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單子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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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今兒白天的事恐怕江湖中早已傳開了,單子程若是真知道些什麼,隻怕夜長夢多啊!依我看,不如我們今夜就去會會那單子程!”眾人都在圍著桌子吃飯,寧洛突然說道。
“對,我看也對!”鍾慕接口道,“如果單子程真的知道些什麼,我們會想到來找他,自然凶手也能想到,怕是單家不再安全了!”
“恩,說的極是,我也是這麼考慮,我們一定要趕在凶手之前。”乾琛接過玉兒遞過的絲巾擦了手,說道:“我們今晚便去探探消息,筱兒你與孩子們在此等候,此事一罷,我們即刻啟程,此地隻怕也不是久留之地呀!”
筱兒與玉兒兩人唱了聲諾,我與鄭宣對看一眼,各自說吃飽了,便退下席來。
“小鄭,不帶我們,我們自己過去瞧瞧。”我招呼鄭宣。
“恩。”
單子程的居所就在最高的閣樓處,我倆趁著夜色微沉,手牽著手,躲過進進出出的丫鬟仆役,朝那座樓走去。
走近一看,傻了眼,閣樓一共三層,這單子程也不知道住哪一層,我們又沒有人家獨步天下的輕功,想偷聽我看是難得緊。
“老陳,老陳,這邊!”鄭宣壓低聲音喚我,一轉頭隻見他已躲到屋後的回廊下,窗子微微推開個小縫,擠著眼睛往裏瞅。這小子倒是個行動派。
我連忙擠過去,環顧一看,我們這個窗子正對著書桌,後麵還有個書架,側前方紗帳纏繞,有個軟榻。倒是單子程的書房。卻不見有人,我正納悶,又是一場空喜,單子程這會兒身體虛弱一定還在臥房休息,怎麼會來一樓書房。我疑惑地看向鄭宣。他食指壓唇,要我噤聲再往裏看。
屋中傳來踢踏的腳步聲,一看,竟是單子程歪斜著身子,懷抱著一本書從外間進來。方正敦厚的臉上盡是淒涼無力神色,看的人心中抽痛。想來,他已收到父親過世的消息。
單子程剛在書桌旁坐下,我們正好奇他要做什麼,忽聽外間丫鬟通報,二少爺過來探望。兀自一驚,忙看了四周,回廊往前已終,恰好這裏是個死角,不怕被人發現,這才放心地朝裏看。
“哥!”單子翎已快步走了進來,“哥,我聽丫鬟說你起來了,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你才剛好!”說著,就去拉單子程的袖子給他診脈。
這單子翎雖輕狂,對自己哥哥卻是極好的,自己身負內傷,一聽到哥哥起來的消息便急急趕過來,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感人場景。
單子程反手抓住弟弟給自己把脈的手,神色疲憊不堪,無力道:“子翎,如今父親去了,哥哥也隻剩你一個親人,你可得保重自己,千萬不能出事。”說話間竟是帶了必死的覺悟。
“哥,你說什麼呢!我不會出事,有哥你在,我們單家莊也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欺了去的。”單子翎信心滿滿地說道,豪不掩藏對自家哥哥的信任。
“子翎,你也不小了,以後萬不可像現在這般目中無人。謝老盟主是武林中的泰山北鬥,以後莊中諸多事情還要多依仗謝老盟主,你要記得,日後對謝老盟主以及武林眾人,必要禮讓三分。有了各幫派的相助我單家才可長存。”單子程吩咐道。
“哥!單家莊在武林中名氣不小,諸多年來,一無仇敵,二無宿怨。尋常幫派如何能與我單家莊為敵。再說了,便是有什麼事情,父親不在了不還有哥在嘛!”單子翎雙手背後不以為然道。
“子翎,有許多事情你不知道,你坐下來,哥哥今日細細與你說說。”單子程指著座椅讓單子翎坐下。
等單子翎滿臉疑惑地坐著,單子程這才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重大決定般地細細說道,“子翎,這本書上記載著我們單家數百年來的機密要事,以往都由家主保管。今日醒來,乍聽到父親過世的消息,一時無法接受,便去了父親自縊的暖閣,在暖閣中花架上的瓷瓶中發現這本書。那瓷瓶後麵還有一個血手印,想是父親留下的。可距丫鬟們說父親死時身上未見一絲血跡,可是真的?”
