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其名曰是為和妃和王上祝婚，可是現場裏卻為我和籟微如各點上了一柱香，這擺明了這就是要我們來一場受時間限製的比賽。
    不過不管怎樣，我都是沒有權利和勇氣拒絕的。我看籟微如不可能是冒昧地來挑釁我，她擺明了事先有所準備的……難怪今天出門之前東珠要特別把我的炭筆帶在身上了，當時我還納悶著進一個宮她還讓我帶上畫筆幹什麼呢，原來大哥早吩咐過她了。
    幾個宮人把書案擺好後，又把我們的香各自點上，比賽也就開始了。
    我鋪好雪白的畫布，先使自己的身心放了放鬆，然後手執炭筆，忽略眾人探視的目光，專注地在腦海中設計我的圖案。
    忽而想起今天進宮時穿過的一片繁花錦簇的花園，那兒有鬱金香、八仙花、牡丹王、迎春花、黑玫瑰之類，色彩繽紛，絡繹不絕，不正是那唐玄宗和楊貴妃所遊玩的禦花園嗎？
    有了靈感，我便立刻開始揮筆作畫，如有神助。
    斜眼看去，籟微如早已經畫了大半，她麵前一匹長方白布上，正是一幅百鳥朝鳳圖：百鳥朝四麵八方彙聚中來，緊擁著一隻貴美的火鳳。那深淺不一、濃淡合中的筆勢造就了均勻有致的羽毛，媛而小巧的身架，使每隻鳥兒都似乎真的靈物活躍在紙上，就連那畫上的白雲也似乎在悠悠飄動著。
    我感歎於籟微如高超畫藝的同時，不緊遺憾這個國家裏沒有彩色顏料可用，不然以她所作的底畫，若加上了色彩，該是多麼驚才絕豔？
    畫已作好，當我收住最後一筆的時候，我那柱香正好滑落它最後一絲生命。
    “噢……”我聽到了眾人的驚呼聲，其中還夾雜著幾聲讚歎。不過那不是給我的，而是送給剛奉上畫作的籟微如的。
    “這幅畫真美……可有意境？”和妃欣喜地大步上前，端詳著展示在眾人麵前的《百鳥朝鳳》圖。
    “回和妃，臣女畫的是象征我朝帝王之妻的火鳳鳥。百鳥盡管各善其能，卻始終要以鳳為大，以鳳為尊。臣女以百鳥朝鳳之景觀獻於和妃，祝王上與和妃龍鳳相攜、白頭偕老，”
    籟微如果真狡猾。我估計眾人和我一樣，此刻都在心裏佩服她的巧思構象和巧舌如簧，簡單的幾句話，掩藏了多少心思在其中啊。她不說火鳳鳥其實還在金鳳凰之下，不說金鳳其實才是龍子的伴侶，也隻字不涉及哆菑和天罡兩國的這場政治聯姻，不是極巧妙地避開了話柄且絕了我的後路嗎？不管待會我的畫極盡多少討好能事，恐怕都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了。
    此刻現場除了易月寒一臉淡漠，易水寒略帶好奇試探，天淩宇是一臉冷霜凝然，赫喬思目無表情外，其餘的人都活躍地參與評論起這“集‘謀略’與藝術”於一身的天作來，卻大多隻是一派的讚頌之辭，毫無新鮮。
    我卷起畫布，捧著遞給圖宮人，他像先前一樣地在天淩宇麵前鋪展開我的畫。
    場內頓時一片安靜，我感覺大家都是屏息斂氣，目光均落在青玉台上的素描上。始終未曾反應的赫喬思和一直滿麵不悅這時候都很給麵子地站了起來，走到我的畫前，和易水寒易月寒等人一樣，細細地端詳起畫中人物來。
    畫上如天人般的一男一女正在花園裏賞花飲酒，男子龍袍加身、氣宇軒昂，女子錦袖花裙，脂粉芳澤，神態皆怡然恬適，朗月風清——正是天淩宇和烏奇妲。他們身邊是嬌豔百態的萬花芬芳環繞四周，然而，花朵們各各低枝矮瓣，未有一朵昂立於前——我正是要表達那“羞花”意境。
    場內的緘默讓我有點凝重，正在我以為這份沉默要持續下去時，烏奇妲忽驚喜地上前撫摸、描摹畫中人的臉頰，又轉過頭問我：“你的畫真是奇特，我從未見過有誰能把人物畫得如此傳神細致而真實……你如何做到的？”
    素描本就是以白描為主，雖然這幅畫我已經虛構了許多，已經頗有點漫畫之風。不過對於她的問題，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從別人那學得的東西，實在不好無恥地自詡自己是原創，隻好用教授教誨我們的話模棱兩可地解釋一通：“人物的逼真，不過就是依賴著能夠傳神的東西，而人最能夠傳情傳神的就是眼睛，眼睛是我們心靈的窗戶，我細致地刻畫了眼睛，眼睛傳了神，人物也就活了……”
    場內一片嘩然，我看見我熟悉的人，包括我父親、大哥和易家兄弟都露出了驚訝之色，不禁心裏微虛，汗涔涔地，又補充道“小時候遇到一個雲遊的畫師，見他就是這樣作畫的，我後來覺得有趣，就試著畫了……至於那個中淵源技巧，我也不甚明白的。”
    場內又是一陣滿殿宇的跌宕的竊竊私語，忽然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正是籟微如的。
    “冒昧地問一句，不知道昊小姐為什麼要把花畫得如此萎奄不振，你難道覺得我們的王和新妃配不上鮮豔亮麗的名花嗎？”
    嗬嗬，正中我的心意，我就怕沒人跟我提這個問呢，籟微如，我可得多謝你呢。“非也……”我對她一笑，存心想氣一氣她，也好報我的一驚之仇，“我曾聽聞一個詞語用來形容一個人的美貌，曰‘閉月羞花’，意思是皎潔明目的月亮在美人麵前也會羞慚地躲起來，嬌豔的花兒也會害羞地低下頭去，這是很有意思的。和妃的美貌，大家有目共睹，我想紫陽宮裏的花，恐怕真要為她而羞愧低頭的。”
    很明顯我的話對烏奇妲很是受用，她現在正滿眼的光彩，喜不自勝，令她的嬌媚更添三分。我想，她眼裏的光華也應該是因為理解了我畫中的深意吧，我就是希望她和天淩宇能夠相親相敬，和睦共處，代表著兩國的和平和安寧。
    烏奇妲轉向天淩宇，聞言軟語地懇求：“烏奇妲非常鍾愛這幅畫，陛下可願把它賜予臣妾嗎？”
    “當然，那本就是為你所作。”天淩宇對她泯然一笑，而後眼神朝我這邊看過來，“昊鳳菲德才兼備，妙手丹青天下無雙、無人能及，今孤賜‘婧姝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