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娟送走了哥哥和劉莉，扶著腰去廚房裏，拿起抹布一遍遍地擦水槽，接著她又去臥室裏，打開衣櫥，把疊好的衣服拿出來，一件件地重新疊好，擺得整齊，又放回到衣櫥裏。
    然後，她就坐在床上發呆，過一會，她拿出手機，猶豫一下，撥出一個號碼。
    “喂？小實？是我……哦，我知道你在加班，我就是想問問你今晚回不回來……我，我給你做了飯……哦，你，你又要加班？我，我……”
    忽然她握著話筒的手一緊，表情僵了一下：“你旁邊，還有同事在啊……那，那好吧，我，掛了……等等等等！小實！小實！……不，我沒事兒，就是，你今晚回來陪陪我吧……我，和咱們的孩子，都想你了……”
    話筒裏隱隱地說了幾句，曉娟忽然表情愉悅起來：“真的？！你今晚能回來？那，那我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菜！”
    曉娟掛了電話，整個人都輕鬆了一樣。她忍不住臉上的笑意，動作也利索起來。
    拿出菜籃，拿上錢包，鑰匙，和手機，穿上外套，出門。
    到了市場，買魚，買肉，也不討價還價了，隻挑最好的，又買了幾樣平常不舍得吃的水果。
    興衝衝地回了家，收拾魚，收拾肉，切菜，切蔥薑蒜，一不小心魚血濺到衣服上，又一不小心切到手，曉娟臉上還是帶著笑的。
    開了火，把鍋放上，做菜，手忙腳亂，油濺出來燙到手，慌亂中碰掉了旁邊的菜板，好容易切好的菜嘩啦啦灑了一地，曉娟趕緊蹲下來一片一片地撿，撿著撿著，眼淚忽然一滴滴掉下來。
    曉娟看見自己的眼淚，似乎也吃了一驚，可馬上她又擦幹了眼淚，臉上擠上笑容，自言自語：“不哭，不哭，腫眼睛不好看。”
    兩個小時之後，曉娟換上最好看的衣服，坐在飯桌旁邊，桌子上的菜熱氣騰騰，曉娟帶著微笑，不時地看看門口。
    三個小時之後，曉娟還穿著最好看的衣服，坐在飯桌旁邊，桌子上的菜涼了，曉娟依然帶著微笑，直直地盯著門口。
    五個小時之後，曉娟站起身來，摸黑進了臥室，開了燈，開始換衣服，換上平常幹活時穿的衣服，關了燈，出來，坐到飯桌旁，拿起碗，開始吃飯。
    她吃了兩碗飯，可是每樣菜就隻少少地吃了一點，韓秋實最喜歡吃的菜她一筷子都沒動。
    吃飽之後，她又進了屋，換上最好看的衣服，出來，坐到桌旁，等韓秋實。
    吳曉娟做著這些的時候，臉上都是帶著虛無的笑容的。
    忽然，她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是韓秋實，她拒接了。
    韓秋實再打，她還是拒接，然後電話就不響了。
    曉娟還在等。
    她覺得自己的腿已經沒有感覺了，她就輕輕捶一捶，腳麻了，她就輕輕跺一跺。
    可是，心裏的疼，她一直忍著，不去觸碰。
    一直忍著。
    吳曉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