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下部 第三十五節 赴 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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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從醫院出來時,已經太陽西墜華燈初上了。白天的炙熱也隨著太陽的下墜而漸漸消散了。雪兒沿著人行道,向著“楓居公園”的方向走去。街燈前前後後投射在她的身上,地上便映射出無數個虛幻的影子,跟隨著她的腳步一起移動,忽長忽短,忽左忽右,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
原本她是想放棄自己,甚至放棄生命的。所以,當王敏俊將她抱出來時,她沒有反抗也沒有掙紮。就是王敏俊將她送到醫院為她檢查身體,最後打上了點滴,她也一動不動的任他們為所欲為。直到最後,護士醫生走後,王敏俊坐在病床前,一聲又一聲的向她道者歉,她也無動於衷。隻是眼神空洞的望著病房白色的屋頂,茫然的沉默著。王敏俊說了很多道歉的話,雪兒並沒有聽進心裏,隻有最後的幾句話,才又觸動了她心底依然在流血的傷口。
“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會這樣對你,真的,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他們會為了金錢這樣的虐待自己的女兒,當初,我就不會開口用金錢打動你的父親了。對不起,雪兒!我誠心的請求你的原諒!”見白雪將頭突然扭到床的裏麵,王敏俊頓了頓後繼續說道:“你放心,白雪,我不會再逼你了,也不會讓你的父親有機會再這樣對待你了!我會讓他知道,這樣逼迫你,他會有什麼樣的下場!”說到這裏,王敏俊咬牙切齒,“還有你那個媽!天下有這樣做人家母親的人嗎?竟然能狠心的說出‘餓上一天兩天沒事的’這樣的混帳話,她還是不是個女人啊,心腸怎麼這麼歹毒!”
這要是以往,雪兒聽到別人如此的評論和譴責自己的雙親,雪兒一定會為他們辯解和開脫的,甚至會為了他們和這個人鬧翻。但現在,王敏俊的話,就像一把鹽撒在了她依然在流著鮮血的傷口上,讓她疼痛的無語言表。她默默的流著眼淚,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昨天晚上母親無情的話語已經涼透了她的整個心胸,更何況是今天早上連粗暴的父親也能說出給那丫頭送進去點飯吧別把她餓壞了,卻被母親冷硬的拒絕了。天啊!她一直留在這個家裏吃苦受罪不肯離去的最大原因,就是不想母親一個人遭罪。她一直天真的認為,她和母親無論感情如何淡漠,但她們是同一個陣營的,是相互扶持的依賴的。現在她才知道她錯的有多麼的厲害,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母親根本就不需要她,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她多麼傻啊!原本自己是可以早點離開他們的,早點離開母親仇視她憎恨她的視線,快快樂樂的度過自己的童年,可她卻傻不拉唧的留了下來,成為母親泄憤的出氣筒。她沒有家了,從今往後她再也沒有家了!淚水像擋不住的洪流,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雪兒抬起自己的兩隻胳膊,遮擋住自己的麵孔,輕輕抽泣著,連王敏俊什麼時候走了出去也不知道。
病房的門突然被大力的撞開,適時止住了雪兒的哭泣,她張開淚水迷蒙的眼睛,向病房門口望去,隻見一個男人站在門口,不好意思的撓撓自己的腦袋,對雪兒抱歉的笑了笑說道:“對不起!跑錯房間了!”說著向後退出,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如果不是正處在悲傷的情緒裏,雪兒很可能會大笑出聲。來的時候像一陣風暴,走的時候又像一片落葉,真可謂天差地別!但這段插曲還是很成功的將雪兒的心思從悲傷的最低穀拉了出來。雪兒擦擦臉上殘留的淚水,看看窗外夜色已經黑了下來,腦海裏忽然就想起前天中午天兵對她說的話:“小雪,明天下午等我全部考完了,我們就見一麵好不好?不管!不管!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明天下午老地方見!不管天上下刀子,還是地上長毛毛蟲,我們都要見麵,知道了嗎?我會等你!記住了,我會等你,直到你出現為止!”
那個傻瓜一定會等下去的!說不定還會一等就等一個晚上!想到這裏,雪兒躺不下去了。她翻身坐了起來,拔掉紮在手上的吊針,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天兵難過的一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阿姨說小雪被一個男人帶走了,至於去了什麼地方她就不知道了。原來小雪除了方子默又有了新的追求著,她為什麼不和自己說呢?天兵生氣的一拳砸在了椅子上,疼得他一下子從長椅上跳了下來。該死!人要倒黴了,連這種死東西也來欺負你!他惱怒的一腳踏在長椅上,狠狠的剁了兩下。
最後,他不停的在長椅旁踱來踱去,眼看著太陽西沉,星星出現在了頭頂,也沒有小雪的一點消息。混蛋!給你手機是用來聯係的,不是用來讓你關機的!他狠狠地舉起自己的手機,真想把它摔在地上,想了想,又無力的垂下了手臂。要是小雪突然給他打電話怎麼辦?
“咕嚕,咕嚕。”他的肚子突然傳出了聲音,提醒他該吃晚飯了。他拍拍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語地說道:“不吃!今天等不到小雪,你就休想吃飯!”說完,他又賭氣的坐了下來。
“是嗎!等不到我你就要讓你的胃餓著嗎?”身後假山旁突然傳來雪兒輕輕的歎息聲。原來她已經來了好一會了,隻是她不想讓天兵看到她如此狼狽的模樣,就靜靜的躲在假山的背麵,暗自希望等不到她,天兵會獨自回去。隻是他當真如她所想的那般固執,才無可奈何的出了聲。
“小雪!”天兵驚喜的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奔到了雪兒的麵前,“你,你早來啦是不是?”看到雪兒低著腦袋並不看他,也不回答,就又撅著嘴說道:“你早來啦為什麼躲起來不見我?你不想見到我是不是?你有了新的追求著就不想理我了是不是?”說著,天兵眼圈一紅,“你又要拋棄我了對不對?”
