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任人欺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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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木真機智英勇、堅韌頑強、求賢若渴、身先士卒、深沉穩重、深謀遠慮、寬容大度、以誠待人、以理教人、以情感人、以德服人、以法懾人、豁達豪爽、風趣隨和,同時他對敵人甚至是敵方無辜百姓卻詭譎狡詐、殘忍無情、草菅人命。鐵木真實在是一個極為豐富、多麵,極具個性,令人捉摸不透謎一般的人物。
接下來,我將在講述他生平經曆的過程中,對他的性格進行具體分析。
孤兒寡母
也速該死後,蒙古部孛兒隻斤家族失勢,泰赤烏家族成為實力最強者。真可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哪!泰赤烏家族的首領不是別人正是原蒙古部著名首領俺巴孩汗的嫡孫——塔裏忽台。雖然這廝的爺爺深受蒙古人愛戴、威望極高,可這廝的名聲卻臭氣熏天,蒙古人稱他為“乞鄰禿黑”(吝嗇而貪婪的家夥)。這麼不雅的綽號令他很沒麵子,很惱火,而這個外號的贈送者正是鐵木真他爹。他爹得罪了小人之後,兩眼一翻,一命嗚呼了,不幸的是被他爹羞辱了的塔裏忽台掌控了實權,這下子小真真一家孤兒寡母的日子可就水深火熱了!所以說做人要謙和忍讓,未被逼到迫不得已的地步最好不要輕易得罪別人,尤其是不能得罪奸詐小人,否則那些畜牲會不遺餘力不擇手段地陷害你、暗算你。小真真一家人時時被排擠、處處受打壓,過著極其壓抑極其辛酸的日子。
轉眼間也速該去世半年了,又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有一天,訶額侖領著小孤兒們去望祭孩兒他爹。望祭是蒙古人緬懷已故親人的一種儀式,並不一定非要在亡故者的墳前,也可以在山前向親人祭奠。訶額侖焚香燒紙祈福訴苦。孤兒寡母憋了半年的苦啊,那可真不得了!不訴,則已;一訴而不可收拾。起先是氣憤地講鄰居家鐵蛋兒兄弟幾個搶了小真真剛從樹上掏來的小雀兒,這不明擺著是欺負人嘛!其次是惱火地講王麻子半夜偷了咱家新下得小羊羔子熬湯喝了,真是欺人太甚!再次又生氣地怒罵了老孫頭老不正經心懷歹意多次出言調戲挑逗,是可忍孰不可忍?然後又黯然神傷地哭訴說小寡婦,好可憐,沒人疼,沒人愛,長夜漫漫,孤枕難眠,唉~~,你怎麼狠心在我們最需要你的時候就去了呢?接著又流著淚委屈地悲泣塔裏忽台滿肚子壞水,想盡方法羞辱、欺負,百般刁難,這種以淚洗麵的日子,何時才能熬到盡頭啊?……
受委屈的小寡婦領著一群孤兒越思量越傷心,越訴苦越悲痛,嗚嗚咽咽抱成一團低聲悲泣。淚水,一股一股冒著,像從地底湧出的泉水,像從心髒泣出的血;哭聲,不是歇斯底裏發泄出來,而是在震顫,哆哆嗦嗦,重重壓抑著的哭聲。
正當大家哭得昏天黑地、酣暢淋漓之時,老仆人豁阿黑臣(豁阿意即美女)火急火燎地朝他們跑過來,慌慌張張地大喊著:“夫人,不好了,出大事兒了!”
兩個寡婦的對決
豁阿黑臣火燎眉毛似的跑來,氣喘籲籲地報告說:“夫人,不好了,泰赤烏家族的長輩斡兒伯(俺巴孩汗的遺孀)不等您回去就開始祭祖了,你們快回去吧,晚了恐怕連供品都分不上了!”
訶額侖一聽臉色驟變,立即止住啼哭,拽著哭哭啼啼的孩兒們稀稀拉拉地朝回跑。(有些看官心中就納悶了:不就是分不上貢品嘛,至於這樣像餓死鬼似的猴急猴急地跑回去爭嗎?)
