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都市男女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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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會被攔住,或者至少被盤問一下目的,卻沒想到門前的保鏢隻是看她一眼就沒再搭理她。
本來還有些奇怪,等到進了酒吧,餘子萱才終於醒悟過來。
原來這家酒吧名為“GayBar”,實際上卻是男女都能進,也就是說,女同在這裏也同樣受歡迎。
想到這裏,餘子萱不由有些好笑:自己這樣子難道看起來像個la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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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個比較隱蔽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咖啡,餘子萱隨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古樸粗獷的裝修風格,桌椅都是木質的,牆上還掛著一些看不懂的抽象油畫,看來頗有些後現代的味道。
這讓餘子萱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個電視劇。在一個類似風格的酒吧裏,男主角穿著幹淨的白襯衣牛仔褲,低著頭調酒。略長的劉海垂下來,讓人看不清神色,卻不知怎麼的就讓餘子萱迷上了。
那段時間餘子萱瘋狂地喜歡這個演員,有時就連夢裏都會夢到。隻是每次夢到最後,那張臉就會莫名其妙地和夏文皓那張戴著眼鏡的臉重疊起來。
現在想想,可能是因為他們有著極為相似的笑容吧:幹淨、溫和、不張揚。
昏暗柔和的燈光,一個吉他手坐在高腳凳上低低彈唱。看來與普通的酒吧並無過多不同,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那一對對或依靠或接吻或在舞池中相擁著緩緩搖晃的喜怒哀樂的主角由異性變成了同性。
忽然一場陣雨
世界縮為屋簷
你熟悉的側臉
回頭就在眼前
一分神丟了手裏煙
墜落了燃燒的歲月
讓畫麵再接回從前
省略了昨天的昨天
後來的你好嗎
有比較快樂嗎
我應該高興吧
卻又說不上話
雨打濕你右邊的肩
淚滑過我左邊的臉
這就是唯一的關聯
當愛是倉促的句點
你曾是我吻過我愛過也傷過
擁有過卻錯過的情人
這樣太殘忍
你現在總是刻意保持陌生
你吻過你愛過也恨過
擁抱過卻犯錯的情人
我不能過問
是我先轉身愛上了錯的人
戀上一個人
舒緩柔和的音樂配上吉他手低沉磁性略帶滄桑的嗓音,仿佛在輕聲訴說著一個現代人再熟悉不過的故事:愛與失望、離別與傷感……
傷感……
是啊,再多的情感對現代的人來說已是奢侈。匆匆到來,匆匆離去是一種習慣,即便在感情上也不願過多停留。也或許,在街上再次擦肩而過時,那心中一閃而過的酸楚和傷感,便是曾經愛過的唯一證據了吧……
餘子萱望著舞池中隨著音樂的改變開始漸漸瘋狂起來的人群,本就微醉的眼眸漸漸迷蒙起來。
這些人,不顧世人的眼光,偏隅社會的一角,愛得決絕慘烈。隻是不知道,這樣禁忌的愛情是否真能填補他們心中的空洞,讓他們得到救贖?
看著吧台旁一對原本低聲爭執的一對男同聲音漸漸無法控製終於發展成爭吵,其中一人憤然離去,另一人趴在桌子上哭得泣不成聲,餘子萱苦苦一笑:
若有朝一日發現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廂臆想,不知他們要如何接受這比常人更為慘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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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看著開著電視、抱著狗在沙發上睡著的母親,餘子萱眼睛一酸。
不知不覺間,母親年過50了。
還記得父親去世那天,母親一聲未哭,隻是在父親滿含留戀地看她最後一眼然後閉上眼睛時,一聲不吭地昏了過去。
餘子萱清楚記得自己當時那種天崩地裂的感覺。不是因為父親的離去,而是害怕母親從此拋下自己。
年僅9歲的小子萱緊緊抱住醫生的腿,哭得在場的人無不潸然淚下:“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媽媽,求求你……”
父親的葬禮上,母親像失了魂,呆呆地望著父親下葬,呆呆地應付前來悼念的親戚,隻手裏一直緊緊握著小子萱的手。
旁邊有人輕聲低語:“真可憐,這麼年輕就死了丈夫。”
“你知道什麼,她現在難受是假難受,過不了兩年改嫁了就什麼都忘了!”
