的小廝,她的心中總會產生一種無法言道的情愫,她總覺得自己之前曾見過此人,但是具體在哪裏見過,她又記不大真切。
柳子盈本以為日子就這麼平靜地過下去,直到她再次遇到雨兒的父親。
那是一個晴朗的早晨,似往常一樣,韓澤與她在床上膩了許久,才戀戀不舍地放她起床。
洗漱完畢,用完早膳,柳子盈開始為韓澤縫製內襯的袍褂,自與韓澤成婚以來,她如其他賢惠的妻子一般,開始熱衷於親手為自己的夫君趕製衣服,柳子盈的女紅手藝傳承於自己的母親柳秦氏,做出來的繡品是天下難得一見的珍品,不過因為從不外傳,世人才知曉甚少。
柳子盈安坐在床榻上,細細地在韓澤的袍褂上繡著紋飾,而韓澤則閑閑地斜倚在床榻的另一側,安靜地看著書,好似自搬到祺城之後,韓澤看書的類別亦有了很大的變化,他之前是常常抱著醫書不放,現在卻換成了《策論》、《智謀》之類有關政事的書目,有次她很奇怪地詢問韓澤:“你現在看的這些書目應該和商道並無多大關聯吧?”
韓澤淡淡答道:“經商不止要懂商道,有時候還需要智謀,用謀劃之策才能使自己在商界中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柳子盈想了想,似乎無從反駁,亦就接受了韓澤的觀點。
柳子盈正繡黹著,突然發現自己想要的那種繡線竟不太足,便打算外出購買,韓澤本打算陪她一起去,正在此時,那位常常來送賬薄的小廝竟不期而至,韓澤無奈,隻得仔細地囑咐她一番,才放她出了門。
柳子盈再次在臉上塗好藥水,而後頂著一張疤痕臉輕快地出了門,她比較鍾愛城西那家繡品店裏的繡線,不僅染色均勻,質量上佳,而且價格還十分實惠,所以她未加思量,出了門便徑直往城西走去,因她與韓澤在城東居住,所以到城西還頗有一段距離,為了節省路程和時間,她抄近道走了一條比較僻靜的小道。
一轉入小道,便看到不遠處,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正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她先是駭了一跳,後來亦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她緩緩地一步步靠近和查看,隻見男子的傷勢很重,氣息微弱,蓬頭垢麵亦看不出麵容如何,審視完畢,柳子盈不禁歎息,依此人的傷勢來看,即便是將他即刻送醫去療治,恐怕亦是無能救治,性命堪危。
柳子盈雖然惋惜,不過亦沒有放任不管,她從袖中掏出一枚瓷瓶,再從瓷瓶裏麵取出了一粒藥丸塞給男子服食,藥丸是韓澤還在山穀時煉製的,可以補氣化瘀,待男子服食後,她站起身,掃視周遭,打算找人將男子送到鄰近的醫館去治療。
沒想到這時,男子竟有了意識,他忍著巨大的痛苦,蹙眉咬牙,低低地喚道:“柳,柳…姑娘!”
柳子盈非常意外,重新蹲下正視男子:“你叫我什麼?”
“柳…姑娘!”男子又喚了一聲。
“你…居然認識我?”柳子盈有些不能置信地審視著男子的麵容,甚是困惑:“你是……?”
“我是,是雨兒,雨兒他爹……”男子因為傷勢嚴峻,言語並不連貫,斷斷續續。
“是你!?”柳子盈不禁大吃一驚:“你不是在霍羌的農莊裏嗎,怎麼會在這裏,而且還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到底…是誰傷的你?”
