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傳來消息，老王抓去縣衙後還沒來得及提審當天夜裏就被人給救走了，獄卒們連丁點動靜都沒發現。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事情絕不簡單，且不說依老王的性子，已經忍了這麼多年斷不會到現在發作，這麼無預兆的一場大火。說老王是對麵倚翠樓的人更是無稽之談。就算是了，那老王可就真是深藏不露。
    傳聞不久前武林盟主紀元在壽宴上暴斃，死因不明，單家莊少莊主單子程也在家中遭人襲擊，身中劇毒不省人事，而就在壽宴上紀元剛把自己的獨生女兒許給單子程，這倆人接連出事一時間搞的人心惶惶。
    如今江湖上能做到無聲無息殺掉武林盟主的人屈指可數，首先丐幫幫主曹令公，咱從小是看金庸看過來的，有了洪七公有了喬峰做榜樣這丐幫幫主他丫的能辦壞事兒麼。雖然地方不太一樣，不過我看丐幫的仁義定律還是行得通的。這第二個便是少林方丈，估計也是一好鳥。還有淩劍堡前堡主淩劍南，前些年已退隱就不把他算在內，小白狐薛飛、紅娘子霓裳、青衣書生李莫騫又稱李青衣，不過這幾位都是性格詭異，行蹤不定的主兒，對江湖俗事似乎不那麼感興趣。
    單子程中的毒也蹊蹺，除了人事不省外並沒有出現別的並發症狀，顯然跟唐門張揚的作風相悖。如此看來能做到這些的隻有龍翔山莊。龍翔山莊行事亦正亦邪，情報組織遍布全國，甚至創有自己的殺手聯盟。
    武林盟主遇襲可是大事，更何況在自己的壽宴上，往好聽了說，那是公然挑戰盟主權威，激起民憤那！其實說白了，也就紀老爺子的麵子掛不住，可他這兩眼一翻一了百了，剩下那些個自認為是武林正道的可丟不起這個臉，自是竭盡全力查找凶手，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以慰盟主在天之靈。
    單家莊的當家老頭也不是個善茬兒，兒子第一次出門遊曆就嶄露頭角，又被盟主相中做了上門女婿。這風頭出盡了，還沒來及慶賀慶賀，剛回家就遭人襲擊，如今跟個活死人一樣臥床不起。老頭子暴怒！當即拍板全力查找緝拿凶手，不管對方實力多強，勢必要跟他拚個魚死網破。幸好單老身體不錯，你說要是一個不留神給氣出個腦溢血，在這個時候還真是史無前例。
    所有的矛頭直指龍翔山莊，關注的人多了有些事情就會浮出水麵，就像這次，有人傳出倚翠樓是龍翔山莊地下情報組織在毫州的據點，偏巧我們這裏叫斂香閣，名字剛好對仗，捎帶著我們也被攪和進去，那天貌似有什麼重要的人在我們這小後院秘密集會，具體計劃什麼不太清楚，可這半夜起火分明是暗示龍翔山莊插手，火是哪家放的便成了重點。這時候都推脫的厲害，不管跟那個龍翔山莊有沒有關係都不想惹麻煩不是。
    我想這也是老鴇急著把老王推出去的緣故了，本來想把大家注意力轉到對麵倚翠樓，畢竟青樓雖是談是非的地方卻不是生是非的地方，稍微有個差錯就很難混下去，沒辦法，競爭厲害啊，這年頭賣笑也不好混。跑題了，老王這撒腿一跑，情況就越來越複雜。可能是老鴇自己把老王扔出去當炮灰以掩蓋事實，關鍵時刻又派人救了回來，也有可能老王還真是對麵的人，插到這邊來一隱就是幾十年，入獄後被組織救走。
    算了算了，不想了！費神！
    “尋兒，尋兒，來娘親啾一個”我還陷在沉思中沒回過神，筱兒玉兒就展開攻勢了，“嗬嗬，玉兒你說寶寶怎麼不理我們呢？來乖乖，叫娘親…”
    喂喂，亂摸啥呢，手伸哪了？這大冷天的，手那麼涼別往人家衣服裏塞……
    “筱姐，尋兒才一歲不到啊，要講話還得過段時間呢！急什麼！”玉兒也吃吃笑起來。
    打個哈欠，翻過身，你們鬧騰吧，我睡覺了。