“說的也是……”
年幼的餘子萱不知道那些人說的話代表什麼,母親也沒有絲毫反應,隻是旁邊的外公聞言望著自己女兒的臉上是無盡的自責和痛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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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其實對母親並不好,這是餘子萱長大之後才知道的。
兩個人確實有過一段銘心刻骨的感情,一段那個年代並不鮮見的故事:
男子初見女子之時,是作為臨時的代課老師。男子對當時身為校花的女子一見鍾情,推掉了所有上門來求的婚事,誓言非女子不娶。女子起先對男子並無感覺,直到男子考上軍校英姿颯爽地站在眼前,一顆芳心才首次起了波瀾。
然而還未等波瀾成長為滔天大浪,男子家裏卻變了卦,為男子找了一個身份更為“匹配”的伴侶,想要逼男子就範。男子性格優柔,兩遍都放不下,索性決定聽天由命,跑到了部隊做鴕鳥再不露頭。
女子看男子臨陣脫逃,一顆心失望透頂,決定放棄這段剛剛發芽的情感。卻未料女子的父親一生性子奇倔又好強,受不了傳遍全村的閑言碎語,最後竟然扔了一根繩子到女兒麵前,讓女兒在死亡與去部隊抓回負心漢之間選擇。
女子才遭遺棄,又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如此逼迫,一顆心徹底死了,抱著近乎報複的心態,來到了男子的部隊,想要結婚之後立即離婚。
誰知,到了部隊,男子一見女子便抱著女子失聲痛哭,跪在女子麵前請求女子的原諒。心腸柔軟的女子最終原諒了男子,與男子結了婚,並在十個月之後便生下了女兒,也在幾年後終於與男子家講和。
故事到了這裏本應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卻沒人知道男子和女子婚後的生活遠非外人看來那麼幸福。
結婚後,男子漸漸展露出其花心不定的一麵。由於長相俊朗,加之才華橫溢,男子在婚前便虜獲了無數女子的芳心,婚後魅力依舊不減,迷倒了當時部隊中的一群小女兵。
男子起先決心還算堅定,拒絕了那些主動示好的女兵,再加上部隊裏紀律嚴明,所以也未做出背叛女子的事情,直到女子如花的妹妹出現。
那兩年,女子話變得很少,對於傳到耳中關於自己丈夫和自己妹妹的傳言充耳不聞,隻一心撲在女兒身上。家中一切事務男子都不過問,整個家都是女子在努力支撐著。
一日,女子疲憊地下班回來,卻未見到早該從幼兒園被接回來的女兒。女子慌了,找到正在和一群戰友喝酒的丈夫,結果丈夫睜著一雙醉眼朦朧的眼睛,問道:“不是有女兵去接嗎?還沒回來?”
女子一怒之下,生平第一次扇了男子一巴掌,自己跑出去到處尋找女兒。待到終於在女兒同學家找到女兒時,女兒早已睡熟,臉上還隱約帶著淚痕。
女子抱著女兒,忍不住流下了心酸的淚水。
後來的幾年,男子開始生病。女子將女兒托給自己的妹妹,帶著男子全國各地四處求醫,盡心盡力地服侍男子,直到男子生命的最後一刻。
病床上,男子終於幡然悔悟,握著女子的手後悔地說:“如果我能不死,一定一心一意地陪你白頭到老。”
隻可惜,一切都為時過晚。
男子去世後,女子拒絕了所有人的好意介紹,一個人含辛茹苦、承擔起撫養孩子的重任,直到女子上大學然後工作。
數十年的韶華青春,一閃即逝。女子一如當初那麼美麗,隻是眼角漸漸增加的細紋和仿佛一夜之間冒出的白發讓已然懂事的女兒每每看來就忍不住地心酸。
女兒曾經無數次趴在母親肩頭,一邊幫她拔著白頭發一邊半開玩笑地勸母親忘記父親,尋一個老伴安度晚年。
每一次,女子都隻是滿足地拍拍女兒的頭:“傻丫頭,我已經習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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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忍下眼角的酸澀,餘子萱走過去環抱住母親,將頭靠在母親的胳膊上,一如小時候那樣輕輕撒嬌。
“媽,起來回床睡,這樣會著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