“柳,柳姑娘,韓大夫他,他…已經死了,那個人,現在在你身邊的那個人,不是,不是韓大夫。”雨兒父親艱難地向她表述著。
“什麼!?你…所言何意?”柳子盈目瞪口呆,更是吃驚。
“柳姑娘,我親眼所見,那個,那個和韓大夫長的一模一樣的人,他指示著他的隨從,殺死了韓大夫,他們不僅殺死了韓大夫,還殺死雨兒,和雨兒他娘,因為我常常打獵,會一些拳腳功夫,又熟悉山中地形,所以才會在那天逃過一劫,不過,他的人並沒有放棄,一直在追殺我……”
柳子盈總算聽明白了,她顫抖著聲音,似乎是不能相信:“……你,你撒謊!”
“柳姑娘,韓大夫…對我一家恩重如山,你又是他的未婚妻,我,我怎敢騙你!?”雨兒父親竭力維持著精神:“在山穀中,我看到你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怕你也有危險,所以一直都在尋找機會,尋找機會將這個真相告訴你,但是他的隨從時時刻刻都在茅屋前麵把守,我沒有辦法接近你,後來,後來你們搬到祺城,我便也跟著來了……”
柳子盈心如重擂,隻覺得頭暈目眩,耳朵轟轟一直作響,雨兒父親最後的話宛如利刃,狠狠地剜在她的心房上:“我來到祺城,整日整日裏守在你住的房子外麵,隻是想等到哪日你外出的時候將真相告訴你,但是我沒用,最終被他們發現了,我茫無目的,逃到這裏,被他們重傷,他們以為我死了,我也以為我死了,但沒想到還能留下這最後的一口氣,更沒想到在死之前我還能再見到你,現在我即便是死,也死,死而無憾了……”
話未言盡,雨兒父親便永遠地閉上了雙眼,柳子盈呆呆地望著再無生息的雨兒父親,冷汗淋漓,她隻覺得胸口一窒,喉間一甜,竟生生地吐出了一口血,驟然間,黑暗向她盡繞而來,她雙目一閉,便猛然失去了意識……
柳子盈醒來的時候,那位熟悉但又分外陌生的男子正守在她身邊,見她醒來,完全掩飾不住臉上的驚喜,喜悅之色明顯地掛在他的眼角與眉梢:“子盈,你終於醒了!”
柳子盈迷茫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半天都沒有反應。
見柳子盈毫無反應,男子不禁斂了笑容,隨後緊張地望著她:“子盈,你怎麼了,是不是覺得身體不適?”
柳子盈隻覺得諷刺:“你不是大夫嗎,我身體哪裏不適,難道你會診斷不出?”
聞言,男子的表情這才真正地嚴肅起來,他定定地望了她片刻,蹙了蹙眉,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原來,你…都知道了!?”
雖然疑問的語氣,但是卻含納著分外肯定的意思。
柳子盈終於正視他,滿含怒火,厲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男子低首,沉吟須臾,而後抬頭如實作答:“我是丁零六皇子,詹昱!”
柳子盈怒極,猛地掀被起身,男子見狀,臉色大變,急忙上去製止:“子盈,你小心一些,你現在已經有了身孕,萬不可妄動急躁。”
男子的話猶如當頭棒喝,讓柳子盈震驚當場,再亦沒有力氣動彈。
自從知道真相之後,柳子盈的人生天翻地覆,再無快樂可言,她心心念念的戀人韓澤已死,自己則被殺死韓澤的凶手欺瞞,不僅委身於他,而且還懷了身孕。
詹昱之前頂替著韓澤的身份待她,她以為詹昱是韓澤,因而全心全意對他,相應地,詹昱亦給了她絕對的自由和安樂,現下真相被披露,柳子盈憎恨詹昱,詹昱無計可施,隻得將柳子盈完全禁錮,讓她時時刻刻在自己的掌控範圍之內,因此他找了許多婢女來看守她,一是防止她離開,二是防止她做出不利於她自己的舉止,進而傷害到腹中的胎兒。
詹昱此番來至天闕,就是為了搜尋情報,祺城富庶,更何況祺城還有他的同盟霍羌,不成想竟在怡琴大會上看到了擁有著絕世容顏的柳子盈,詹昱其人,狠毒且有心計,但凡他看上的,都會想方設法得到,丁零的王位,他已覬覦多載,並亦謀劃多年,對於王位,他誌在必得,而此下遇到了難得一見的美人,他哪裏肯輕易放過?