    “嗬嗬，我就是想聽聽尋兒叫我娘，嗯？怎麼又睡了，尋兒自出生整天不哭也不鬧。乖倒是挺乖，可這吃了就睡好嗎？”
    “是啊，劉嬸也說尋兒是少見的乖巧呢，可能像尋兒這麼大的小孩就是嗜睡吧，婆婆以前不是說過要孩子多睡嘛，應該不會差的。”
    “嗯，那就好，”筱兒說著又拿青蔥玉指戳戳我的臉。
    “筱兒，筱兒啊，起身了沒有？”老鴇扯著橡皮嗓子走進來，“玉兒，快給你家小姐上妝，準備準備，六王爺要來了，趕緊得啊，這一會兒人就到了。”話傳到，人沒往裏間進又匆匆走了。
    “王爺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才剛過正午。”玉兒詫異。
    “許是這會兒得空，幸好尋兒睡下了，玉兒你呆在裏間看著尋兒別讓他出聲，我來應付。”
    這六王爺乾琛是當今皇上的六弟，先皇十來個兒子，如今就剩仨，皇帝是老三，還有個幺子七八歲左右，由於年紀還小，新皇登基後仍住皇宮裏。
    這段時間跟玉兒他們住在一塊，聽到的消息也多了。
    乾琛這次是出使東離的新皇登基大典，回來途經林州城在這裏又有事耽擱了，這一來二回地拖了快一個月。東離是昭定國東南邊的一個小國，就跟我們的江南一樣，富庶的國家卻沒有與其經濟實力相當的軍事力量，成了諸國眼中的一塊肥肉，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不管是被偷還是被搶，東離朝廷自是不想把心提到嗓子眼兒過日子。與東離相鄰的也就西邊的西穹北邊的昭定，再往北去是北朔，西穹占地麵積最大，但西南邊一帶也就是與東離接壤的地方，氣候地形詭異，千百年來荒無人煙，不時有人誤闖進去卻再也沒出來。人稱玄冥禁地。北朔是遊牧民族，位於最北，離東離國遠得很。如此一來東離最大的威脅便是繁盛的昭定，與其做老虎嘴邊的一塊肉倒不如臣服做個假虎威的狐狸，東離朝廷每年都按收成給昭定納歲，再時不時嫁個公主過來，昭定也很少幹預東離的朝政，百年來倒也相安無事。這次東離新皇登基皇上派六王爺去觀禮已是給足了麵子。
    吱呀，有人推門進來，能聽到噔噔的腳步聲，穩實有力。
    “筱兒見過王爺。”
    “起身吧，這兒沒有外人。”言語中難掩那股威嚴氣勢。
    “王爺怎麼現在有空過來？今天不忙？”
    “恩，事情都處理完了，明兒個就動身回京。”
    “這麼急？”
    “皇兄已遣人來催了，不能再耽擱。收拾一下吧，我已替你贖了身，明兒跟我回京。”平淡的語氣。這邊玉兒握著我的手突然緊了緊，拘地我生疼。
    這算個什麼事兒，他要帶筱兒走我怎麼辦，外人還不知道筱兒有我這麼個兒子，不能剛穿過來還沒過兩天舒心日子就要流落街頭，或是跟我那可憐兄弟一樣被賣掉。況且一入侯門深似海，筱兒又是風塵女子沒名沒分的。他這一句話驚地咱也沒心情繼續假寐了，抬眼看向玉兒，這小妮子也傻到那裏，眉頭緊皺。
    “王爺有這心思筱兒已是榮幸之極，可筱兒出身低微，又是風塵女子，自知此生是配不上王爺，若跟著王爺回去怕是要給王爺惹下不少麻煩，還請王爺三思。”
    “用不著三思了，本王既已決定自是不會更改。”用了“本王”而不是“我”，語氣嚴厲了些，“知道你也是個烈性子，不說服你怕是難讓你一起走。”
    茶盞落到桌幾上，接著有徐徐的腳步聲，“若是我準許你帶著你兒子呢。”這次聲音近了許多，故意放慢語速，對聽的人卻如一鳴驚雷。
    玉兒的臉瞬間煞白，把我摟在懷裏向後退去，唯恐王爺突然掀開簾子進來。
    “王爺……”筱兒聲音開始發顫。
    “今天怎麼沒見你的小丫頭，是帶著孩子在裏麵吧，看你說話心神不寧的樣子就知道了。”轉身，“放心吧，我不會對他做什麼的。”
    “謝王爺成全。”