“傻瓜,你在胡說什麼呀!”雪兒抬起頭來注視著天兵俊美的臉部輪廓,夜色中看不清天兵臉上的表情,但隱隱約約也能猜到幾分。她湊上前去,伸出雙手摟住天兵的腰,將自己單薄無助的身體埋在天兵寬闊溫暖的懷抱中。“天兵,你抱抱我好不好?”
天兵順勢緊緊地摟住雪兒,內心一陣欣喜。這可是小雪第一次主動的投入自己的懷抱吔!默默的擁抱了一會兒,天兵才發現不對勁。“小雪,你在哭嗎?”他急急推開扒在他身上的雪兒,低下頭細細的端詳。“小雪,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天兵!天兵!我以後該怎麼辦呢?我該怎麼活下去呢?”雪兒不顧一切的再次撲進天兵的懷抱,將內心的無助大聲的向天兵喊了出來。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小雪?”天兵心疼的擁住再次撲進他懷抱的雪兒,急切的詢問者。難道是帶走她的那個男人?天兵的心一沉。
“我沒有家了,天兵!從今往後,我沒有家了!天兵,你說,今後我該去哪裏啊?哪裏才是我的家啊?”雪兒無助的呢喃著,她依然無法向別人訴說那一對無情父母的不是,就是親如一家人的天兵,她也不知道如何訴說。
“小雪,你,你是被……,”他疑惑的回想著下午去了雪兒家的情景,依然將問題問了下去,“被阿姨,不,是被伯父趕出來了嗎?”
“嗯,差不多!總之,那個家我是再也不想回去了!所以天兵,以後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天兵輕輕笑了出來,隻要不是別的男人的問題就好辦。“嫁給我不就行了。”
“討厭!人家和你在說正經的,你卻隻會開玩笑!”
“誰開玩笑了?你看,嫁給我,吃的、穿的、住的一並解決了,還有什麼好發愁的?”
“你說得對,隻要一嫁人,就什麼都解決了,還有什麼好愁的。我決定了,馬上找一個適婚的男人嫁了算了,反正你又不夠年齡,就靠邊站了。”和天兵這樣一扯,雪兒緊繃的心弦突然鬆弛下來。
“什麼?是我提議的,你怎麼可以把我排除在外呢?”天兵急得叫了起來。呸!自己真是大嘴巴,怎麼想出這麼個餿主意,要是小雪真的決定嫁人,自己不就完蛋了嗎?
“傻瓜!”雪兒敲敲天兵的腦袋,不想和他閑扯下去了。心情一好轉,雪兒就想起了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好啦,我們不要瞎扯了!你不是餓了嗎?我們先去吃飯怎麼樣?”
沒有了那個家又怎麼樣?她不是還有天兵,還有嬸嬸,還有……叔叔和他們那個她向往了很久的溫暖的家嘛,那麼,她還害怕什麼呢?她暗自嘲笑自己一番,昨天怎麼就沒想到呢,白白折磨了自己一天一夜,真是典心的死心眼外加笨蛋連三級!
“不,你不答應我你要是嫁人就先把我排在第一位,我就不去吃!”天兵耍賴的不肯走。
“天兵,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口飯也沒有吃過,你是不是也要學我的父母讓我再餓上一天一夜才肯罷休?”
“什麼?你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吃過一口飯?”天兵一聲驚呼。忽然想起雪兒她爸在他臨走時對他說過的話,臭小子!誰追我的女兒都行,你就不可以,知道嗎?雪兒她要是讓我看到她和你來往,看老子我還會不會像昨天一樣手下留情,我非打斷她的雙腿不可!
想到這裏,他慌忙把雪兒從假山的陰影裏拉到有燈光的地方仔細的端詳起來。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把他的心氣炸。
“很疼是不是?”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拂過雪兒紅腫的麵頰、鼻子,最後來到留有血跡的嘴角。
“天兵,我現在很餓!”雪兒不忍天兵為她傷心,就提醒他道。
“喔!我知道了,我們趕快去吃飯!”天兵慌亂的拉起雪兒的手就走,心裏罵自己真是混蛋。小雪都這個樣子了,自己竟然會升起想要親吻那張小嘴的渴望。
“啊!天兵,你慢點!”雪兒輕呼一聲,甩開天兵的手。
“怎麼了,小雪?”
“沒什麼!就是我有點腿疼,走不快!天兵,我們慢慢走過去好不好?”
“這也是你爸的傑作,對不對?”天兵咬牙切齒的問道。
“我們不用說他了好不好?”雪兒轉頭將湧上來的淚水擦掉,“我們趕快去吃飯吧!天兵,你信不信?我餓的能吃下兩頭牛也說不定呢!”
“好!我們去吃飯!”天兵啞聲答應著,偷偷抹了一下臉。不,他不能讓小雪看到他在為她流淚,太丟人了!“小雪,我來背你好不好,這樣,我們也能快點趕到飯店是不是?我可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你把兩頭牛消滅的場景啊!”
“好,我們出發吧!”雪兒歡呼一聲,爬上了天兵寬闊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