“哥!整理父親遺容的時候我也在場,確實沒有血跡。”單子翎說到這裏有些神傷,還是不能接受父親已死的事實。
“若真是如此,想是他已尋來了,我單家莊危矣!”
“哥!到底是什麼事情,你倒是說呀!”單子翎心急道。
“這本書子翎你拿去看看,切記要妥當保管,哥哥今日與你說的事情,一出這個門就忘掉,以後單家莊就靠你了!”單子程話還沒說完,單子翎就著急的站起來,我與鄭宣趴在窗子外麵大氣都不敢出,看到單子程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這才繼續說道:“我單家雖為武林世家,江湖都道我單家以劍法為名,卻不知單家祖傳有一味奇藥,名曰‘離魂’。”
‘離魂’!心中一咯噔!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我看一眼鄭宣,他正兀自聽得起勁,也不理我,這才聽單子程繼續說道:“‘離魂’顧名思義,實乃魂體相離,中者皆如魂魄離身一般神智昏聵。”
“哥!”
單子程也不管他,徑自說下去,“十三年前,東離薛氏一家,地位尊貴,權傾朝堂上下。東離皇卻遲遲不立太子,東宮空置。薛氏之女尊皇貴妃之位,膝下有一子。偏偏東離皇甚是疼寵年方六歲的二皇子。二皇子的母親閔氏出身低微,隻有一哥哥手中雖有兵權,卻不足以與薛氏相爭。薛氏不知道從何得知的消息,知我單家有離魂一藥,遂要了去,不久便傳來,東離二皇子中離魂之言,皇上雖心如明鏡,卻也奈何不得。隻得立了大皇子為太子,薛氏一族更是如日中天。”
“哥!皇室中爭權奪位倒是常見,尋常毒藥便可,為何非要我單家的‘離魂’,還有,為何這麼多年來未聽父親說起過,‘離魂’一事我更是不知。”單子翎納悶道。
“子翎,當時你還小,父親早已料到有今日之患,並未將此事告知於你!”單子程歎息道:“尋常毒藥自可取人性命,可‘離魂’卻能讓活生生一人終生為他人操控。這也正是薛氏高明之處,倘若皇上執意立二皇子為太子,操控二皇子不比殺了他風險小上許多,也是萬無一失之計啊!當時,薛氏將離魂分中大皇子與二皇子身上,以大皇子血為引,二皇子日後如動物機器一般,再無思索能力,為大皇子所控。”
我不禁唏噓,原來單家與東離有關係,單子程大病初愈,身體以大不如前,幾句話已說的費盡心力,端起茶水潤潤口順口氣繼續說道:“可是當年傳出二皇子中‘離魂’後數年心智如稚子一般,父親才覺得不妙。‘離魂’有何效用我單家再清楚不過,雖能讓人被下引之人操控,卻也不會讓人智力停留在兒童時段。薛氏傳書來問,父親隻能含糊帶過,沒有將真相告知,隻怕是二皇子將計就計的保命之策。”
單子程說到這裏,看著弟弟驚異的眼神,有些傷感。
“哥!你是說,東離的二皇子當時並沒有中毒?”
“唉!具體是何原因,我們也不知道。當年父親因一時之差被薛氏所騙,害了一個方才六歲的稚子,本就良心難安,這才未將疑點告知薛氏,以免薛氏加害二皇子性命。如今……”
“如今什麼?那父親又如何會自殺,這和薛氏有什麼關係?”單子翎有些急躁,早已坐不住,衝過去抓住單子程的手臂,迫切問道。
鄭宣的手指緊緊扣著窗欞,關節泛白,正是緊張的時候,凝神細聽。
“薛氏如今已大不如前,自顧且不及,哪裏能分出神來。”單子程輕輕歎道。
“哥你是說……二皇子!”單子翎猜測到,不錯,聽了這些事情我也這樣猜測:假若那二皇子一開始就沒有中毒,那麼經營謀劃了這麼多年,正到了反撲的時候,必定要將薛氏一網打盡,也包括——單家!
