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宸的臉霎時沉了下來。
    “這些是那個男人給你的？”
    “嗯……”看到兒子越變越黑的臉色，蘇茜最後一滴眼淚也被嚇了回去，心虛地低下了頭。
    “媽，你拿它們來是想做什麼？跟那個男人一樣逼我結婚？”李偉宸語氣轉冷，話中是再明顯不過的譏諷。
    “不是的！”蘇茜抬起頭，慌忙解釋：“你爸他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李偉宸冷笑連連，看著蘇茜的眼中也漸漸失了溫度：“媽，你還嫌以前被他騙得不夠，現在竟然還相信他，跟他一起對付自己的兒子？”
    這句話顯然分量太重，正擊中蘇茜傷口，蘇茜一下子呆住了。
    看著蘇茜一臉震驚的表情，緊接著，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順著臉頰緩緩滑下，李偉宸這才驚覺自己憤怒之下口不擇言地說了什麼混賬話。
    “媽……”李偉宸張了張口，想要開口道歉，但一看到桌上的那疊照片，話又咽了下去。
    蘇茜呆了一陣，突然撲到李偉宸懷裏，不停用手捶著兒子的胸膛：“李偉宸，你這個混蛋！”
    李偉宸機械地任蘇茜捶打，臉上劃過一絲內疚和痛苦。
    “連你都來欺負我。李偉宸，你這個混蛋……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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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偉宸，你就去見見這些女孩子嘛！你看，都很漂亮的。”蘇茜哭得紅腫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兒子。
    “媽……”李偉宸無奈地用手隔開蘇茜遞到眼前的照片：“我很累了。”
    蘇茜見兒子扯了扯領帶，用手按了按眉心，一臉倦色，不由生出幾分心疼。
    “就是因為會累才更應該趕快結婚嘛！有個女主人替你管家，你才不會那麼疲憊啊！”
    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蘇茜突然轉頭看向被無視了很久的林澤洋：“澤洋，你說是不是？”
    沙發上的人和站在沙發邊上的人同時一僵。
    李偉宸看著林澤洋身軀一震之後頭埋得更深了，不由得更加心煩意亂。
    “媽，這關澤洋什麼事，你不要扯上他。”
    “怎麼了，澤洋不是你的好朋友嗎？”
    說到這裏，蘇茜突然想起自己剛才竟然當著外人的麵哭得毫無形象，不由不好意思地對林澤洋笑笑：“澤洋不要見怪啊！”
    “沒、沒什麼。”林澤洋勉強地回了一句。
    “還是澤洋好。”蘇茜走過去拉著林澤洋的手，看著林澤洋的眼中滿是喜歡：“澤洋要是女孩子就好了，我絕對要讓偉宸把你娶回家。”
    李偉宸和林澤洋又是一愣。
    等到反應過來，李偉宸心裏一陣苦笑：自己這個媽，可真有折磨人的本事。這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嗎？
    正要說些什麼岔開話題，李偉宸卻見一直低著頭的林澤洋咬了咬牙，似下定了什麼決心，突然抬起頭來。
    “阿姨，偉宸，”林澤洋神色古怪地瞟了李偉宸一眼，蒼白的麵孔上是強裝的鎮定：“今天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打擾了這麼久真不好意思。”
    要回家了嗎？李偉宸緊盯著林澤洋的臉。
    “咦，澤洋要走了嗎？你不是有事要跟偉宸商量嗎？還等了這麼久。”
    “沒什麼要緊事，改天再談就好了。”林澤洋勉強笑笑：“阿姨再見。”
    “媽，我送送他。”李偉宸拿起沙發上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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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梯裏，李偉宸靜靜看著林澤洋，突然兩手一伸按在電梯光滑的側壁上，將林澤洋困在自己的雙臂間。
    “澤洋。”李偉宸低沉的聲音響起：“對……”
    “偉宸。”林澤洋突然抬起頭打斷他：“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李偉宸一怔。
    “偉宸，”林澤洋仍然低著頭，看不清神情。
    “偉宸，我很累了，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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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偉宸，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蘇茜見兒子打開門，拖著沉重的步子走了進來，神色似乎比剛才更顯疲憊，忙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李偉宸腳步未停，徑直向臥室走去：“媽，我累了，先睡了。你今晚不要回去了，就睡我隔壁那間吧。”
    說著，李偉宸頭也不回地走進臥室，關上了門。
    蘇茜不再說話，看著李偉宸仿佛瞬間滄桑了數歲的背影，神色漸漸複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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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李偉宸走到床邊，鋪天蓋地的倦意席卷而至。
    躺在床上，眼睛卻仿佛有自己的意識般，無論如何都合不上。躺了一陣，李偉宸索性坐起身來，靠在床頭點燃了一支煙。
    ——偉宸，我們分手吧……
    從來沒有想過，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會是由林澤洋提出的。
    雖然之前吵架嚴重的時候也曾因為衝動分開過，但林澤洋從沒有像這次這樣認真地提出“分手”。
    那個總是單純地望著自己的男人，那個沒有任何理由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男人，那個哭得像個女孩子卻遠比自己堅韌執著的男人。
    當那雙哀求的眸子最終抬起來望著李偉宸的時候，李偉宸沒辦法開口拒絕。
    隻是，心在那瞬間徹骨的乏意，令李偉宸再不想維持那一直強撐筆直的身形。
    乏了，是真的乏了吧……
    自己乏了欺騙和傷害，林澤洋乏了等待和承受。
    或許，早該走到這一步，隻是他們仍不願放棄那最初的堅持，相信著憑借著執著最終能讓現實低頭，卻沒想到轉了一圈，他們仍是被現實操縱的玩偶，演著它寫好的劇本。
    林澤洋不想再演下去了，於是他放棄。
    退出那傷人的劇本，同時也退出李偉宸的人生。
    李偉宸無法開口挽留。
    或許，那個男人早料到他們今天的結局，所以最初的時候才會對他的堅持那麼不屑一顧。
    乏了，真的乏了……
    在他看到那一疊照片的同時一定是感覺到了重量吧，來自那人的霸道，來自蘇茜的期待，來自現實的壓力。那壓得人喘不過來氣的重量，他不忍身心疲倦的李偉宸繼續承受，於是選擇了放手。
    放手，即是解脫。
    澤洋……
    李偉宸吐出一口煙，望著緩緩消散的煙圈，嘴角勾出一個苦澀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