若想理解她此時為何會這麼急切地想要趕回去分供品,就必須先了解蒙古族當時祭祖的風俗。根據當時的習慣,祭祖的供品要分給所有的同族人,即便沒有參加祭祖大典的人也有權獲得應得的一份。如果不分給誰供品,就等於開除了他的族籍。這可不是隨便弄得玩兒的事情!草原人自古以來就結成氏族和部落,離開了氏族和部落幾乎是不可能獨自存活下來的。這比被學校開除被單位辭退之類的事兒要嚴重得多得多,這等於是被整個社會拋棄了,此後隻能靠自己單薄的力量與惡劣的環境、凶殘的獸群、蠻暴的異族、不可抵禦的天災人禍相抗爭,隻能淒淒慘慘地自生自滅了。
訶額侖心急如焚地衝入祭祀大帳,心中隻覺咯噔一下,晚矣,大勢已去矣。大帳中香煙氤氳,空無一人,供品早已被瓜分殆盡。訶額侖急忙跑去找泰赤烏家族的長輩斡兒伯,“嬸祖母,我們應得的那份貢品呢?”
斡兒伯皮笑肉不笑地哼道:“你們來晚了。”說罷便欲轉身離開。哼,快滾開!懶得搭理你這個礙眼的小騷蹄子!
訶額侖急忙追上去扯住老女人的衣角,爭辯道:“等一等,嬸祖母,也速該雖然死了,難道我的兒子們將來就不能長大成人了嗎?祭祖的供品人人有份,憑什麼不分給我們?如今他屍骨未寒,你是不是就已經不把我們看做是乞顏部的人了?”
斡兒伯針鋒相對道:“這半年來,你們母子什麼活兒都不幹,飯來張口水來張嘴,我們虧待過你們麼?可祭祀祖先這麼神聖的大事兒,你們卻遲遲不到,好大的架子呦!難道要大夥兒吹著喇叭,扛著八抬大轎去接你們嗎?既然你們眼裏沒有祖先,還有什麼資格分享祭祖的供品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丈夫可是替你男人報仇,才與塔塔兒人結怨而遇害的。要不是我們家漢子(也速該,大牌)死得早,你敢這樣對待我們嗎?”
“哼,也速該的死也許是因為搶了你這個倒黴的女人吧?要不是我們家漢子(俺巴孩汗,扛硬人物、超級大牌!是也速該的爺爺輩老領導)死得早,你敢這麼粗魯囂張地對我胡攪蠻纏嗎?”
斡兒伯說完欲走,訶額侖還欲上前爭辯,肥仔一把攔住她,陰陽怪氣地說:“你那活寶男人沒死的時候,嫉妒我的才華,誣蔑我為‘乞鄰禿黑’,他的死也許還是誣蔑我的報應呢!哈哈哈……”
淚水在訶額侖眼裏不停地打轉兒,委屈地哽咽道:“眼看著茶飯不與了,是不是他日移營時也想拋下我們孤兒寡母?”
好主意!既然訶額侖主動要求要在移營時留下來,那麼咱就充分發揚民主風格,尊重她的個人意願,全力配合以滿足她的這一請求,下回移營時特意將她們一家留下來吧,我看就這麼定了吧!哎,等等,事不宜遲,幹脆明天太陽一出來,咱就全體總動員大遷徙移營搬家吧!
倔強的堅持
為了草場的可持續循環使用,需要通過休牧來恢複草場的載畜力,因此逐水草而居的草原人隨著季節變化而遷移牧場。大夥兒都像辛勤的小蜜蜂似的在為遷徙忙得不亦樂乎。有時候忙碌一點兒也是一種快樂,為何這樣說呢?看看這一家子人眼神中流露出的茫然無助、惶恐失落、焦躁不安便可深刻感受到其中的真味了。小寡婦手足無措地呆望著亂哄哄紛紛離去的人群,她身後幾個毛孩子睜大眼睛好奇而不解地望著離散的百姓。
“阿媽,大夥兒都忙著搬家,咱們不跟大夥兒一起走嗎?”一個童稚的聲音嫩生生地問道。
訶額侖沒有回答,隻是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幾粒晶瑩的淚珠緩緩流入淺淺的酒窩中,映照著初陽的朝暉。
泰赤烏首領肥仔沒有威望號召其它氏族追隨他一起走,卻有武力保證沒有人敢收容小真真一家。於是蒙古部各個氏族分道揚鑣,各奔前程了。
肥仔怕有人會偷偷地收留小真真一家,專門派也速該的前那可兒(近侍)泰赤烏人脫朵用馬鞭驅趕慢吞吞的人們趕緊搬家。快行動些!別他媽一個個的都像是上磨的懶驢似的磨磨唧唧的!
