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咖啡廳，大宇和佳妮相視一望，步履一致向同一方向走去。
    下午六點，天色有些陰沉。客廳的日光燈照亮了房間的每個角落，老舒外出倒垃圾不在家。文清在燈光下織毛衣，馨馨坐在牆角的沙發上翻閱雜誌，舒文坐在文清對麵的沙發上若有所思的望著母親。這麼多年來的相處，他對母親的了解是很深入的。母親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處理事務或做下的決定不會輕易更改可以說雷厲風行。父親老實本份家中的事務或做重大決定時總會和母親商量，父親說這是對母親的尊重。如果母親不願意說出的隱情從父親那也無從得知什麼。或許他隻能從身邊的朋友那有所了解。
    “媽，我出去走走。”他站起身走向門口。
    “舒文到哪去？”父親從外麵走進家門。
    “爸，回來了，我出去散散步。”
    “嗯，早去早回。”
    走出家門一陣微風吹來，揚起空中的微塵。他雙手插進褲袋走向十字路口。
    夜幕下街道霓虹閃閃，大宇跟在佳妮身後在街上左拐右拐離他們的目的地已經不遠了。
    “快到了吧。”大宇的心有些急迫。
    “就在前麵了，你不會有些緊張吧。”其實是佳妮自己有點點緊張的感覺。
    包包裏的手機發出悅耳的鈴聲。
    “喂，你好。”
    “你好，是佳妮嗎？”
    “嗯。”
    “佳妮，我是舒文，如果可以現在方便見你一麵嗎？”提出這個要求，舒文的心有些不踏實。
    “現在，可以啊你現在在哪呢？我現在正往你家趕呢，隻有十分鍾的路程了。”佳妮加快了腳步。
    “你是說，你現在到我家？”
    “嗯，我們見麵再說吧。”
    路口的小賣部舒文見到了佳妮和大宇的身影。
    “你們好。”寒風揚起他額前的劉海。
    “你好，等很久了嗎？”
    “怎麼會，佳妮，你剛才說到我家？”
    “她望著他額頭上那個深深的川字，緩和了自己的緊張。答道：“你找我和我去你家是為了同一件事。”
    “你是說……”
    “有關你妹妹馨馨的身世，這背後所隱藏的故事也是你想了解的吧。”
    “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坐。”
    “不，我想到你家見見你母親。”
    “這……”他顯得很為難。
    “也許你覺得我提出這樣的要求很唐突，我也明白你的難處，可是因為我和大宇在那老屋的經曆，所以我認為有必要去家訪你母親。”
    “好吧，我們邊走邊談。”
    家裏，馨馨的視線在書本和母親的身上遊移，四目相對之時母親的眼光會馬上逃離。也許母親也有很多想說的話，和她一樣卻不知從何說起。
    “舒文，馨馨可有向你談到過有關她身世的相關事情？”
    “問起過，這麼多年來父母從不曾對我們談起，我也從未想過馨馨不是我妹妹。隻到那天在那老屋見到馨馨我才有所懷疑。”
    他們走上二樓左邊62號，舒文從褲袋中拿出鑰匙打開房門，房間中六隻眼睛齊刷刷望著門外的三個人。
    “阿姨，叔叔你們好。”一個禮貌的微笑也許能讓今天的來訪能順利進行。
    “爸媽，這是我朋友佳妮和大宇。”引他們進屋後，大宇為他們泡了二杯綠茶。
    二老點頭微笑，文清說道：“舒文好久沒帶朋友來家裏坐坐了，你們坐。”
    “是啊，舒文剛才還說要出去散步呢，你們好好聊。”
    馨馨站在臥室門邊望著佳妮她的眼神充滿敵意，來者不善。佳妮的來訪讓她心中非常不安。
    “阿姨，我和大宇到這裏一來是看望阿姨，二來是有些事情想向阿姨詢問。”
    “哦，是嗎？我和你舒伯伯年紀大了很多思想都跟不上你們年輕人了。他們二個孩子平時就不愛聽我們說教嫌我們嘮叨。”
    舒文把溫熱熱氣騰騰的茶杯放在掌心中輕輕的來回滾動，自從佳妮進門那一刻他就看到馨馨難看的臉色，他想說些什麼可是他又能說些什麼呢？馨馨一副冷眼旁觀的態度觀望也等待著佳妮的“演出”。
    “阿姨，看到你我就會想到我的母親，從學校畢業就業之後就一直在外麵，平時也不能陪在她身邊。”
    “嗬嗬，你要是願意平時有空就可以來家裏坐坐啊。”文清臉上露出慈母的笑容。
    “謝謝阿姨。”
    老舒插入談話中。“佳妮你們是哪裏人？”
    “叔叔，我們是湖南省常德人，離了家鄉在外麵闖蕩有時遇到同鄉人聽到鄉音總覺得特別親切。”她轉過頭望著大宇。“所以找朋友的時候也找了個同鄉的。”
    “哦，那你們是同行嗎？”