“可那二皇子當年不才六歲,如何識別‘離魂’之毒,又如何有如此深的心機?”單子翎猶自不信。
“二皇子雖小,可背後必有人撐腰……”單子程打斷他的疑問,“十三年過去了,舊時的恩怨也該了了!”
“那花瓶上的血手印……”
“是啊,那花瓶上的血手印,是他們來了!”
“誰們來了?哥哥你說清楚些?父親不是自殺嗎?”單子翎急道。
“嗬嗬,父親哪裏是自殺,必定是他們殺了父親又偽裝成自殺的樣子來騙世人!”單子程自嘲道。
“哥!我們一定要給父親報仇!”單子翎騰地站起來,激動的說。
“不!子翎!”單子程揮手止住他,無奈道:“我們不是他的對手,而且……而且父親他……罷了,罷了,你看看書中最後一頁!”
單子翎嘩嘩將書頁翻到地方,驚異的念道:“翎兒,若是看到這本書,怕是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你一定要找到聖火雪蓮救你兄長,若是蒼天有眼子程能再次醒來,你倆定要好好活下去,傳承我單家香火,莫要追究父親的死因,切忌!切忌!”單子翎讀罷哀傷的看著單子程,聲音發抖,顫顫地問:“哥!哥!為什麼?!這是為什麼?!你告訴我呀!哥——”
“子翎,莫要想了,我們單家不是他們的對手,此事牽扯太大,哥哥怕也命不久矣,此書你好生保存,將記錄東離一事撕毀,答應我,日後再不提此事!”單子程凝望著陷入癲狂的單子翎。
“哥!不要!到底是誰?是誰殺了爹爹,支持二皇子的是誰?你告訴我!告訴我啊哥!”單子翎仍是焦躁不堪,在屋中走來走去。“不然我就去殺了二皇子!哼!”
“子翎,你不知道!他們連盟主……”單子程說到這裏自覺失言連忙住口,大聲嗬斥自家弟弟:“子翎!跪下!”
盟主?!難道……單子翎一定知道些什麼!恐怕盟主紀元也是被這神秘勢力殺害!想到尹炔當日在武林大會所說的話:有人想做皇帝?!難道!他們先殺害武林盟主,讓人疑心龍翔山莊,引得江湖大亂,想趁虛而入嗎?!乾琛也說,如今東離已被一股神秘勢力掌控!他們誌不在東離,不在武林,而在——天下!那乾琛此次出行豈不是很危險!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又連忙安慰自己,不會的,乾琛既然著手調查東離的事情必是做了萬全打算!不用擔心。
“哥?”單子翎雖疑惑不解,卻也連忙跪下。
“子翎,哥哥不想你被蒙在鼓裏,才將這些事告訴你!現在,我要你跪下發誓,對著單家的列祖列宗,你發誓決不將此事告知第二個人,也不能為父親和哥哥報仇!”
“哥!”單子翎還在掙紮,要他這衝動的性子不去報仇實在是難!
