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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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午後,萬物寂籟,陽光從不是很厚的雲層中穿透而出,為寒冷蕭瑟的天氣注入光明與溫暖。
伽藍山莊內,銀裝素裹,昨晚的大雪直下到了清晨,屋瓦簷廊,假山小亭,拱橋青石地上,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忙碌的人群忙進忙出,仆婢們競相奔走,神情緊張,竟似有什麼重要的事正在發生。
一處裝飾的還算典雅的房內,一位年約二十的美貌女子緊閉著眼,躺在床上,額上已有隱隱的汗珠,她的銀牙緊緊的咬著下唇,蒼白的唇上染上了幾滴鮮血,並且從喉間不時的發出幾聲壓抑的痛苦哼聲。
“用力呀,夫人,快,拿熱水來。”一位產婆模樣的中年婦女老練的使喚著身邊的婢女,那婢女忙放下緊握著少婦的手,回了聲好,提拉著裙子的下擺,小跑著出了房門。
若鈴的神色匆匆,她繞過九曲回廊,跑向廚房,中途不時碰到其他的婢女,她們的臉上也掛著忙碌的神色,她沒有多想,快步來到廚房,焦急但不失禮貌的對正在廚房的仆人說道:“請給我一桶熱水,急用。”
那人抬頭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開口:“沒水了。”
“什麼?怎麼會?一點都沒了?”若鈴急不可耐,忽略那人嘴角邊的一抹冷笑。
“我在燒的水是為將要產子的九夫人準備的,沒有多餘的水了。”仆人邊說邊隨手拿起一根木柴,投進火爐中,木柴發出“嘶嘶”的聲響。
若鈴愣了愣,一瞬間變得氣憤異常:“七夫人已經在生了,人命關天哪,請把水給我!”
仆人的臉上滿是鄙視:“七夫人?不過是個來曆不明的女子,有幸被莊主救了罷了,莊主的夫人多了去了,不差她一個,說不定她肚中的孩子還不是莊主的呢。”
“你……。”若鈴氣竭,怒目圓睜,隻恨不得將眼前這個落井下石的奴才大卸八塊。
“水拿來了?快倒進盆裏,拿塊巾帕給夫人敷……。”產婆聽到動靜,頭也不回的連聲吩咐。
“沒有水。”若鈴空著手眼角噙著淚,難過得聲音哽咽。
產婆像是明白了什麼,她回過頭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看著已經痛昏過去的年輕女子,不忍地說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時間漫長得就像停止了,夜幕終於降臨,天邊一輪明月高懸,伽藍山莊一處偏僻的院落裏,傳來“哇”得一聲,一個小生命誕生人間。
產婆忙了整整一下午,臉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但是她沒空去擦拭,隻是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嬰孩,那嬰孩閉著眼,皮膚如雪,圓圓的臉蛋粉嫩可愛。
“夫人,恭喜你,生的是個男……。”產婆並沒有因為接生得是個不得寵的夫人不會拿到很多錢而氣憤不屑,相反的,這個淳樸的婦人此刻滿麵喜色,就好像這個孩子是她的一樣。
“產婆,那是個女孩,對嗎?”少婦用虛弱但不容置疑的語氣打斷了產婆的話,問道。
為她擦拭額頭的若鈴與抱著嬰孩的產婆一臉驚訝莫名,她們相視一眼,若鈴擔憂地問道:“小姐,您,您沒事吧。”
少婦看到了眼前婢女的關心,她隻是閉了眼歎了口氣,再睜開眼時已看向一旁的產婆:“這個家族太危機重重,我也隻不過是個無力自保的婦人罷了……請答應我這個卑微的願望,讓他平安地活著……。”
她聲音虛弱,一字一字訴說,斷斷續續,說得前言不搭後語,但產婆終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尤其大富大貴之家,更何況是伽藍山莊……她沒想過這樣的欺瞞若是往後被揭穿她該受到怎樣的牽連,或是她想到了,但是那麼將來的事誰又說得準呢?人總會抱著僥幸地心理想象自己一時衝動時做的事不會造成太嚴重的後果。並且此時此地,在她眼前的隻是一個可憐的母親在為她孩子的活路乞求而已,她也有孩子,她當然能深切的明白一個母親的愛究竟可以為孩子做到何種地步。
所以,她低下頭看了眼懷中的孩子,緩緩地說道:“是的,夫人,您生的是個女孩。”
夜晚的雪下得紛紛揚揚,一間溫暖如春的房中,一位短小精悍年約五十的老者束手立著,為坐在首位的男子報告伽藍山莊一天裏發生地事情。
“哦?靜兒生的是個男孩?沒想到我一不在莊裏,就發生了這麼重要的事。陳叔,靜兒沒什麼事吧,明天你從庫房裏拿些補品去給靜兒補補身子。”藍清洛神色間顯得很是關心自己剛生完孩子的夫人,他吩咐著對麵的管家,不過從話語裏聽出了他的喜悅,畢竟他雖然有許多的夫人,可是目前隻有靜兒為他生下的是個男孩,他自然更加重視。
“少爺,您還未那孩子取名……。”陳叔出聲提醒。
“願他將來能成為人中俊傑,有自己的一片江湖。就起名為藍俊傑吧。”藍清洛想了想,認為這個名字寄托了自己對那孩子的期望,又給人一種英氣勃勃的感覺,很是不錯。
“是的,少爺,過會我便去通報。”陳叔說完抬起始終低垂的頭,看了眼上首的家主,有些猶疑。
藍清洛看出了他的遲疑,一般陳叔的報告總是簡潔利落,不帶有絲毫的私人感情,很少會有為難的時候,可是現在似乎欲言又止。
他身子微微前傾,將下巴擱在手背上,饒有興趣的說:“陳叔有事盡管直說。”
陳叔點了下頭,表示遵從:“少爺,七夫人也生了,是個女孩。”
很久的一段沉默,陳叔一直低著頭,沒有看到藍清洛眼中一閃而逝的陰鬱,窗外的雪還在下著,用自己覆蓋世間的一切,讓這世界顯得幹淨異常,陳叔覺得藍清洛不會再開口的時候,那個聽完消息始終不發一言,看著窗外的男子終於出聲,語氣溫柔:“今晚的雪下得很大,見到她的那晚好像也是下著這麼大的雪……。”他陷進了過去的回憶,嘴角噙著笑意。
“她受了很嚴重的傷,躺在雪地裏,臉色慘白一片,好像已經暈了過去。地上的白雪被從她身上流下的血染紅,我走過去,她像聽到了動靜,吃力的抬起頭看向我,我在她的眼裏看到了要活下去的渴望還有對自己命運的不屈,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她讓我覺得震撼,所以我救了她娶了她,對她著迷,可是……,”他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雖然是在那樣的時刻遇見了她,可是我始終覺得她像雪,幹淨剔透……那麼,就叫她若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