    “沒有什麼是能瞞得過我陳王的，說這個也隻是想讓你知道別抱僥幸，包括你跟那個書生的陳年往事，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隻要你忘了他，從今後安安分分地跟著我，我自會全心全意地對你，此後再不提此事。”
    筱兒先是詫異而後了然地低下頭，不語。
    “再者你若跟了我這孩子我自是如親兒相待，他若有誌，將來繼承我的王位也未嚐不可，也算是給你的補償，畢竟我給不了你名分。孩子做個世子總是比流落紅塵要強。”一句話說得坦誠。
    “王爺，筱兒隻想孩子平平安安過一生，別無他求，筱兒不值得王爺如此用心。”帶著卑微渴求。
    “怎麼，我不值得信任麼？”
    “筱兒不敢。”
    “好好想想吧，收拾收拾，明兒一早我讓莫北來接你們。”
    聽到關門聲玉兒就抱著我出去，筱兒愣在那裏，木木地看著六王爺離開。
    “筱姐，怎麼辦？”
    聽到玉兒問話筱兒才回過神來：“以王爺的能力知道尋兒的存在也不足為奇，這樣的話我們就保護不了尋兒了，死活全在王爺。”
    “筱姐……我們……”
    “原想就這麼過下去，給尋兒存些銀子，以後他總是能出這院子的，再娶房妻室，安安穩穩得過一輩子。可終究還是紙包不住火。”筱兒撫過我的眼簾，癢癢的，眨巴眨巴眼。
    “那……邵……”玉兒吞吐著欲言又止。
    “是想問邵公子吧，嗬嗬……在這兒呆著無論經曆什麼總還有個盼頭，可出了這門就什麼都不剩了，愈想忘掉就陷得愈深，沒有盡頭。死心吧……我也想死心……等也等了，怨也怨了，要怪就怪我出身不好，注定逃不了這世俗的枷鎖。如今的我隻剩下尋兒，是定要保他周全的。”
    “不是的筱姐，你還有我，我們還有三個孩要……找”找字未來及吐出口，筱兒突然掩住玉兒的嘴向後推去，做個噤聲的手勢。玉兒倏然住嘴。
    “記住玉兒，我們隻有兩個孩子，一個就是尋兒，另一個，不滿月就被媽媽賣掉了。”果斷決然，可我明明看到了他眼底蔓延地痛楚。
    “恩！”點頭。
    “我錯了麼玉兒，或許他們真的不該來到這世上，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骨肉死去……不能……”說到這兒筱兒已開始掩麵而泣，淚水透過指縫流出滑進衣袖，痛到極致嗚咽都發不出，唯有淚流滿麵。
    我納悶了，他倆說的我怎麼不太明白，玉兒剛到底要說什麼？什麼叫隻有兩個孩子，難道在我之前還有別的孩子不成？
    玉兒一手扶起筱兒一手抱著我向裏間走去，“走吧筱姐，明天就要走了，還有很多東西要收拾，玉兒我也豁出去了，事兒來了咱就擔著，明兒我說什麼也要陪你一起走，王爺不會連這點都不準。”
    把我放床上，玉兒去倒熱水拿毛巾，“多個人好歹有個照應不能讓人欺負了去，等下我就去跟媽媽說，我那點積蓄都給她，定是能放我走的。”
    筱兒沒有接玉兒手中的毛巾，上前抱緊玉兒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一個王爺帶個青樓女子回府終是不成體統，六王爺他這麼做到底什麼意思，對筱兒有情？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情有多深可說不好，王爺有多少妻室，有幾個兒子，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其實我真想說…王爺啊…我們鄉下人…不適合進城…您大人大量饒了咱們吧……好歹在這窮鄉僻壤咱過的還是有滋有味的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