老子通過花錢送禮托關係好不容易才當上了一把手也速該的那可兒,盡力服侍、賣力討好,本以為前程似錦。誰料那廝見了酒比見了他媳婦兒還親,愣是搶著喝了仇人的毒酒翻白眼吐白沫死翹翹了。他死了不打緊,可我卻倒了大黴了,我的政治前途也隨之陪葬了!幸虧肥哥(塔裏忽台)不計前嫌,對我寵信有加,相當器重。脫朵越思量越得意,舉著馬鞭呼喊著到處驅趕百姓,趾高氣揚的神情酷似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揮舞著馬鞭指點江山。
突然有一位老漢一把握住了他的馬鞭,指著他的鼻子跳腳斥責道:“脫朵,你身為也速該的近侍隨從,他的屍骨未寒,你怎能為虎作倀,幫助肥仔拋棄他的寡妻幼子呢?”
或許是因為今天天氣不錯的緣故吧,脫朵的心情也不錯。他笑容可掬地勸說道:“哎,這不是察剌合老大爺嗎?您活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有一個相當淺顯的道理您老不會不明白吧?‘深水已涸矣,明石已碎矣’也速該已經死了,好比河水已經幹涸了,巨石已經破碎了。水幹了就養不住魚蝦,石頭碎了就失去了靠山。聽我一句勸,您老也趕快收拾收拾行李追隨咱們英明偉大的塔裏忽台首領去吧!”
察剌合(蒙力克父)拉著馬韁不放,苦勸道:“脫朵,人不是魚蝦,與人相處也不應隻是為了尋找靠山。鐵木真母子需要幫助,求你留下來吧!”
脫朵冷笑著說:“憑什麼讓我幫助他們?連他的伯父、叔叔都扔下他們走得沒影兒了!”他回身對跟隨的人馬車輛揮揮手:“快走!”又對察剌合說:“你快不要瞎擺忽了,收拾收拾,趁早走吧!”
察剌合老人死拽著馬籠頭,倔巴巴地說:“我偏不走,你小子也甭想走!”
脫朵掙脫不開死纏爛打的老漢,大夥兒紛紛投來了怪異的眼神,直看得他心裏發瘮,“老不死的家夥,快鬆手!”他厲喝威脅著試圖甩脫這雙飽經風霜的手,卻怎麼也不能擺脫。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老子決不鬆手!除非你砍斷老子的手臂!”
遠處極不耐煩的塔裏忽台罵罵咧咧地催道:“脫朵,快點兒跟上來!真他媽的磨唧,屁大點兒事兒都搞不定,活脫了一頭蠢驢!”
脫朵急了,咬牙切齒地瞪著老頭威脅道:“你個老不死的朽骨頭,快鬆手!”
察剌合是王八吃了秤砣鐵了心了,不管說成甚愣是梗著脖子死活不鬆手。
情急之下,脫朵回馬一槍,一道秀美的弧線劃過天空,察剌合老人脊背中搶直挺挺地仆倒於地,鮮血從老人的脊背汩汩噴湧而出。脫朵早已策馬追隨塔裏忽台而去了,風中隻留下淡淡的一句“老東西,你自己留下吧,敢擋老子的路,死!!!”
一個幼小的身軀靜靜地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那一槍的風情深深刺痛了他稚嫩的心靈,察剌合爺爺高大的身軀像一座大山轟然崩倒了,可是他高大的形象、頑強的精神卻在一個幼童心中霍然樹立起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在所有人都落井下石拋棄我們孤兒寡母的時候,隻有你奮不顧身挺身而出幫助我們。你那倔強的堅持,給我冰冷的心靈帶來了無盡的溫暖和感動。
欲悲聞鬼叫,我哭豺狼笑。受了多少委屈、多少淩辱,我咬緊牙關硬是沒有落一滴淚。在你衝上前來緊緊握住脫朵馬鞭的那一刻,我的淚水卻衝潰了心中大堤不可抑製地奔湧而出。當你轟然倒地的一刹那,我擦幹眼淚,握緊了拳頭,在心中默默許下一個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