柳子盈甫一彈完琴,詹昱便指示自己的暗衛緊步跟隨,以探查她的居所行蹤,沒想到暗衛竟看到了韓澤,也看到了柳子盈與韓澤的情感糾葛,聽完暗衛的彙報後,詹昱隻是輕輕一番思慮,便決定除掉韓澤,而後替代韓澤,於是,詹昱輕而易舉地便以一套圓滿的謊言將柳子盈納為己有。
至於詹昱與韓澤,實為同胞雙生兄弟,因於丁零皇室,一胎雙生被視為不詳,詹昱的母妃為保地位,便決然拋棄一子,因韓澤出生的時候,身體稍弱些,於是便成了被拋棄的對象,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不忍傷其性命,便命令心腹將韓澤偷偷送出王宮,更韓澤怕長大之後被人發現與詹昱相貌相同,進而惹來禍端,於是她便特地囑咐心腹將韓澤送遠一些,最好能送到天闕異國,遠離丁零。
詹昱母妃的心腹抱著韓澤出了丁零王宮,快馬加鞭,一路直奔大漠趕去,恰於此時,其心腹看到了一支天闕商隊,於是她勒停馬匹,轉念一思,而後偷偷地將韓澤放在了商隊的馬車之中,同時還留下了一幅遙作念想的鬆鶴圖以及一封書信,信中隱去韓澤丁零皇室的身份,簡單地解釋了他被遺棄的理由以及他的生辰八字,後來商隊的人將韓澤帶到天闕,多番輾轉,最終被一位隱居於山穀的居士收養,韓澤自小以居士為父,因居士擅醫,他自小便跟著居士習醫,一直到長大成人遇到柳子盈。
關於韓澤的存在,來天闕之前詹昱便已知曉,那是他的母妃在臨終前告訴他的,他清楚地記得他的母妃當時以萬分懇切和期盼的語氣對他囑托道:“若是將來你能登上王位,你一定要答應母妃,將你的弟弟找到,你的弟弟,與你同胞雙生,因丁零習俗,雙生昭示不詳,所以當年母妃為了自保,也為了你的安危存亡,故而自你的弟弟一出生,母妃便將他狠心遺棄,這麼多年了,母妃一直自責不安,所以母妃懇請你,懇求你將他找到,並好好待他,以彌補母妃這麼多年來對他的虧欠。”
詹昱當時爽快應諾,但是當暗衛對他提及韓澤後,他便馬上改變了想法,韓澤實不該留,若是在他登上丁零的王位之後,這個與他有著一模一樣麵容的弟弟,萬一心思生異,頂著他的麵容和身份行事,那麼,於其而言,豈不是一個巨大的隱患?更何況,還有他看上的女人柳子盈,她對韓澤一往情深,所以韓澤更不該留,因此就這般,絲毫都沒有顧及到與韓澤兄弟情誼的詹昱,指示著隨從將正在雨兒家為雨兒治病的韓澤殺死了。
既然韓澤都已經死了,那麼雨兒一家則更不能留,留下來必定後患無窮,更何況他還要為柳子盈編造一個圓滿的謊言,讓她能心甘情願地跟隨自己。
待柳子盈知曉韓澤與詹昱的關係後,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刮:“韓澤是你的同胞兄弟,你也能下得了毒手,去殺死他!”
詹昱毫無愧色,將一切的責任皆推到她身上:“他本可以以活命,緣何你卻隻愛慕於他,所以,為了我要得到的,他則是一個障礙,因而必須得死。”
“那雨兒一家呢,和你又有什麼怨仇,你卻要殺死他們,雨兒今年才隻不過五歲,還隻是一個稚童,他又懂得什麼!?”
