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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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峰將車停在一片小區入口前。“是這裏吧?”
    沈羽晨點點頭。
    “下車吧。”
    沈羽晨坐著沒動。“你明天有課嗎?”
    林峰搖頭,“明天不是星期六嗎?”
    “是哦,明天是星期六,”沈羽晨如夢方醒地笑了,“明天……不用上班,也不用早起。”
    林峰盯住沈羽晨,目光有點複雜。沈羽晨還在笑,迷蒙的眼神透著微醺的氣息。
    林峰向副駕駛座探出身子,將那個淺笑著的人撈過來。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林峰在沈羽晨耳邊低語道。
    林峰呼氣的熱度似乎給了懷中人某種程度的刺激。“我家……你不上來嗎?”
    夜幕和茶色玻璃成了掩護,令兩人忘了應當適可而止。
    林峰拽拽沈羽晨略呈褐色的發梢,“你今晚醉得不輕啊。”
    進屋,關上房門,沈羽晨按下牆上的開關,屋內立時亮了起來。發光的是廳裏的吸頂燈。
    客廳的一側是廚房。穿過客廳,來到一條窄窄的走廊,走廊兩邊各有一間房,一間較為整潔,一間則略顯淩亂。
    沈羽晨告訴林峰,整潔的房間是起居室,淩亂的是臥室。
    這套房屋與林峰的家相比,除去寬敞了一點,裝潢以及家具陳設並沒什麼出格的地方。
    “你家挺平凡的嘛,不像有錢人家少爺的家啊。”林峰評論道。
    “……這房子是花我爸的錢,再說,我一個人也用不著多奢侈。”
    林峰頭一次聽沈羽晨提起父親。“你為什麼不跟你爸爸一起住?”
    沈羽晨轉過臉,留給林峰一個側麵,林峰看到他的睫毛神經質地顫動著。
    “原因……很多……”
    林峰沒有追問。別人不想說的話從不強迫,這是他的原則。但他沒有就此陷入沉默——沈羽晨的目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令林峰的心感到幾分難以名狀的酸澀。
    “也對,你的心情,隻有自己清楚。不過,一旦有值得你肯定的東西出現,可千萬別忘了珍惜……”
    沈羽晨首次在林峰身上發現了憂鬱,以致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得不再次定睛審視麵前這個人。
    微長的黑發之下,同色的雙眸顯得銳利而深邃。鼻梁直挺,唇形俊秀,無可挑剔的麵龐配上高挑的身材,一塌糊塗地完美。
    “不愧是教中文的老師,說起話來真有文學青年的味道。”
    林峰回過神來,望著那對近在咫尺的褐色眼瞳,邪惡本質便迫不及待地顯露出來。
    “好了,不要浪費時間了,你選吧,是在這裏,還是進屋?”
    林峰的話沒有令沈羽晨產生諸如詫異或張皇的舉動。他並不急於行使自己的決定權,而是不急不徐地開口:
    “在哪兒無所謂,現在要討論的是更嚴肅的問題。”
    林峰不覺一愣,“什麼問題?”被懸念轉移了注意力,林峰忽略了沈羽晨不知何時解下來拿在手中的領帶。
    “就是——”
    冷不丁沈羽晨腳下使絆,林峰一個沒留神栽倒在地。沈羽晨迅速鉗住林峰的手臂,將他的雙手用領帶牢牢綁在一條桌腿上。
    “就是誰上誰下的問題。”沈羽晨詭笑著為自己的殘句補完。林峰無法直立,隻好坐在地上。難怪這家夥主動邀約,原來是早有預謀啊!