“子翎,哥不願告訴你幕後真凶便是為此,不願你去以身涉險!二皇子中沒有中‘離魂’已經不重要了,我們單家害他在前,如今還他兩命,也就清了,聽哥哥的話,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哥!”單子翎眼睛瞪得赤紅,卻隻能隱忍著:“列祖列宗在上,我單子翎在此發誓,今日所聽之事必不讓單家後人知曉,不為父親與兄長報仇!若為此誓,父親與兄長在天之靈必不得安寧!”說罷已淚流滿麵。
單子程聽的也不禁動容,走過去為單子翎擦了眼淚,輕聲道:“子翎,你小時候就是個愛哭鬼,每次都要哥哥哄你才好!日後哥哥再也不能陪你,單家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單子翎越聽眼淚流的越凶,畢竟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一夜之間讓他承受這麼多確實為難。“哥——”
“罷了!記住哥哥的話,回去睡吧!”單子程抽手回到書桌前坐著。
“哥——!”單子翎隻是跪著看著自家哥哥,並不動身。
“走!我讓你走!讓我趕你嗎?!”單子程突然一甩袖打碎了桌上的茶盞,怒聲吼道。
單子程突然發火,不光嚇到單子翎,也嚇了我們一跳。
不好!心中警鈴大振!單子程為何突然發火!就像是做給有心人看的,還有人在偷聽?那豈不是早就發現我們了!真是,倒忘了這裏個個都是武林高手,我們兩個小孩子又不懂那吐納之術,隻怕早就被發現了。
那單子程為何不管不問!是了!隻怕他所有心思都在如何救得自家弟弟,哪裏還管我們偷聽的事!想到這裏連忙扭頭,鄭宣也大驚失色地看向我,鄭宣與我一樣點著腳才能夠到窗子,紮著一雙角辮,看他他這個樣子我瞬間放下心來,還好,旁人看了隻道是小孩子貪玩,想不到遠了去。
再看屋裏,單子翎緊握著那本書一步三回頭地退出屋外。單子程這才鬆了口氣,輕輕喚道,“諸位既然已經來了,何不進屋一敘!”
話音剛落,嗖嗖!一高一低兩道黑影落入屋中。背對著我們,看不清麵目。
“單公子倒是個聰明人!”那高個子雙手背後,笑著說道。
這聲音!怎的如此熟悉?!鄭宣抓了我的手輕輕劃下一個字——閔!閔然?!他怎麼會在這裏……
“冤有頭債有主,家弟當年尚小,兩位能放過家弟,單某在此謝過了!”單子程平靜道。
“當年二皇子也正值幼齡,你們又是如何做的?!”一出口便是濃濃的東離口音,那小個子說道。
單子程一聽這話不禁神色大變。
“單公子莫急!”那大個子截住話音,“單公子方才之舉不正是做給我們看的嘛!閔某也不忍讓單公子白費心不是!何況……”大個子轉低了話音,輕輕說道:“何況,一個單子翎我們還不放在心上,倒不如給了單公子這個人情!”
單子程這才放下心來,沉聲道:“動手吧!”
怎麼辦,單子程是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沒想到會這麼快!怎麼乾琛他們還沒有來!
哈哈哈!高個子大笑三聲,“單公子果然灑脫,不若你父親那般垂死掙紮!若不是紀元之事你偏要阻撓,閔某並不想殺你,如今你們六王爺已看出端倪,查到這裏來,你非死不行了!”說罷!朝身邊人一示意,隻見那小個子從袖中抽出一股麻繩來,扔到單子程麵前桌上,狠狠道:“主上仁慈,準你自己了結了罷!”
“嗬嗬!”單子程拾起繩子,細細摩挲著,“還要謝你讓我與家父用了同樣的死法。”聲音平靜如常,說著,手輕輕一抖,那繩子便飛上房梁。
我倆在窗外心急如焚,乾琛他們若是還不來,單子程必是性命不保了。
在看屋裏,單子程脖頸已伸入繩套裏,身子吊在空中,雙目緊閉。那兩個黑衣人看單子程已死,目的達到,就待轉身離去。
不想,那高個子竟猛然朝後揮袖,嘩啦!窗子瞬間四分五裂,我倆被掌風掃到,胸口像被鐵錘重擊般,彭!撞到身後的闌幹上。
“嗚!”
“嗚!”我倆捂著胸口疼的說不出話。
竟沒想到他連三歲大的小孩子都不放過。
那高個子黑衣人踩著木屑走過來,雖早已猜到,可看到閔然這張臉還是驚異萬分。仍是如先前般地溫文爾雅,藏得如此之深著實讓人心驚。
閔然注視著我驚異的眸子,向小個子吩咐道:“六王爺這兩位世子太過聰明,今日所聽之事必會告知乾琛,留不得!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