“是啊,還才隻有五歲,便已重症染身,日日苦痛,不僅自己受罪,還要拖累父母,留下來又有何用,我也算是行了一善,替他永久地解除了痛苦,而殺死他的父母,也等於是替他們做了解脫,不用再去承受失去兒子的痛苦。”
“你,你這個劊子手!”柳子盈怒得渾身發抖:“你冷酷狠毒,簡直沒有一點人性可言!”
“沒有人性!?”詹昱的神情尤顯無辜:“如若我真的冷酷狠毒,何苦還要在你麵前費盡心機,編造那些個故事來讓你快樂安逸,還何苦還要開一個莫名其妙的字畫店鋪?”
“你開字畫店鋪完全是為了敷衍我吧?”柳子盈望著麵前那張與韓澤一模一樣的麵孔,再聽著他故作無辜的言語,隻覺得冰寒將自己重重包圍,徹骨的涼意一點一點地浸透了全身:“你乃丁零皇子,來天闕必定是為了情報,待在山穀,消息閉塞,交通不便,不利於你情報的收集,所以你才編造了一個開字畫店鋪的理由,讓我跟著你搬到祺城來住。”
頓了頓,柳子盈遂虛無地自嘲道:“那個小廝,每天都來給你送賬薄的小廝,我分明之前都已經見過他,見過他以侍從的模樣尾隨在你身後,但是我卻沒能及時地認出來。”
“送賬薄!?”柳子盈冷嗤一聲,不禁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談什麼送賬薄,其實應該是來和你討論情報的吧,我真的好傻,現在才想明白,怪不得他每次一來,你都會用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支開我,千方百計地阻止我進書房。你的字跡、生活習慣和興趣嗜好,與韓澤完全都不一樣,但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俱毫無懷疑,我一直自詡戀慕韓澤,但是連眼前的人是否是他都辯別不出,哪日我若是死了,還有何麵目去麵對韓澤……”
言及於此,柳子盈隻覺得渾身皆虛脫無力,再亦講述不下去,詹昱知她心情不暢,故而不曾反駁,一直麵無表情地聽她發泄,但是當他驟然聽她念及“死”字,不由得一下子變了臉色,因果而然,為防萬一,之後在對柳子盈的看守和照顧上,詹昱布置得更為嚴密。
由於心情鬱結,情緒起伏頗大,柳子盈的胎兒並未保住,而詹昱還未來得及為這個甫才失去的孩子憤怒,便驚悉丁零對天闕突然發起戰事的訊息,他聞之驟然變色,遂匆匆地帶著柳子盈返回了丁零。
詹昱此次來天闕,完全是為了收集情報,在來天闕之前,他的父王便有意圖發起戰爭,考慮到丁零的現狀,他曾上書自己的父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所以他自告奮勇,來到天闕打探虛實,收集情報,且打算將一切皆安排妥善後,再傳信於父王開戰,那時若對天闕開戰,對丁零而言,則更有把握一些,然而沒想到父王竟沉不住氣,竟受不了其他兄弟的鼓動,提前開啟了戰事,此下開戰,形勢並不利於丁零,因此他不得不攜著柳子盈匆忙返回丁零。
到達丁零的柳子盈了解了一個讓她更不能接受的事實,那就是詹昱其實早已成婚,他不但擁有著正妃,還擁有著眾多美妾,在天闕她雖然憤懣憂傷,但詹昱的身邊畢竟隻有她一人相伴,她亦算是他的妻子,然而到了丁零,她卻隻是他身邊眾多女人中的一個,而且還毫無名分。
知曉真相的那一刻,柳子盈徹底崩潰,她的父母一生伉儷情深,相攜相伴,母親身子骨較弱,生她之時耗盡了元氣,之後便再亦沒有懷孕過,而父親一生唯有她一女,亦從未想過納妾生子,即便是違背祖母意願亦不肯鬆口納妾,在父親的影響下,她一直以為她會如願嫁給一個如父親般情深執意的男子,但沒想到最終卻被詹昱騙婚,不僅被騙婚,騙婚的那人竟然還擁有著眾多女人,這一個事實猶如晴天霹靂,讓柳子盈一病不起,身體健康亦急轉愈下。