    “你不覺得你很陰險嗎?”林峰沒好氣地瞪著沈羽晨。
    沈羽晨莞爾一笑,“我是商人,不能力勝當然要智取。話說回來,你都當了好幾次1號了,好歹也得讓我主動一次吧。”
    襯衫被褪至肩部。“你練過擒拿嗎?”意識到翻身無望,林峰有氣無力地問。
    “一點皮毛而已。”
    林峰躺在木製的地板上。沈羽晨不是第一次看到林峰的身體,但在這種情形下,還是頭一回。
    林峰相較於沈羽晨,隻占少許身量和氣力上的優勢。若不論身高、單論寬窄,林峰充其量隻能算中等身材。
    手被控製住,就隻有任人宰割了。看到林峰臉上視死如歸的表情,沈羽晨忍不住笑了。
    這就是那個霸道、粗暴,總會對自己硬來的林峰嗎?時而強硬,時而溫柔,時而冷峻,時而憂鬱,還有現在這副傻得可愛的尊容,林峰,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不管怎麼說,眼下的工作勢在必行。
    “我沒有經驗,隻能請你忍耐。”沈羽晨說著關了燈。
    沈羽晨的技術的確不佳,但林峰已沒有餘力抱怨。
    “喂,很痛哎……”
    臥室裏沒有燈光。林峰半躺在床上,雖然疲憊,意識卻清醒得很。
    “你不困嗎?”身旁的人揉著惺忪的眼睛問。
    “誰像你,一完事倒頭就睡。”
    “我沒你體力那麼充沛。你以前肯定不是教中文的,教體育的吧?”
    林峰被逗笑了。“你也不像個正經生意人,肯定是個奸商。”
    “最大限度地追求利益,這是商人的原則吧。”沈羽晨不服氣地答道。
    “那也不能不擇手段吧。”
    “我什麼時候不擇手段啦?我可是愛國守法的好公民啊。不過在好公民的基礎上也得做好本職工作才行。”
    “沈氏前總裁是你哥哥吧?”
    “嗯。”沈羽晨簡短地應了一聲,沈君東的事他不想提及。
    “你家裏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林峰又問。
    “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不過……”不過沒有一個與我具有相同的血緣,沈羽晨歎了口氣,“你呢?我記得你有個弟弟。”
    “對。”林峰沉默片刻,回答道,“我十七歲那年父母離婚,我媽帶著弟弟到了法國,我和爸爸一起生活。三年前我父親去世了,家裏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沈羽晨看到過林峰和林巒合拍的照片。“你弟弟長得跟你挺像。”
    “是嗎?不過性格可差多了。”林峰苦笑。與林巒相比,林峰禁不住稱讚自己小時候真是個安分守己的孩子。
    那是個與自己性格迥異、唯恐天下不亂的孩子,是自己的親弟弟,卻令林峰長久以來始終受困於難以言說的情愫之中。
    “他現在在幹什麼呢?”恍惚聽到沈羽晨發問,林峰才從神遊中醒過來。
    “他是學繪畫的,聽說經常背著畫夾在歐洲幾個國家之間遊蕩。多得我那法國名流外公,有錢供他揮霍。”
    話說完了,林峰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自己會說那麼多話,要知道有好長一段時間,有關林巒的事對林峰而言都是禁句。
    “……你家也挺複雜的嘛。”沈羽晨歎道。不過,相比自己的身世,兩人是半斤八兩。
    “嗯。”林峰笑笑,攬過身邊的人,“好在,我們都長大了。”
    懷裏的人好半天沒有動靜,林峰猜想,沈羽晨大概睡著了。黑暗中,林峰笑了。
    說著話就睡著了。隻有這點……跟他好像。
    為了找到能吃的東西,林峰把沈羽晨家的冰箱翻了個遍,卻依然無果。把冰箱翻個遍也不是什麼難事,因為冰箱裏本來就沒幾樣東西。
    “喂,你過來一下。”林峰納悶地叫過沈羽晨。
    “什麼事?”
    “你在這房子裏住多久了?”
    “兩年,從我回國就一直住這兒。怎麼了?”
    “你是靠吃什麼活到現在的?”林峰指指空蕩蕩的冰箱。
    沈羽晨不以為意,“我平時一般都到外麵買現成的回來吃,所以不經常買菜。”
    “那你從來不做飯嗎?”林峰瞪大眼睛。
    “很少……”沈羽晨笑笑,“沒時間嘛。”
    林峰關上冰箱門。“怪不得你臉色老是不好看,小心營養不良哦。”林峰警告。
    “外賣什麼的也不見得沒營養啊。”沈羽晨回答,而後瞅瞅冰箱,“對了,反正冰箱裏沒什麼東西,還不如停掉,省得浪費電錢。”
    林峰對沈羽晨厲行節儉感到好奇,“總裁不是應該很有錢嗎?也需要精打細算?”
    “誰說我很有錢?”沈羽晨反駁,“我隻吃我自己的工資,公司的股票、黑錢什麼的我可一分也沒動過。”
    “那也不用省到這份兒上啊,你的工資少不了吧?”
