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萱走出浴室，一邊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看了一眼在沙發上抱著個抱枕、一臉嚴肅的林雅彤。
    餘子萱強忍著笑，在沙發上坐下：“雅彤，這個表情真不適合你。”
    無意間瞟了一眼客廳大電視裏正在放的影碟，畫麵上的兩個男人正在深情擁吻。
    “你看這種東西你老公都沒有異議？”
    “當然有了。”林雅彤毫不在乎地坦然承認：“所以我都是趁他不在的時候看啊！”
    “那他就從來沒有發現過？”
    “有啊！”林雅彤賊賊一笑：“當時他臉色鐵青，眼睛瞪得仿佛恨不得吃了我。”
    “然後呢？”
    “然後啊，我就一臉無辜地看著他，說我最近在修心理科，正在研究同性戀的心理狀態。”
    果然是個不知節製的女人！餘子萱失笑著搖搖頭。
    “子萱，你不要岔開話題！”突然想起自己專程將餘子萱叫來過夜的目的，林雅彤忙收拾起滿臉的得意，又擺出一副“我要談判”的表情。
    餘子萱端起茶幾上的咖啡，愜意地將自己整個人埋在沙發裏：“我什麼時候岔開話題了？”
    “子萱，我是很嚴肅的。”
    “我知道啊！”餘子萱懶懶地應道，品了一口手中沒加糖的咖啡，一股濃濃的苦味在嘴中漸漸消散，卻在唇齒處留下醇厚濃香的餘韻，耐人尋味。
    “餘子萱！”林雅彤美眸一瞪，繼而緩和了一下神情。
    “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吧！”林雅彤神色複雜地看著餘子萱：“你那天真的是專門去跟李偉宸相親的嗎？”
    “不是。”餘子萱很幹脆地否認。
    “那你們怎麼會……？”
    “隻是偶然遇到的。”見林雅彤一臉狐疑，餘子萱又補充了一句：“我們隻是一起工作過一次。”
    “哦……”林雅彤明顯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什麼叫做‘還好還好’？”餘子萱翻眼看了一眼一臉慶幸的林雅彤：“即使不是跟我相親，他也是去跟別人相親的。”
    “你說什麼？！”林雅彤頓時麵色大變：“你說的是真的？！”
    看著林雅彤如同翻書一樣急速變幻的臉色，餘子萱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多嘴插手這件事的必要。
    “或許吧！”餘子萱淡淡地回答。
    林雅彤愣愣地看了餘子萱一陣，突然泄氣似地癱在沙發上，大聲哀鳴：“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啊！”
    “我又怎麼了？”餘子萱奇怪地看著毫無形象的林雅彤。
    “沒什麼！”林雅彤突然一個魚打挺又坐起身來，一臉肅穆地望著餘子萱，鄭重其事地說道：“子萱，雖然我也覺得不大可能，但是還是要提醒你，你嫁給誰都可以，但是絕對不能嫁給李偉宸。”
    “哦？”餘子萱看著難得認真的林雅彤，不禁一陣好奇：“為什麼？”
    “為什麼？！”林雅彤大驚小怪地叫道：“難道你真的想嫁給他？”
    “我想嫁人家也得願意娶才行啊！”餘子萱無奈地搖搖頭，真不知道自己這個好友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麼。
    貌似她和那個人才見了兩麵吧，怎麼就說的好像明天就要步入婚姻殿堂了似的？
    “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篤定地說他一定不行？畢竟他看起來無論相貌條件還是身份地位都是上上乘，不是嗎？”餘子萱故意加重語氣：“肯定符合我媽的擇婿標準。”
    林雅彤見餘子萱竟然破天荒地誇讚一個男人，不由越發驚訝。
    “那是你媽，不是你啊！”
    餘子萱聞言抬起眼睛瞄了一眼林雅彤，微微一笑：
    “你知道的，我結婚本來就是為了我媽。”
    “這……”林雅彤瞠目結舌，不敢置信地看著餘子萱：“你……忘了，李偉宸是個……同性戀？！”
    “那又怎麼樣？”餘子萱看著已被自己嚇呆了的林雅彤，笑得促狹：“我並不需要他愛我啊！”
    林雅彤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
    看著林雅彤徹底呆住的樣子，餘子萱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沒話可說了吧？！“
    “你……”終於回過神來的林雅彤看見餘子萱一臉毫不掩飾的揶揄嘲弄，美眸頓時瞪得老大：“你在耍我！！”
    “誰讓你那麼好騙！”餘子萱一邊笑一邊躲過氣勢洶洶朝自己撲過來的林雅彤：“這麼多年了還不長進！”
    兩個已經年近三十的女人在沙發上鬧成一團，仿佛又回到了剛剛畢業的那一陣，心頭因為生活累積的重重陰鬱也在嬉笑中點點消散。
    終於鬧夠了，餘子萱整整被拉開的浴袍，搶過林雅彤手中的抱枕，又將自己埋回沙發。
    看著同樣衣衫不整、氣喘籲籲的林雅彤，餘子萱突然打趣道：“你直接明說你不希望你堂哥的老公被我搶了就好了。”
    林雅彤也靠回沙發，一雙美腿毫不顧形象地搭在茶幾上，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其實也不全為了他，也是為了你。”
    “為了我？”
    “是啊！”林雅彤轉頭看向餘子萱：“子萱，我還是希望你能有個正常的婚姻，正常的家庭。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會失敗，不是所有你愛的人都會背叛你。”
    餘子萱聞言一陣靜默。
    半晌，餘子萱輕輕歎了口氣：“昊凡向我求婚了。”語氣裏有些苦澀。
    “然後呢？”林雅彤似毫不意外：“你拒絕了？”
    餘子萱卻沒有回答，反而問了一句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雅彤，你覺得你幸福嗎？”
    林雅彤愣了一下，隨即幸福地笑了笑：“當然。”
    “那麼，為什麼你們到現在都不要孩子呢？”餘子萱悠悠的口氣帶著些迷蒙。
    林雅彤神色一僵。
    “對不起，雅彤。”餘子萱反應過來，轉過頭抱歉地看著林雅彤。
    “沒什麼。”林雅彤不自在地笑笑。
    “那你那個堂哥和李偉宸現在怎麼樣了？”餘子萱眼見氣氛開始凝滯，忙轉移話題。
    “誰知道呢！”林雅彤歎了口氣：“每次問他他都不說。你別看他長得跟女孩子一樣秀氣，脾氣硬起來誰都拗不過他。”
    “小時候有一次我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給他換了條裙子，”林雅彤嘴角浮現一抹狡黠的笑：“後來他醒了以後硬是整整把我冷凍了半年，任我怎麼說都不理我。”
    “那時我就知道他是惹不起的。看起來柔弱，但是比誰都倔強執著，一旦觸碰到他的底線，任你怎麼後悔道歉都無濟於事。隻是沒想到，”林雅彤眼眸黯了黯：“他竟然會選擇這麼一條難以堅持的道路。”
    “那天看著李偉宸毫不在意地傷害他，我確實很憤怒，因為我知道澤洋他對這段感情投入了多少忍耐與堅持。但是同樣我也慶幸他們分手了，畢竟這條路要走下去就注定了要受更多的傷害。”
    看著林雅彤難得沉靜凝重的側臉，餘子萱腦中突然浮現張愛玲說過的一句話：牽手是一個很傷感的過程，因為牽手過後是放手。
    既然早知道注定要放手，為何當初還要執著地說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