柳子盈到來之後,詹昱的其他女人很快便生了嫉妒之心,因為除了不得不去處理的政事,詹昱幾乎都待在柳子盈的處所,寸步不離,眾女終於盼得詹昱歸來,沒想到他卻帶回了一個病歪歪的異國女子,而且此女還整日地霸著他不放,眾女如何能甘心,於是嫉妒心凝聚在一起便成了一股力量,她們決心要除掉柳子盈,於是柳子盈的病漸漸沉屙,不論怎樣醫治和服藥,都不見有任何起色,後來甚至一度性命垂危,所以當有一日,柳子盈突然失去了味覺時,詹昱才赫然明白原來柳子盈是中了慢性毒藥,他立時勃然大怒,揮劍便殺死了幾個帶頭指示的侍妾,之後他仍覺得不夠,索性將柳子盈帶到了一個僻靜的場所隔離起來,她的一切用物都由他的心腹去安置和采購。
丁零與天闕的戰事越燃越烈,由於準備得不充分,丁零連連失利,損失慘重,丁零國主驚怒交加,很快便病重不起,丁零王位的爭奪戰一下子擺到了明麵上,在這個內憂外患的局麵上,詹昱即便再掛心柳子盈,也總會有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時候,所以他那位表麵上一直恭和賢惠的正妃趁他一時不備,便私底下安排人將柳子盈放走了。
待詹昱知曉柳子盈逃跑的消息時,他已無暇顧及,並安排人大張旗鼓地去追柳子盈,王位的爭奪正在關鍵時刻,而他正妃的娘家勢力恰恰又是他登上王位的絕對臂膀,美人雖然難得,但失去了江山,要美人又有何用,思疇之下,他不得不忍痛割舍,放棄了對柳子盈的尋找,而逃跑的柳子盈則為掛帥出征,抗擊丁零入侵的陳沅江所搭救。
祺城的怡琴大會上,見到柳子盈的不僅有詹昱,還有陳沅江和天闕皇帝沈顯,沈顯彼時登基還沒多久,登基之前,他已深知天闕朝廷官官相護,言聽閉塞的弊端,所以登基之後,沈顯常常會稱病不朝,實際上是微服出巡,親自去探查視聽天闕民情,而每次出宮,除了有善於暗中隱匿的大內高手護衛跟從,陳沅江皆會貼身相隨,此次沈顯選擇的目的地是祺城,理所當然地,他和陳沅江亦看到了怡琴大會上驚為天人的柳子盈。
過於美麗的事情,大都為人難忘,何況那日的柳子盈之美,可謂驚心動魄,皇帝沈顯見到柳子盈後,當下便有了計較,決定遣人探查出她的身份後,再正式納入後宮,然而當時因是微服出巡,不便暴露身份,所以沈顯便失去了找尋柳子盈的最佳時機,柳子盈後為詹昱所得。
因柳子盈當時彈琴所報的身份信息皆為捏造,加之詹昱心計頗深,做了多番布置,又刻意隱匿她的行蹤,所以沈顯多次派遣尋找柳子盈下落的人俱無所獲,沈顯雖然失望憤怒,但亦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再後來,丁零與天闕之間的戰事突起,沈顯要忙於國事,於是找尋柳子盈之事便被他暫且擱置了。
除了皇帝沈顯,還有一個人,對柳子盈亦是念念不忘,那便是陳沅江,因陳沅江知曉皇帝正在尋找柳子盈,作為臣子,因而他不得不在沈顯麵前隱藏了自己的心思,努力去遺忘,隻不過刻意去遺忘的東西,反而最難遺忘,祺城的驚鴻一幕早已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內心深處,午夜夢回,輾轉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