    “我是記者，叔叔。”
    “嗬嗬，我和唐曉媛是同事也因此才得以認識舒文。”佳妮知道她已經快進入主題了。
    “哦，是這樣啊，曉媛這孩子可是美麗又溫柔。”談到曉媛文清很是滿意。
    “那你們住在哪呀？”老舒的一句問話讓幾個年輕人心裏都舒了口氣，真是謝謝舒爸爸不用佳妮困難地尋找切入口。
    “桔園路一百一十一號。”
    房間中那熱鬧和諧的氣氛被佳妮的回答打破了，文清臉色凝重。
    “你們聊我要休息了。”文清的反應之快，老舒陪著文清走進了臥室。
    舒文手心中已經是一手的汗，望著佳妮和大宇。“也許我不該讓你們過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們。”
    坐在他對麵的舒馨倒是很平靜撥弄著項鏈上的珍珠。
    “舒文，首先請你原諒，也許是我不該插手你們家的家事，我來你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下的決定。之所以會這樣冒失的來訪，因著在幽靈居那段生活，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想解開迷團也為你們揭開迷底。”
    臥室中老倆口相對而坐。“文清。”
    “老舒，我是不是做錯了不該瞞著真相，這麼多年來雖說一心一意愛馨馨也對得住欣欣，可是她的身世一直像個重擔壓在我心頭，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那個場景現在想來也覺得恐懼隻是一夜之間六條人命呀。”
    “是啊，這麼多年過去了很多事物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淡去，要麵對的始終逃不了呀。——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不如將實情告之。孩子也這麼大了她有知情權。”
    老舒的話不無道理，文清卻仍猶豫著她不是沒想過對馨馨說出她的身世，她不敢去想孩子會受到多大的傷害，不敢去想無可預知的結果。她歎口氣低下頭陷入了沉思，左手握住右手的拇指一鬆一握。老舒走到她身邊輕輕的拍著她的肩以安慰她慌亂的內心。
    “舒文馨馨這就是我和大宇在幽靈居所親身經曆的，說來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卻是那樣的真實。也許今天的來訪是冒昧了些，代我向叔叔阿姨道歉，那我們也該走了。”
    佳妮從包包中拿出那本《荊棘鳥》交到馨馨的手中。“這是從你媽的臥室中找到的，書中夾著你媽的照片。”
    “舒文我們走了，再見。”
    “我送送你們吧。”
    “別送了。”佳妮站在門口朝著屋中望。“他們很需要你。”
    目送佳妮和大宇走下樓梯，舒文緩緩地走向馨馨。她手中照片中的那個漂亮女人，馨馨和她真是母女，輪廓氣質相貌如同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兩人看著照片各懷心思，無語沉默……
    “那兩個孩子走了吧，老舒你拿鑰匙打開高櫃抽屜把欣欣遺留的信拿出來。”
    “你——想通了？”
    “嗯，就如你說的很多事會隨時間流逝但有些事是無法逃避的，逃避不如麵對。”
    老舒從兜裏摸出鑰匙打開了高櫃中的抽屜，從文清的記事本中抽出一封黃色的信封。關上櫃門和文清一起走進了客廳。
    “馨馨－－－－”
    “哥，你什麼都別說。”馨馨看著照片，眼中分不表是傷感還是茫然。舒文坐在她身邊無言以對。
    “阿文，馨馨他們走了？”
    “媽。”舒文點點頭“他們走了。”
    老兩口走到客廳靠牆的長沙發上落坐，望著兩個沉默的孩子。文清抿了抿嘴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關於馨馨的身世我不說你們也略知一二了吧。馨馨，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拿你當自己的孩子看待，也不是沒想過要把真相告訴你，隻是怕三十二年前那段往事會讓你脆弱的心靈受到傷害。想當年我和你媽你姨媽是玩得最好的朋友也是一起成長的夥伴。當年我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你剛滿月阿文也隻有二個月大……”