    “是不少,不過……”沈羽晨的眼中閃過一種異樣的情緒,“我欠人家很多錢,必須拚命賺錢還債……所以,除了日常開支和一部分投在股市的資金,大部分錢都存起來了。”
    林峰沒有刨根問底,但他心裏不住地嘀咕,這人身價高又有個財大氣粗的父親,至於缺錢到向人借債的地步嗎?
    “那麼,接下來呢?”
    “什麼接下來?”林峰成了丈二和尚。
    “接下來你要做什麼早餐給我吃呢?”沈羽晨笑吟吟地問。
    “要做也得有東西可做吧,”林峰斜了沈羽晨一眼,“巧婦還難為無米之炊呢,何況我不是巧婦。”
    討論結果是熟悉地理位置的沈羽晨繃著臉下樓去采購兩人的早餐。
    “剩下的時間你要怎麼打發?”沈羽晨吞下嘴裏的食物,口齒變得清楚了些。
    “研究期中考試要出的卷子。”
    聽到“卷子”,沈羽晨忽然想起了什麼,叫道,“糟糕,我把‘那個’忘在公司了。”
    “‘那個’是哪個?”林峰喝著牛奶問。
    “市場部送來的文件,我還沒看。”沈羽晨回答,而後故作羞怯地問,“那個,你能不能……”
    “要我開車載你去拿是不是?”林峰瞥瞥沈羽晨。
    “嘿嘿,猜對了。”
    林峰把車停好,然後從車裏出來,鎖好車門。兩人進了沈氏的大廳。“我上去了,你坐在這兒等我一會兒吧。”沈羽晨指著一排座椅說。
    林峰剛要點頭,靠近二人這邊的電梯門開了,一個人從電梯裏走出來。沈羽晨見了,不由地一愣。
    “夏生,你怎麼在這兒?”
    鄧夏生直到聽見沈羽晨出聲叫他才注意到旁邊有人。見沈羽晨出現在這裏,他也頗感驚奇。
    “今天我值班啊,我當然得來了。倒是你,來幹什麼?”
    鄧夏生一提,沈羽晨才想起,除自己以外,周六是輪休輪值的。
    “我來拿文件……”話甫一出口,沈羽晨猛然想到來的不隻自己一個人。正想說點什麼,鄧夏生已經看到了沈羽晨身後的林峰。
    “這位是……?”鄧夏生問沈羽晨。
    “他是……”該如何介紹林峰呢?沈羽晨犯了難。
    “我是他的酒友,林峰。”
    聽到林峰自報家門,鄧夏生與沈羽晨的視線齊刷刷地指向林峰。沈羽晨對林峰的杜撰能力肅然起敬,鄧夏生則是半信半疑。
    “我不知道羽晨還很會喝酒。”
    沈羽晨借機岔開話題:“對了,我最近喝過一種酒,口感相當不錯,改天我帶你去吧。”
    鄧夏生笑了,笑容中頗有些無奈,“好啊。”他轉向林峰,伸出右手,“幸會,我叫鄧夏生。”
    林峰與他握了握手。鄧夏生急著出門辦事,便與二人告別。
    沈羽晨上樓取了文件,林峰還得再盡司機的責任送他回去。
    “你跟那個人關係很好哦?”林峰望著反光鏡中的沈羽晨。
    “你說夏生?對啊,他爸是沈氏的首任總裁,跟我爸又是老相識,所以從小就認識。我們做過七年同學,現在又一起工作,關係好是一定的。”
    “哦。”林峰悶悶地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你怎麼了?”沈羽晨見林峰突然冷下臉來,覺得奇怪。
    “沒什麼。”依舊沉著臉。
    沈羽晨戳著腮幫想了半天,突然茅塞頓開地大叫:
    “你、你該不會是吃……”
    “醋”字還未出口,車子一個神龍擺尾衝過前麵的拐角,沈羽晨被拋到門邊。
    “喂,你到底會不會開車啊?左拐要拐大彎哎!”沈羽晨氣勢洶洶地喝道。
    “說那麼多幹嗎?拐彎隻要拐過來就好了嘛!”自知理虧但又不服氣的某司機搶白道。
    “什麼‘拐過來就好’!你就應該被扣淨十二分吊銷了駕照然後送去重新學習!”
    “再囉嗦小心我把你扔在這兒讓你自己走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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